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妾不如奴

  楚婕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苑子的，只知道離開之時，天已經垂暮，夜風撫身，冷的徹骨。

  拖著虛軟的腳步，回到房裡的那一刻，卻突然撐不住，斜斜歪坐而下。

  整個屋子寂靜無聲，她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屋外傳來聲音。

  「楚姑娘，二夫人、三夫人讓你去前廳。」

  嬤嬤的聲音，透著不耐，楚婕憐連忙看向自己，晌午新穿的衣裳已經不成了樣子。

  「知道了，嬤嬤，待我換身衣裳便去。」

  她生怕嬤嬤進來看見，連忙應了聲，強撐著全身的酸軟，找出衣服換好。

  不過短短時間，當她出去時，嬤嬤卻是一臉怨氣。

  「二夫人、三夫人在前廳等久了，少不得一頓罵，你自己個的事情，別連累到旁人。」

  說完，狠狠剮了她一眼，楚婕憐沒敢吭聲，雙腿間的疼痛，讓她走路都有些不穩。

  而那嬤嬤腿腳又十分利索，不斷催促，讓楚婕憐更是疼上加疼。

  好不容易來到了前廳，剛靠近，就聽到嬤嬤的聲音。

  「你自己個進去吧，兩位夫人可都在等著你呢。」

  說罷，輕哼了聲，楚婕憐心下一緊，知道來者不善，但此時，也只得硬著頭皮朝里走去。

  當她瞧見屋裡兩位風韻猶存的婦人時，一時分不清誰是二、誰是三，只得先跪下行了個問安禮。

  「二夫人，三夫人，妾身楚婕憐，向二位夫人請安。」

  當她話音落下，便聽到座上傳來輕笑，「喲，這小模樣長的可真是如花如玉。

  先前聽旁人說老爺新納的妾奴模樣好，這親眼見著了，確實有幾分當年大姐的風韻，難怪會被選進府里，快起來吧。」

  聽到對方的話，楚婕憐抬起頭，正欲起身，卻見到另外一座上的女人，猛地將手裡的茶盞放下。

  案幾傳來輕脆的碰撞聲，驚的楚婕憐再一次跪下。

  「喲，二姐，你這是做什麼，再把新來的妹妹給嚇著了。」

  方才說話的婦人望向身旁，說完，就見對方眼中浮上篾意。

  「才進來就這麼不懂規矩，這都什麼時辰了？還要讓我們請你過來，你才知道過來請安嗎？」

  話音落下，只見外面突然走進來幾個嬤嬤，齊刷刷站在兩旁，面色不善地望著楚婕憐。

  她半低著頭，肩膀繃的緊緊的，從昨晚到今日，不曾有任何人來教她府里什麼規矩。

  她像被隨意擺弄的案上肉，小公爺、老公爺，輪番的折磨，早就讓她身心俱疲。

  如今，兩位夫人的白臉紅臉，她知道，今日這劫，終是難逃了。

  想到這裡，楚婕憐突然伸出手，俯身向前，行了個大禮,隨後拱手至額前。

  「兩位夫人，婕憐初入府中，確實有失禮數，兩位姐姐訓斥的是，既是入了這府里，那便要謹守府規，我自請掌嘴，以正府規。」

  說完這句話，楚婕憐便動手，朝自己臉上扇去，清脆的巴掌聲傳到整個廳里，讓在場的眾人，皆愣住了。

  而這時，只見她又重重給了自己耳光，左右臉頓時出現了紅痕，在她原就小巧白皙的臉上，更顯驚心。

  而這還不算，她咬緊牙關，又給了自己重重兩巴掌，直扇的人有些頭暈眼花，身形微顫。

  接連四個耳光下去，楚婕憐喘了口氣，正欲抬手再來的時候，廳外傳來了聲音。

  「何人在此造次？」

  楚婕憐的手頓住，身後穩沉的腳步聲由外及內，路過她身邊時，似微風，不帶一點停留。

  「喲，小公爺來了，這不，我們正在和新來的妹妹閒話家常呢。」

  三夫人笑臉相迎，面不改色的說完，只見慕承訣朝地上看去。

  此時楚婕憐雙頰微腫，眼眶泛紅，楚楚可人的模樣，讓人生出幾分憐惜，他眯了眯眼睛，不動聲色開口。

  「到底閒話家常，還是動用私刑？」

  他的聲音透著幾分晦意，三夫人神色一緊，連忙開口。

  「小公爺可不要誤會，這掌嘴可不是我讓她打的，不信你問二姐，好好的，她就自己個打起來了。」

  「嗯？」

  慕承訣望向二夫人，只見對方端平肩膀，淡淡瞥向地上的楚婕憐。

  「今日我們叫你過來，又不曾說要罰你，現小公爺問起，你自己向他解釋吧。」

  二夫人一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楚婕憐，一雙雙眼睛，猶如一把把刀子，讓她不由自主垂下眼帘。

  原本，她自請掌嘴，是不想給她們機會刁難，換言之，就是苦肉計。

  等別人動手打她，便不是幾個耳光能了結的了。

  可她卻是沒想到，這小公爺竟會橫插一腿，還要追究明白。

  實話若是說了，那便是當面得罪兩位夫人，以後的日子只怕不好過。

  若是不說，那便坐實了她故意詆毀，那她就更加雪上加霜。

  思前想後，楚婕憐突然俯首跪下，重重磕了幾個響頭，抬起頭時，額頭上一片青痕，那眼眶也泛起了赤紅。

  「啟稟小公爺，妾身是因為今日伺候老爺不周，特向二位夫人請罪。我新入府，什麼都不懂，如今老爺臥病在床，妾身憂心，故而亂了手腳。

  老爺寬仁，未曾怪罪，但妾身卻自責不已，與二位夫人無關，還請小公爺明察。」

  「是啊，小公爺，妹妹剛才是在向我們請教，如何侍奉老爺。

  情到深處，便提及老爺如今身體，憂思自責，妹妹對老爺可是一心一意呢。」

  三夫人說著話，眼神朝楚婕憐看去，「妹妹還跪著做甚，快些起來吧。

  老爺的病府內人人皆憂，你現下只要將老爺侍奉好，誕下男嗣，老爺這病啊，也就好了。」

  說完，還朝著一旁的二夫人看去，「二姐，你看妹妹對老爺情深義重，我看吶，派個嬤嬤教教她如何侍候老爺，你說呢？」

  三夫人巧舌如簧，二夫人臉色沉了沉，朝身邊的嬤嬤吩咐下去。

  「明日開始，你來教楚姑娘如何侍奉老爺，切不可再像今日這般了。」

  「謝小公爺，二夫人、三夫人，婕憐從今往後，一定盡心竭力，侍奉好老爺。」

  她又跪下磕了個頭，抬起來的瞬間，感覺到頭頂上方，一道冷冰冰的視線。

  她全身發緊的抬起頭，卻見到男人目光已經斂起，緊跟著掠過她，朝著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