第六十章 洪災將至

  「其中可有一件靛青色繡花長錦袍？」

  男人努力回想了一下，隨即點頭肯定說：「有！是有這麼一件！」

  「滾吧。」九娘打發道。

  男人狐疑的瞧了眼九娘，見對方沒有再糾纏的意思，麻利的溜了。

  九娘撐起傘，剛從巷子裡出來，就遠遠看到了正往這邊走來的顧長風。

  顧長風正低頭與翎兒說著什麼，突然，他似有所感，抬頭朝九娘這邊看了過來。

  雨勢漸小，風卻大了起來。

  長街上行人如織，車馬不絕。

  兩人的目光穿過人潮，不期而遇。

  九娘抿唇，冷漠的轉身離開。

  顧長風一愣，情急之下大喊：「九娘！」

  行人聽到喊聲紛紛側目，也不知道是誰驚呼道：「呀，這不是顧長風顧大夫嗎？」

  就像是往熱鍋里倒了一杯水，瞬間炸了鍋！

  自從無頭屍案之後，顧長風名聲大噪。

  從官員豪紳到販夫走卒，但是知道無頭屍案的，就沒人不知道他顧長風的大名。

  但因為顧長風不在城裡行醫，所以見過他的人並不多，這反倒讓大家對他更加好奇。

  顧長風和翎兒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從人群中逃脫，兩人半刻不敢逗留，慌慌忙忙的追著九娘去了。

  看著樓下鬧哄哄的一幕，坐在窗台上的男子爽朗的大笑起來。

  「那就是你說的顧長風？」

  孫掌柜不敢抬頭，戰戰兢兢道：「回、回少東家，那人正是顧長風！」

  「有意思！」男子長腿一掃，從窗台上跳了下來。

  只見他肌膚白如玉，雙眸如點漆，含笑的雙唇像是抹了唇脂，紅的異常。

  一身粉色金線繡花錦袍穿在他身上，非但不顯俗氣，反而更加襯的他意氣風發，朝氣蓬勃。

  「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若能請他來醫館當坐堂大夫，那我就既往不咎，如何？」

  「少東家有所不知，這姓顧的已經打算自己開醫館了，加上我與他有了嫌隙，他恐怕不會答應。」

  「哼！既然如此，那留著你也沒用了，來人。」

  話音落，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瞬間出現在孫掌柜身後。

  寒光閃現！

  「住手！」男子急忙呵斥，指著那黑衣人，「你幹什麼？」

  孫掌柜回頭一看，瞬間嚇得小便失禁。

  那把刀距離他後背心不足兩寸！

  「殺殺殺，你們這群人怎麼就知道殺？我是讓你把他扔出去，沒讓你殺人！有沒有長腦子？沒聽說嗎，新上任的縣令是個大聰明，你在他管轄地殺人，是嫌本公子命太長嗎？」

  「屬下該死！」黑衣人立刻收起劍。

  男子嫌棄的擺擺手：「都出去吧，擾了本公子喝酒的雅興。」

  所有人都離開房間之後，男子瞬間像是被抽去了力氣，癱坐在椅子上撫摸著陣陣劇痛的胸口。

  就在他感覺疼痛要消失之際，門外卻傳來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

  「是我對他不好嗎？來了福臨城居然也不去找我，我這當姨母的哪點對不起他了，虧我為了他的病那般操勞，嚶嚶嚶......」

  不好！

  男子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想也沒想就從窗戶直接跳了下去。

  他身輕如燕，落地甚至沒有聲響。

  就在他捂著胸口打算離開之際，旁邊卻忽的殺出一個程咬金。

  「表弟，去哪兒啊？」向文夫皮笑肉不笑。

  *

  大雨連續下了十幾天，村口的大河水位暴漲，如今河水都漫過石橋了。

  「老天爺不讓人活啊。」

  村長坐在門檻上看著下個不停的雨水，又是重重的嘆了一聲。

  由於天天下雨，地里活計幹不了，就連上山採藥也沒人敢去了，如今村民們都只能待在家裡干著急。

  「村長，村長不好了！」有人帶著斗笠邊跑邊喊，「大山家的房子塌了，他娘和媳婦都給埋裡面了！」

  「啥！」村長心急火燎的就要跟著走，走出幾步又忙回屋，「楊遠媳婦兒，你快去藍家看看顧大夫回來沒有，出人命了！」

  這邊，藍家正在吃飯。

  顧長風看了看九娘，欲言又止。

  九娘好似沒察覺到，還順手給翎兒夾了塊雞蛋。

  翎兒低頭扒拉著飯菜，他倒是想說點什麼緩和氣氛，可最近娘對他也愛答不理的，他害怕。

  「九娘！」顧長風霍然起身。

  九娘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顧長風愧疚道：「上次的事情是我錯了，我不應該懷疑你，對不起！」

  九娘挑眉：「哦，你懷疑我什麼？」

  顧長風都不好意思說。

  「當時你的表情有些奇怪，所以我以為那壺水裡有毒。」

  九娘輕笑一聲，放下碗筷進了廚房。

  顧長風疑惑的朝翎兒使了個眼色，什麼意思？

  翎兒搖頭，扒飯的動作加快。

  不一會兒，九娘端著一碗水出來。

  「喝掉。」九娘放在顧長風面前。

  翎兒瞬間臉色大變，娘還是要動手了嗎？

  顧長風毫不猶豫端起碗，仰頭就要一飲而盡。

  九娘眸色沉了沉，身側的手掌緊握。

  就在這時，大林嫂跑了進來，因為著急連個雨具都沒用。

  「顧大夫您在家就好，大山家房子塌了，他老娘和媳婦都被埋了，我爹讓你趕緊過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去吧。」九娘拿走了顧長風的水，淡淡道。

  人命關天，顧長風也顧不上別的，趕緊去屋裡拿了醫藥箱。

  走到門口顧長風想起又回頭叮囑：「那水你先放著，我回來一定喝。」

  看著衝進雨里的身影，九娘將碗裡面的水盡數撒了出去。

  「娘？」翎兒詫異喊，這還是娘第一次主動將水倒掉。

  九娘去屋裡取了斗笠和蓑衣出來：「我出去看看，你在家把碗筷洗了。」

  ...

  臨近晚上，雨勢反而越來越大。

  除了大山家，還有兩戶人家的房子也塌了。

  村長讓住在山腳下的那幾戶人家都搬了出來，就怕晚上山體滑坡把人給埋了。

  洪水漫過了台階，等不到天亮就要把祠堂給淹了，可整個村子幾乎家家都進水，根本找不到一處乾淨的地方。

  「這邊再加兩塊磚頭墊一下，千萬別讓病人沾水。」

  顧長風帶著村民在祠堂里簡單搭建了幾張病床，旁邊兩個婦人正在生火燒水。

  「顧大夫，您看這藥對不對？」有人端著一簸箕的草藥過來。

  由於連日下雨，村民們挖采的草藥都發霉爛掉了，能用的所剩無幾。

  「不對，我要的是甘草，這是蒲草。」顧長風搖頭。

  對方尷尬道：「這些我也不認識，要不你跟我一塊兒去？」

  「顧大夫！人挖出來了，是大山媳婦，您快給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