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聖女貞德

  魯昂城的一座酒館裡，人們正為前幾天出現的異常天象爭論不休。

  「歐～我親愛的老彼得，你看到前幾天天空中雲朵的變化了嗎？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奇特的形狀，這一定是主給我們的神啟，我的老夥計，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們為什麼不去教堂做禱告呢？」

  「夠了，老約翰，請停止你愚蠢的土撥鼠行為，這簡直糟透了，那不過是正常的天氣變化而已，你的行為在我看來簡直比隔壁蘇珊大嬸做的蘋果派還要糟糕。」

  「哦你這愚蠢的、無可救藥的傢伙，我簡直不可置信，你竟然如此對待主給予我們的啟示，我敢向上帝保證，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愚蠢的行為，上帝你看看這，哦不，我的天，我真想用隔壁班傑明老爺子的舊靴子狠狠地踹你的屁股！」

  「真是見鬼，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愚蠢的朋友，你為什麼不去阿道夫醫生那兒看看你的腦袋呢？我發誓，那一定會很有效果。」

  「……」

  嘭！

  重重的敲擊聲響起，嚇了眾人一跳，原本喧鬧的酒館霎時安靜下來，角落裡，身披銀色鎧甲的騎士站起身來，面色難看地掃視著周圍的人群。

  「夠了！貞德明天就要被教會下令處死了，而你們卻在這裡討論那根本無關緊要的氣象變化！」

  面對突然發飆的騎士，眾人面面相覷，過了片刻，一位老人嘆息道:「貞德她……是個好孩子，可是，她畢竟是被教會所定性的魔女啊！」

  在老人開口後，其他人紛紛附和:

  「是啊，教會可是進行通告了，貞德的身份其實是帶來戰爭的異端魔女，根本不是什麼聖女！」

  「就是，如果她真的是被神明所選擇的聖女，為什麼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她所展現的神跡呢？」

  「要我看啊，她就是個借聖女之名進行招搖撞騙的騙子而已，誰知道她的真實面目到底是什麼？」

  「夠了！」騎士氣得面色通紅，眼中閃爍著殺機，還有一絲隱藏極深的悲哀:「所謂教會的審判，別人不知道原因，難道身在這座城市的你們還不知道嗎？那只是一場赤裸裸的政治陰謀而已！」

  「難道你們忘了，在英軍統治下的悲慘生活嗎？別忘了，是誰將你們從英軍的壓迫下解救出來，是誰給你們帶來的和平！而現在，那位聖少女就要以莫須有的罪名被處死，你們難道就沒有一點反應嗎？」

  酒館再次陷入死一樣的寂靜中，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小聲的嘀咕聲響起:「就算如此，那可是教會啊，我們又能怎麼辦呢？」

  此言一出，酒館的寂靜頓時被打破，其他人紛紛應和:「是啊，我們不過是些平頭老百姓而已，難道還敢反抗教會不成？」

  有人將矛頭指向了銀甲騎士:「說得那麼好聽，可你跟我們說有什麼用，有本事，你去和教會說啊！」

  有人暗搓搓地冷笑道:「他要是有這麼大的膽子，也不會和我們一樣坐在這裡，看著那位聖少女赴死了！」

  也有人將不滿發泄到貞德身上:「貞德不是宣傳自己是神的使者嗎？她要是真的聖女，被神所注視的她，還會擔心被處死嗎？只需要展現所謂的神跡不就行了？」

  還有人對銀甲騎士的話進行反駁:「正是因為我們體會過被英軍所統治的苦難，所以才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和平，只要犧牲貞德一個，就能讓英國停戰，換來和平，為什麼不可以？貞德她應該為此感到榮幸才對！」

  「是啊是啊！」

  「沒錯，是這個道理！」

  「夠了！」騎士再次大喝一聲，打斷了眾人的話，他冷笑道:「以犧牲英雄的代價換來的和平，是真正的和平嗎？說的這麼好聽，不過是因為犧牲的不是你而已，要是犧牲的是你們，你們還能說出這麼冠冕堂皇的話嗎？你，你，還有你，你們敢嗎？」

  被銀甲騎士手指著的人，紛紛面露愧色，將頭偏到一邊，不敢直視銀甲騎士的眼睛，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任何改口的意思。

  銀甲騎士面露悲哀之色，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的興致，走到酒館外，看著街道上的人來人往，雖然陽光明媚，但灑在他的身上，他卻感受不到一點溫暖，反而覺得刺骨的寒冷。

  銀甲騎士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貞德啊……」

  ……

  另一邊，洛曦在天空中觀察了好幾天後，大致確認了這個世界的情況。

  這個世界似乎沒有任何的超凡力量，洛曦所能看到的都是些普通人和動物，體內沒有丁點魔力存在，而且，也沒有其他的外敵入侵。

  另外，這個世界的文明程度並不高，應該和前世的十六、十七世紀差不多，這一點，從人們所建立的城邦和打仗時用的冷兵器就能看出來。

  僅僅洛曦觀察的這幾天，就至少看到過五起千人以上的大規模械鬥，可見這個世界的戰爭非常頻繁，城邦之間互相攻伐，征戰不休，甚至大多數的人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而此時的洛曦，就停留在魯昂城的上空，好奇地看著下方。

  在這座城鎮的中心位置，人們用木柴搭建起了一個高台，高台上立著一根十字架，而在高台的周圍，至少圍著數千人，恐怕城鎮中的大多數人都聚在了這裡，這在這個世界中是極為罕見的，自然引起了洛曦的興趣。

  憑藉著高超的目力，即使在千米以上的高空，洛曦也能清楚看到下方城鎮中所發生的一切，甚至連他們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莊嚴的神父手持聖典，面色嚴肅:「將罪人貞德押上來。」

  兩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如同對待窮凶極惡的罪犯一般，將一名少女押了過來，少女梳著一頭金色的麻花辮，素麵朝天，面容堅毅，儘管小臉有些灰撲撲的，衣衫也有些凌亂，卻依舊無損那份聖潔和美麗。

  眼看少女出現，人群先是傳來低低的議論聲，緊接著演變成陣陣騷動，甚至隱隱有騷亂的跡象，就連神父接連大呼幾聲「肅靜」都遏止不住，見狀，肥頭大耳的貴族領主皺了皺眉，揮手招來一名侍衛，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侍衛點了點頭，快步跑下去，片刻後，大批手持鐵戈的士兵涌了進來，將高台和少女包圍，他們散發著肅殺的氣息，一看就是上過戰場的真正戰士。

  被他們的氣勢所懾，原本騷動的民眾面露懼色，噤若寒蟬，不敢再繼續說話，一場可能的暴亂就此被扼殺於萌芽之中，人群中，之前在酒館出現的銀甲騎士吉爾德雷斯緊咬牙關，緊握的雙拳因用力過度而掌心泛白，但最終還是頹然地鬆開。

  神父滿意地點了點頭，沉聲道:「罪人貞德，你可承認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我從不認為自己有罪。」少女抬起頭，露出比天上群星的光輝還要明亮的雙眼，純淨而澄澈地不含一絲雜質，一時間竟讓自詡為神的代言人的神父也不敢直視。

  「如果說，解救自己的同胞，讓他們從戰爭的苦難中脫離出來，這也算罪孽的話——那我確實罪無可恕。」

  說著，貞德看向神父，露出譏諷的笑容:「事已至此，你還妄圖用你那拙劣的謊言來掩蓋事實嗎？真相到底是什麼，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不是嗎？」

  貞德閉上了眼睛:「所以，不要再說什麼讓我承認自己的罪孽這種蠢話了，那對我而言毫無意義，執行你們所謂的審判吧，我根本就不在乎。」

  說完後，貞德不再理會神父，閉目做起了禱告。

  然而，台下的民眾在聽完貞德的話後，卻群情激奮，再次騷動起來，就連衛兵都隱隱有些壓制不住。

  「肅靜！肅靜！」神父大聲呼喊，但卻沒有任何人理會他，害怕繼續拖延下去會生出更多變故的神父看了貴族領主一眼，得到對方點頭許可後，急忙下令道:「將罪人貞德押上火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