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步步緊逼的范家

  直到徹底走出了戶房的範圍，一直提心弔膽，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的朱圖這才長噓一口氣。

  「大人，恕小老兒多嘴。」

  「您本可以不為咋們這些平頭百姓得罪那位方主簿的啊。」

  「怎麼，害怕了？」，肖重含笑道。

  「堂堂一位縣衙主簿，想必也不會為難我一個糟老頭子。」

  「這戶房在衙門三班六房中，僅次於那吏房。」

  「大人您在衙內與那位方大人是低頭不見抬頭見，鬧僵了多有掣肘。」

  「你倒是了解得不少啊。」，肖重饒有興趣道。

  「肖大人見笑了，小老兒哪裡懂這些。」

  「都是平日裡聽我那念書的二子說的，我也就是照貓畫虎。」，朱圖露出憨厚笑容。

  「念書，可有功名在身了？」

  「前年已考中秀才！」，朱圖臉上露出一抹驕傲：「犬子不才，乃是整個朱旺村唯一的讀書人！」

  「不錯，有機會不妨引見一番，本官正缺人才輔弼。」，肖重點頭道。

  朱圖聞言，臉上頓時露出驚喜不已的神色，連連道謝：「小民替犬子謝過肖大人厚愛！」

  「這二十兩你且收好，本官尚有公務，爾等可自行離去。」，肖重將錢袋放在朱圖手上，旋即轉身離去。

  「肖大人果真是兩袖清風啊。」，朱圖看著肖重的背影，面色欽佩不已。

  他當了一輩子裡正，跟許多官吏打過交道。

  幾乎全部都視財如命，拼了命地從百姓身上刮下油水和好處。

  但肖重非但為朱旺村鄉民仗義執言，支來了養傷的銀兩。

  更是一分一毫也不貪墨，讓朱圖感慨萬千。

  「回頭便讓章兒前來拜見，若能在肖大人手下辦事，也算是祖墳冒青煙了。」，朱圖提著銀兩離去，心中暗下決心。

  不過朱圖心裡的盤算肖重並不知曉，此刻徹查劫商案才是他最為關心的要事。

  不僅僅是要將那些兇徒給揪出來，更是要將被劫走的千擔運往饑荒之地的糧食給追回來，這才是真正緊要的。

  他大步流星地回到典史衙，便見到大門處，李雲飛手捧冊子畢恭畢敬的等著他。

  「肖大人，眾寇已被投入監廳，隨時可開審。」

  「很好。」，肖重點了點頭：「請多幾個技術好的醫師，務必不讓他們死在了牢中，斷了線索就麻煩了。」

  說著，他接過李雲飛遞來的冊子翻開，上面記下了此番出行的各項開支。

  武備和馬具的折損消耗，以及兩死三傷的快班衙役善後事宜，這些東西結算下來的帳額竟達五十兩有餘，讓肖重有些心驚肉跳。

  若是此番他的出行僅僅是抓拿了幾個套不出話的悍匪，那麼他萬難向衙內交代。

  想到這裡，他合上帳冊，大步地朝外面走去：「隨本官去監廳！」

  兩人跨過一堂，抵達衙門內側，儀門左側的男監。

  這裡是衙門專門用來關押那些還沒有蓋章論罪的嫌犯。

  本來以這些匪寇襲殺官府的殺頭之罪，就算是直接投入地牢也沒什麼。

  但肖重不放心將這些人放出縣衙的地界，故而才暫押在監廳中。

  畢竟已經知道這些人身後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勢力。

  說不定會魚死網破的，將這些人滅口，斷絕線索。

  然而就在肖重準備進入監廳的時候，一側傳來道聲音。

  「肖典史果真好手段，不過短短一日便將匪寇抓拿，實在令范某佩服啊。」

  肖重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赫然是范禮率眾走了進來。

  「原來是范公子。」，肖重不動聲色地拱了拱手。

  范禮腳步不停，三兩下便來到了肖重身前，眼中帶著一股審視的意味。

  「那日本公子提醒過肖典史，此事再查，牽扯頗多。」

  「可惜肖典史年輕氣盛，不將本公子的提醒放在心裡，只可惜了那殞命的快班衙役啊。」，范禮故作姿態地感嘆道。

  他這一番話直接將快班衙役傷亡的屎帽子扣在了肖重一意孤行的頭上。

  肖重面色一沉：「范公子說笑了，為官一任，保境安民是職責所在。」

  「這麼兇悍的匪寇不讓我們官府去拼命，莫不成要讓范公子用冷言冷語誅了他們不成？」

  「你！」，肖重的反諷如同一巴掌扇在了范禮臉上，頓時讓他面色一怒。

  「很好，肖電視能說會道，范某佩服。」，范禮壓下心頭怒氣，僵笑道。

  「但范某相信，若肖典史繼續一意孤行要徹查此事。」

  「恐怕死傷的人命就不止這一條兩條了，到時候惹火上身為時將晚。」

  「肖典史勿謂言之不預啊。」，范禮雙眼深深的眯起。

  「威脅本官？」，肖重沉聲道。

  范禮的這一番赤裸裸的明示幾乎讓肖重篤定，劫商案背後必有范家的一層關係。

  否則這范禮不會三番兩次地前來勸說。

  「肖典史言重了。」，范禮啪地將手中摺扇收起，低聲道。

  「肖典史仕途寬廣，只要想做一番政績以作晉身之資，我們未名府縉紳鄉賢必然積極響應。」

  「但前提是，這監廳里押著的人，得放了。」

  看著范禮用摺扇隱晦地指著黑黝黝的監廳大門肖重雙眼閃過一抹冷厲。

  「呵，放了？怎麼放？」

  「本官眾目睽睽之下將這些匪寇押入衙內，若是跑了，首先本官便要擔個失查之罪！」，肖重冷笑道。

  「這就不勞肖典史擔心了，只要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些人放不放都不重要。」，范禮循循善誘道。

  肖重聞言頓時一凜，他已聽出了范禮話語中的殺意。

  所謂的放不過是一種掩飾，實則范禮此番前來的目的，便是要堵住上下的嘴。

  到時候只要什麼都審不出來，便無從下手，大事化小。

  到時候，作為徹查此案的主官，肖重拿不出令朝廷滿意的答案，恐怕官身不保！

  故而他清楚，絕對不能退卻半步！

  「好手段，但這是官府的事情，還輪不到縉紳來做主！」，肖重面色一肅。

  范禮臉皮抽了抽，牙關更是咯吱作響，咬牙道：「范某奉勸肖典史莫要自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