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新計劃

  村民們抬著渾身是泥漿的王氏進來，也不問一句，就把人放到了病床上。

  顧長風深深吸了一口氣，見王氏肩膀有血跡，便喊了個婦人過來。

  「你檢查一下她的傷口，如果只是擦傷，就先用酒消毒，然後塗上這個藥，如果傷的嚴重再進行包紮。」

  「顧大夫你說啥呢，我哪會這些啊，不行，我不行。」對方連連推辭，生怕顧長風再勸，直接溜了。

  「顧大夫，又有人被挖出來了，好像是腿斷了，您快來看看。」

  「顧大夫，這藥咋配來著？是一碗水還是兩碗水？」

  「顧大夫......」

  「顧大夫......」

  祠堂里一片混亂，都在喊著顧長風，就連給人清洗傷口的簡單活計都要喊他過去。

  剎那間，顧長風只覺腦子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了。

  「顧長風！」

  九娘渾身濕漉漉的從外進來，她的聲音冷漠沉著，卻鏗鏘有力。

  顧長風一下就清醒了過來，他看向圍著他說個不停的村民，又看向門口的九娘。

  九娘冷著臉朝眾人斥道：「都沒長腦子嗎？就知道問！顧長風是三頭六臂還是能分身？」

  眾人被說的沒臉，尷尬的散開了。

  九娘大步走進來，與顧長風道：「官府來人了。」

  「來人？抓誰？」顧長風驚愕問。

  村民們也紛紛看了過來，有人性子急，立刻喊道：「這些狗官，一定是又收了髒錢來抓顧大夫的！」

  「不能讓他們帶走顧大夫！」

  「對，抄傢伙去！」

  大家群情激奮，個個都跟要去跟人拼命一樣。

  顧長風忙抬手往下壓了壓：「大家稍安勿躁，先聽九娘說說怎麼回事。」

  原來是城裡也有許多房屋垮了，死傷了不少百姓。

  尤其是貧民居多的城西，那邊的房子老舊破敗，居民眾多。

  如今連日大雨，直接衝垮了一大片，來不及逃出來的百姓都被壓在裡面，生死不明。

  福臨城原本就只有吳淼一個大夫，如今吳淼又死了，不得已，裴行雲只能派人來請顧長風。

  「顧大夫要是跟他們去了，那咱們怎麼辦？」大林嫂擔憂問。

  「是啊，咱們村也有不少人受傷呢。」

  「顧大夫您可不能去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又吵了起來。

  「都給我閉嘴！」九娘不耐煩吼道，「你們最好搞清楚了，顧長風才是大夫，要走要留誰也沒資格替他做決定！」

  眾人瞬間鴉雀無聲，九娘說的沒錯，顧長風真要走，誰也攔不住。

  顧長風暗暗鬆了口氣，村里十幾人和城裡成百上千的人自然是沒法比的，況且自從經歷了那場牢獄之災，顧長風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

  以前他不願意爭，只想著過平靜日子，可現實卻給了他狠狠一巴掌。

  在這個世界，不爭，便是死！

  顧長風下了決心，眼中也不再有遲疑，他看向人群，點了楊遠出來。

  楊遠指著自己，一臉懵：「我？」

  顧長風點頭：「沒錯，現在我要教你怎麼緊急處理傷口，半個時辰之後我就要離開，所以你要好好學！」

  這突如其來的壓力給楊遠嚇得夠嗆。

  「不不不，顧大夫你別開玩笑了，我大字不識一個，種田種地還行，給人治傷我哪敢啊。」

  「凡事總有第一次，這樣，在場的除了楊遠，有想學的我可以一併教，男女不限！」顧長風揚聲道。

  當真是一語激起千層浪，別說村民，就連九娘都難以置信的看向顧長風。

  「你想收徒？」九娘問。

  「收徒？這談不上吧，只是簡單的急救，頂多算是科普。」顧長風否認說，再次詢問是否有人要學。

  村民們互相推諉，都不敢上前。

  顧長風的神色瞬間嚴肅起來：「你們就算不為別人考慮，難道也不為自己和家人考慮嘛？

  「如今我在還能手把手教你們，倘若哪天我死了，你們又該怎麼辦？

  「以後誰家孩子生病，誰家媳婦生產，誰家男人受了傷，你們還要跟之前一樣坐著等死嗎？」

  顧長風這番話對人對己都挺狠的，大家聽完臉色都有些難看。

  大林嫂乾巴巴笑了笑：「顧大夫，你咋說話那麼嚇人，什麼死不死的，大家學就是了，對吧？」

  「對對，學！我學！」有村民忙應和。

  只要有一個人願意學，其他人很快也就加入了。

  九娘抱著胳膊站在人群外，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顧長風。

  他醫學知識淵博，對人也極有耐心，他完全不介意將所學傾囊相授。

  隱約間，九娘覺得顧長風好像變了，但又沒有完全變。

  他仍如初見時一樣，溫良純粹；卻又比初見時更加堅定，隱隱帶著鋒芒。

  半個時辰之後。

  顧長風詢問眾人：「可學會了？」

  只有零星的兩三個人說「學會了」，剩下的都支支吾吾，明顯沒記住的樣子。

  「實踐出真知，大家不用害怕。兩日後我會回來，到時候大家有什麼問題直接去找我。」

  聽到這話，大家心裡才算有了著落。

  顧長風收起藥箱，轉身見九娘倚靠在門框上看他，頓時有些莫名的臉熱。

  他假意輕咳兩聲，一本正經道：「我們走吧。」

  雨還在下，路上都是積水。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村口方向去，走的有些吃力。

  顧長風握緊了藥箱上的帶子，醞釀了一下情緒，方道：「水我回來再喝。」

  「倒了。」

  「倒了？」

  顧長風追上九娘，打量著她的臉色，想要知道她是不是在說氣話。

  九娘沒好氣的斜了他一眼：「看什麼？」

  顧長風倏地笑了起來，收回目光道：「沒什麼，剛才謝謝你。」

  九娘哼了聲：「沒什麼好謝的。」

  顧長風又看了眼九娘，斟酌道：「我想在城裡開個醫館，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九娘不假思索回道。

  顧長風沒想到迎頭就是一盆冷水，有些不甘心：「為什麼這麼說，你覺得我醫術不行？」

  「不是。」

  「那是為什麼？」

  「會賠錢。」

  顧長風頓時哭笑不得：「不會的，我可以多找幾個有錢的病人。就像這次給縣令治病一樣，才短短數日，他就給了二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