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收手吧

  一條有力的尾巴破空而來，捲起狗順扔到樹上，包括斷掉的那條腿。

  滴答，滴答……

  溫熱的液體砸在他的額頭上，村長摸了把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是血！

  村長顫巍巍抬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狗順晃悠悠掛在樹枝上，胸腔被樹枝貫穿，全身的血液順著枝幹滴下，不偏不倚正好在他頭上。

  狗順死不瞑目，鮮紅跳動的心臟被挑出，掛在外面，好似還活著。

  村長嚇得大叫，長刀不斷劈砍，神智在崩潰的邊緣，他不斷調整姿勢，深怕鬼虎從某個不知名的地方跑出來。

  「老頭兒，你幹什麼呢？」老伴的聲音突兀響起，村長立刻冷靜下來。

  他大腦一片混沌，老伴兒很奇怪，她的嗓子裡面像是含了水，說話時就冒出咕嚕咕嚕的怪響。

  可朝他走來的人確實是老伴兒，她為什麼在這裡？她不是……

  村長搖晃腦袋，老伴兒怎麼了？他怎麼記不起來了？

  可人在極度緊張下，會自動忽略一些詭異的察覺，本能地說服自己，暗示本身是安全的。

  他鬼使神差靠近，緩緩放下長刀，朝她伸手。

  「你來接我下山的嗎？我跟你走。」

  村長想要去拉她的手，不料她突然後撤一步，眼睛閃爍幽綠色光芒，臉上發生變化，皺紋開始瘋長，一層一層疊起，連五官都分不出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老伴兒的虛影陡然炸開，半空中只留有那雙綠色的眼睛。

  隨後，眼睛不斷靠近，腥臭的味道傳來，村長猛然清醒，凌厲的利爪帶著煞氣朝他襲來。

  村長心臟漏掉一拍，連連後退，可為時已晚，利爪抓破他的胸膛，血肉翻飛，村長大叫一聲，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嘻嘻，快來下面陪我們吧。」

  「你為什麼不把我安葬？你想讓我做孤魂野鬼？」

  「你個自私自利的小人，快死吧，我要吞掉你的血肉，讓你永世不能入輪迴！」

  各種各樣的聲音迴蕩在村長耳旁，無一例外，他們都是死掉的人，翠花、他老婆、巡邏隊的人……

  村長痛苦捂住耳朵，可聲音更像是從他體內傳來。

  他毛骨悚然睜開眼睛，喉嚨被無形的大手掐著，脖子以詭異的弧度低下，眼睜睜看著。

  鬼虎慢悠悠踱步來到他的跟前，尾巴尾端掛著幾個人頭，都是虎倀吃完後給他帶來的。

  人頭笑嘻嘻貼在村長臉上，屍體的腐臭味裹挾死亡的氣息。

  他們慘白的臉上布滿了屍斑，皮笑肉不笑，猙獰的鬼臉在昏暗中若隱若現。

  鬼虎把尾巴遞上前，鬼頭爭先恐後咬上虎爪剛撓出的傷口。

  他們用力撕扯村長的血肉，囫圇吞下，嘴角和臉上沾染了鮮血，顯得更加恐怖。

  「人肉好香啊，桀桀……」

  「裡面還有呢，別跟我爭。」

  幾個鬼頭絲毫不讓，他們用嘴把傷口撕大，腦袋紛紛往裡鑽，村長長大嘴巴，卻什麼也做不了。

  鬼虎眼神一轉，村長好像恢復點知覺，他癲狂雙手用力撓爛肚子，往裡扯著肉扔到一邊，嘴裡嘶啞嚷道。

  「都出來，你們都出來！」

  他像是喪失了痛覺，硬生生扯斷肚子裡的肉扔到一邊，仿佛在拽死豬肉。

  我剛到現場看到的便是這一幕，村長躺在地上，手上機械地扯肉，嘴裡喊著，可他身上明明什麼都沒有。

  而他前面凝聚著一團黑霧，只露出綠色的眼睛。

  黑霧就這麼靜靜看著村長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眉頭一皺，鬼面刀震動不止，叫囂著想要出鞘。

  我沒有遲疑，拔刀的剎那，點燃路上採摘的艾草擦在刀身，剩下的也沒浪費，直接扔到迷霧上。

  艾草觸碰白霧，剎那間消失，露出原本的樣貌。

  我跳了下去，艾草擠出汁水，抹在村長的眼上，艾草有驅邪作用，艾草水也能破掉障眼法。

  村長看著鬼頭消失，沒有反應過來。

  我趕緊撿起還沒燒完的艾草，物盡其用，用煙在村長身邊熏了一圈，掩蓋他身上的人味。

  鬼虎通過氣味辨別人的位置，有了艾草的遮掩，一旦村長移動，鬼虎短時間內根本找不到他。

  黑霧聞不到村長的氣息，焦躁跳動，不悅朝我嘶吼，對我的插手十分不高興。

  「小子，你既然擁有這把刀，就不該幫他。」

  鬼虎終於肯口說話，一隻白色的虎爪從黑霧中走出來，漸漸露出全貌。

  鬼虎通體雪白，沒有半根雜毛，渾身冒著光芒，細看之下，光芒中還夾雜著黑氣。

  白光是它的功德，而黑氣則是因為它殺了人。

  它守護山林和村子上百年，終究還是破了戒。

  我望著他額頭上隱隱露出的「王」字，我更是惋惜嘆氣，鬼虎之前累積的功德足以讓它成為一方山神，如今沾了多條人命，修煉的路子也就此斷絕了。

  鬼虎見我不回應，爪子深深陷進地里，一言不合直接對我發動攻擊。

  我立馬正色，抬刀抵擋，不去看他的眼睛。

  從村長的反應來看，鬼虎擅長用眼睛釋放幻術，勾起人心底最懼怕的東西。

  我憑藉直覺連續躲過鬼虎的襲擊，再僵持下去，吃虧的只能是我。

  我屏氣凝神，渾身充滿了力量，回想上次的招數，鬼面刀懸於半空，我雙手快速掐訣結印，打在鬼面刀的刀柄處。

  「五律無風，佞邪盡斬，破！」

  鬼面刀應聲飛過去，煞氣盡發，壓在鬼虎頭上，鬼虎低吼朝旁邊躲去，鬼面刀轉眼間分化出一道刀氣插在鬼虎後退之路。

  鬼面刀的煞氣，就連鬼虎也要退避三舍。

  我心神微動，鬼面刀化為九把，刀尖同時對向鬼虎。

  「斬！」我一聲令下，九把鬼面刀同時劈向鬼虎。

  鬼虎大驚失色，飛快躲避，但九把刀速度比他還快，剛躲過一把，剩下的緊隨其後，很快就把鬼虎逼到角落裡。

  鬼虎咬牙，眼底划過一絲狠色，飛撲到半空，沖向最近的鬼面刀，打算用肉身生生撕開一條路來。

  哪怕是死，他也要先弄死村長！

  他撞向鬼面刀，刀氣入體的剎那，不可置信抬頭看向我，語氣暴怒，「這刀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