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撿一個男人

  「二十兩？」九娘驚訝喊。

  要知道她賣了這麼久的草藥，連五兩銀子都沒掙到，顧長風倒好，輕輕鬆鬆就掙了二十兩。

  顧長風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笑道：「我把錢都放在你房間的那個罐子裡，回頭你數數，應該沒錯。」

  九娘不喜道：「那是你的錢，你放我那裡幹什麼？」

  顧長風：「.......」

  「顧大夫，這邊！」

  遠處傳來喊聲，等走近發現來人正是周威信。

  「大人擔心別人來接您，您不放心，所以就讓我過來了。」

  周威信說著，看了眼隨後跟上來的九娘，試探問，「顧大夫要是收拾好了，咱們現在就出發！」

  顧長風詢問九娘：「你和翎兒跟我一起去吧。」

  雖說藍家的房子現在還沒塌，但畢竟是老房子，又年久失修，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倒了。

  「不必了。」九娘拒絕，轉身便走。

  連一句叮囑的話都沒有，冷漠的像是陌生人。

  周威信戲謔說：「顧大夫莫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夫人的事情，瞧給夫人氣的話都不肯多說。」

  顧長風素來不喜跟外人透露私事，便只笑了笑，也沒解釋。

  顧長風離開了坪漁村，可祠堂里還有好幾個受傷的村民。

  腦子學會了和上手操作完全是兩碼事，尤其是這些村民從未學過醫，光是見到血肉模糊的傷口就已經嚇得夠嗆。

  九娘回到祠堂的時候，就看到幾個村民正在為誰來給孫大彪處理傷口而爭執不休。

  「楊遠，顧大夫專門點了你，孫大彪傷的這麼重，就該你來處理。」有村民說道。

  楊遠急急推辭：「我不行，我手抖的厲害。萬一沒處理好導致傷口惡化，我豈不是害了孫大彪！」

  孫大彪就是孫老太太的兒子，是個急脾氣。

  聽著他們扯皮頓時一股無名火竄了起來：「奶奶個熊，你們要是都不敢就趕緊滾蛋。」

  「我來吧。」九娘進屋。

  大家看到她就跟看到救星一樣，立刻將烈酒棉布等等都交到了九娘手裡。

  九娘正處理著孫大彪的傷，突然外面一聲「兒啊~」孫老太太哭哭啼啼的跑了進來。

  九娘抬眸看向老太太身後，不出意外，帶著斗笠的金蛋緊跟其後。

  「好了，給他包紮一下就可以了。」九娘起身道，將繃帶遞給楊遠。

  楊遠接過，咬了咬牙只能硬著頭皮上手。

  九娘擦了把手，朝金蛋走了過去。

  金蛋就跟失了魂一樣，呆呆的站著，也不做聲，幾乎沒什麼存在感。

  「你上次說的那話什麼意思？」九娘蹲下身，注視著金蛋的眼睛。

  金蛋卻害怕往後退了退，漆黑的瞳仁里倒映著九娘如狐狸般的一張臉。

  「你也看到了，我剛才救了你爹，可你卻詛咒我死了，你說，是不是不應該？」九娘又問，聲音帶著幾分委屈。

  金蛋動了動唇，不熟練的開口說：「不是、詛咒。」

  「那是什麼？」九娘追問。

  金蛋搖頭，警惕的掃了眼四周，吃力的說道：「不知道，我看到你死了。」

  「哦？怎麼看到的，我又是如何死的？」九娘饒有興趣的問。

  金蛋緊張的握緊拳頭：「阿奶不讓說。」

  「為何？」

  「說出來會被人當怪物燒死。」

  「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知道。」

  「可是——」

  「我以性命發誓，絕對不告訴別人。」

  金蛋猶豫了好久，，終於點了點頭：「你不要告訴我阿奶。」

  所謂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金蛋自從會說話開始，就經常會不由自主的說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而他說的那些話十有八九都會應驗。

  孫老太太說，這叫烏鴉嘴。

  於是為了避免金蛋說話害人，孫家就索性不讓他開口了。

  久而久之，孫金蛋是個啞巴的謠言就傳開了。

  「我看到了。」金蛋用力咽了咽口水，面露懼怕，「你死了，死了好多人。」

  「在什麼地方？怎麼死的？」

  「不知道，好多花，到處都是紅色的花。你不是穿這身衣服，是藍色，亮晶晶的。」

  九娘倏地笑了起來：「金蛋，你真聰明。」

  「啊？」金蛋眨了眨眼，不明白什麼意思。

  九娘拍拍他的肩膀：「沒什麼事情了，你回屋吧。」

  金蛋懵懵懂懂的回了屋。

  「出來吧。」九娘突然道。

  半晌之後，一道人影磨磨蹭蹭的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九娘轉身，看向對方：「都聽到了？」

  岑巧咬唇點了點頭，隨後又連忙說：「小孩子說話不能當真，九娘你別放在心上。」

  「你怎知不是真的？」九娘反問。

  岑巧愣了下，扯了扯嘴角：「九娘你別嚇唬我，金蛋說的如果是真的，那現在站在我面前的又是誰？」

  九娘朝她招了招手：「你過來。」

  岑巧下意識攥緊了胸前的衣服，不知道為什麼，越靠近九娘她就越感覺害怕，心都快跳出來了。

  可她不是第一次見九娘，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我的確已經死了，只是僥倖又活了過來。」

  岑巧吃驚的瞪大了眼睛：「怎麼會？」

  「怎麼不會，你不也是嗎？」九娘笑的意味深長。

  岑巧瞬間臉色煞白，只覺得腹部傳來陣陣劇痛，一股不寒而慄的感覺霎時湧上心頭。

  「我那是因為顧大夫醫術高明，所以才死里逃——」話說一半，岑巧僵在了原地。

  她想起來了。

  「我以為...那是個夢。」

  她被吳淼活生生的剖開了肚子，他從她腹中取走了還未足月的胎兒，將她像垃圾一樣扔在血泊中。

  她怨恨，憤怒，不甘心，更不想死！

  她祈求著有人來救她，不管是誰都好，只要能活下來！

  岑巧伸手撫摸向脖頸，突然，她打了個寒顫，驚恐的看向九娘：「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你要是不願意，我現在就可以收回來。」九娘朝她攤開手掌。

  岑巧惶恐的捂住了脖子：「不行，我不想死！」

  「可活著也沒那麼簡單。」

  「我不怕！我就要活著！」

  岑巧咬緊了打顫的牙關，死了一回的人只會更加畏懼死亡。

  九娘收回手，正色道：「想活著也行，但你必須替我去做一件事，事成之後，你我兩清。」

  岑巧咽了口口水，強裝鎮定：「你救了我，我本來就應該報答你。你說吧，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九娘勾唇：「撿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