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黑手
「別耽誤。」
見我們還在發呆，她皺眉催促，身子探得更低了。
撈屍船在旋渦中十分不穩，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側翻。
沈如一不假思索拽住她的胳膊，我和她合力把沈如一拉上來。
「謝……」
道謝還未說出口，後背貼上一隻陰冷的手，隨後重重將我推了出去。
以這個角度，沈如一根本看不到。
失重感傳來的瞬間，我震驚回頭看向謝青檸。
她果然有問題！她要對沈如一做什麼？
我嘗試著開口，下一刻就被無情的江水吞沒，腥臭的味道一股股灌進嘴裡。
視野模糊，我清晰看到謝青檸眼底的得意和冷毒。
謝青檸按住沈如一的頭，親眼看著我徹底消失。
朱一凡，這次你就永遠留在這裡吧！
我隨著旋渦左搖右擺，閉上眼睛，儘量調整姿勢，護住頭部和重要部位。
感覺旋渦帶著我不斷向下，直到身下一空，仿佛承托我的江水被抽乾，整個人從半空中砸下。
我心臟漏了一拍，雙手撐地，打算做緩衝。
咻——我砸進樹冠，粗壯的樹幹撞得我五臟六腑移了位，細碎的樹枝劃破我的胳膊和脖子，火辣辣的疼！
好在大樹中央橫貫出兩人粗的樹幹，我眼疾手快抱住，終於停下。
我咽下喉嚨里的血沫，緩了緩，感覺差不多了，才翻身仰躺檢查身體。
還好，骨頭沒斷，身上只有一點外傷。
我咬牙撐著坐起，環顧四周，這個角度剛好，能夠看清。
旋渦的盡頭並不是水底，仿佛到了世外桃源。
幾顆參天大樹高聳，入目滿是綠草如茵，跟外界沒有區別。
唯一詭異的地方只有幾個類似的旋渦連接天地，起起伏伏。
我望著灰黃的天空，有種錯覺，或許所謂的天就是湖面。
這個念頭剛出現就被我否定，真是撞壞腦子了。
等恢復好體力，我順著大樹往下爬，臨近地面時，腳下突然踩到軟乎乎的東西，我頭皮發麻，趕緊收回腳。
低頭望去，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映入眼帘，我瞬間爬上去三米，面色凝重仔細打量。
屍體一身黑衣，腦袋和屍首分離，肋骨扎破內臟，腸子和黃紅的液體流了滿地。
熟悉的穿著和體型……我吸口冷氣，連忙從另一側繞了下去，跑到屍體旁邊。
近了才發現，屍體慘不忍睹，腦袋沒了也就算了，胳膊腿兒也都不見，幾乎摔成了肉泥。
我呲牙，不知如何下手，輕聲道：「雷哥，你等著，我去給你找頭去。」
摔死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沈天雷。
經過上一次驚嚇，我早就有了心裡準備，處變不驚在四處尋找。
沈天雷身負詛咒，只要從高空摔下，只要還能找到，就能拼好。
最先在草叢裡找到他的腦袋，左邊深深凹陷進去，眼珠破裂，半顆顱骨粉碎。
白色的腦漿散落四周，捧都捧不起來。
我只好脫掉外套，包上腦袋拎回去，修復是不太可能了，就看沈天雷自己本事。
我調整好角度把他腦袋放好，轉身又去找殘肢。
好在飛的距離不是很遠，很快找齊，一一擺放在他面前。
好像貢品，我笑出聲，隨即肉眼可見看到沈天雷的脖子和腦袋正在融合。
脖子重新長出血肉，宛如觸手似的勾住腦袋，把斷裂處慢慢縫合。
頭顱破碎的地方砰的一聲，像是鼓脹的氣球，被吹回原樣。
沈天雷獨眼轉了轉，看清是我，示意把其餘殘肢給他裝上。
我輕車熟路裝好，沈天雷以同樣的方式快速修復自己。
他速度很快，四肢逐漸恢復，雖然靈活度不高，好歹能用。
沈天雷靠在樹幹上，費力問：「你怎麼也下來了？沒死？」
我盤腿坐在地面，糾結要不要跟他說謝青檸對我下黑手的事。
畢竟今後還有可能用得到的地方，以沈天雷的性子，勢必要撕破臉。
還沒搞清謝青檸真正目的之前，現在還不能鬧翻。
我含糊回答：「掉下來的，運氣比你好點，被樹擋著了。」
轉而想想，也是一股冷汗，我可沒沈天雷的本事，死了那就真死了。
沈天雷緩緩坐起，又能控制身體一部分了。
「我們應該來對地方了，等會兒去找人，我不放心小如一個人待著。」
我剛想說謝青檸也在，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面色陰沉。
謝青檸對我抱有惡意，那她跟沈如一獨處，會不會對她……
「雷哥快點，我們必須趕緊出發。」
沈天雷哎哎兩聲，朝我翻個白眼，「急什麼，謝青檸有真本事在身上，會保護好小如的。」
他手腳不協調被我拖著往前走，摔了四五個狗吃屎。
我強行鎮定下來，沒說話，但願如此吧。
我耐著性子等沈天雷完全恢復，眼珠被砸得最嚴重，還要修補腦漿，所以眼睛遲遲恢復不了。
「奇怪，這次怎麼這麼慢。」沈天雷感覺身體的異樣，嘟囔兩聲。
四肢修復得挺快，可內部卻毫無反應，每走一步，還能聽到肚子裡晃蕩的水聲和內臟摩擦的聲音。
沈天雷呼吸突然急促，想要伸手去抓我，剛上前，啪嗒！整個人徹底散架，跟剛死的時候一模一樣。
「雷哥，你沒事吧？」我嚇一跳，慌忙跑過去，可惜沈天雷沒有反應。
哪裡出了差錯？沈天雷不應該早就復活嗎？
我額頭冒出虛汗，頭次遇到這種情況。
唯一解釋只能是這個地方過於古怪，導致沈天雷無法完全觸發詛咒，每次復活只能堅持很短的時間。
既然如此，也只能先從這裡下手了。
我把沈天雷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本能朝旋渦匯聚的方向而去。
湊近發現旋渦圍繞一顆更大的樹，當我靠近時，旋渦深處發出轟隆雷聲警告。
我更加確信，那顆樹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我無視頭頂陣陣驚雷，快步走向大樹，驚雷並沒有攻擊我，我順利來到大樹下，狂風吹過，樹上發出清脆的骨響。
我抬眼往上看，瞬間強烈的噁心泛起，我撐著樹幹吐出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