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府里的規矩

  徐嬤嬤話音落下，只見那位下人馬上朝楚婕憐望過來。

  「楚姑娘，聽到了沒？徐嬤嬤叫你過來呢。」

  楚婕憐心下一涼，這位徐嬤嬤來者不善，大抵是二夫人聽到她身體欠佳，故意挑這個時候，就是想趁機發難的。

  想到這裡，她馬上快走幾步，徑直來到徐嬤嬤面前，輕輕屈身。

  「妾身楚婕憐見過徐嬤嬤。」

  聽到她的聲音，徐嬤嬤淡淡瞥了她一眼，「眼尾輕佻，聲虛氣媚，好一副遊絲飛絮的輕浮之態。

  二夫人遣老奴我前來好好教你這府里的規矩，省得你這副樣子敗壞了侯府的名聲。」

  徐嬤嬤說的毫不客氣，徐婕憐半屈著身，心裡一口氣蹭的就竄了出來。

  她今日身體不適，說話本就吃力，這樣屈著身，氣息不穩，怎的到了這老奴口中，便成了輕浮放浪？

  手指甲狠狠摳進掌心，她慢慢站直身子，眉眼半闔，淡淡掀唇。

  「嬤嬤教訓的是，但婕憐今日身體不適，小公爺已差大夫前來看過，讓我待在屋裡好生歇息，今日這規矩恐是學不成了。」

  隨著她說完，只聽到身前傳來一聲冷哼，「姑娘這是將小公爺抬出來壓老奴了？」

  「婕憐不敢，只是我這身子骨弱，萬一嬤嬤教習規矩時熬不住，病狀加重，不能侍奉老爺，耽誤了大事，這罪妾身可擔當不起。」

  說罷，她抬起頭，唇角淺淺彎出一道淡弧，目不轉睛望著眼前的徐嬤嬤。

  果然見她眼軲轆子轉動了幾下，方才哼聲而出，「楚姑娘多慮了，自老奴進這候府之中，便負責府里夫人、小姐的教習。

  定安府在這禹州，位列數一的高門，所有規矩皆被禹州大戶奉為表率，楚姑娘既是老爺的人，二夫人才會差老奴前來悉心教之。

  既是由老奴來教，自然不會讓姑娘受了什麼委屈，況且小公爺那裡，老奴也已知會。

  楚姑娘仍是這般推辭，莫不是前幾日在小公爺和夫人面前說要盡心侍奉老爺的話，並非出自真心？

  如此，那老奴便依著楚姑娘之言，回去回了小公爺和夫人。」

  徐嬤嬤說的毫不客氣，說罷，便欲轉身，楚婕憐一見，連忙上前一步。

  「徐嬤嬤。」

  「姑娘還有何事？」

  徐嬤嬤低睨向楚婕憐，只見她杏瞳微微閃爍了下，緋唇輕啟。

  「徐嬤嬤，妾身哪裡敢在小公爺和夫人面前口出誑言，自打入府之後，妾身無時無刻不想著盡心侍奉老爺。

  嬤嬤既是小公爺和兩位夫人派來的，婕憐自是會謹記嬤嬤的教誨，剛才言語有失，還請嬤嬤恕罪。」

  說罷，楚婕憐再次給徐嬤嬤屈了屈身，見到她這樣，徐嬤嬤臉上露出幾分得意。

  「看來三夫人說的不錯，楚姑娘果真是冰雪聰慧之人，既如此，那今日就由老奴教授姑娘這府里的禮儀，日後好盡心竭力為老爺效力。」

  說完這句話，徐嬤嬤朝身後的幾個丫鬟吩咐下去，「你們幾個，先教楚姑娘下跪禮吧。」

  幾個丫鬟領命，只見其中一位丫鬟來到楚婕憐面前，頤指氣使地望向她。

  「楚姑娘，請做一遍給嬤嬤看。」

  聽到丫鬟的話，楚婕憐淡了淡眸，低下頭，準備下跪。

  卻不料，剛一準備跪下，膝蓋便被人用東西狠狠打了下，疼的她眼瞳一縮。

  抬起頭望去，只見剛才說話那丫鬟身後，另一位丫鬟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一柄戒板，正惡氣的看著她。

  而這時，站在一旁的徐嬤嬤陰聲揚高的聲音傳來，「下跪禮講究一肅、一跪、三叩。

  身直眼平，右腿向後邁微步，雙腿同彎，右膝先著地，左膝隨之，上身端平，持穩叩首，以額觸地，三叩倒序而立。

  楚姑娘入我候府，竟是連起碼的跪禮都不懂，看來老奴是高看姑娘了。」

  徐嬤嬤語氣透著鄙夷，楚婕憐忍著膝蓋處被打的疼痛，眉頭微微蹙起。

  片刻，輕輕開口，「嬤嬤教訓的是，婕憐愚笨，讓嬤嬤見笑了。」

  「既是知道自己愚笨，那就要勤以補拙，今日你就將下跪禮學好吧。」

  她說完，丫鬟馬上從一旁端來凳子放下，徐嬤嬤坐下後，眼睛望向楚婕憐。

  而拿著戒板的丫鬟跟著開口，「楚姑娘，嬤嬤的話你是沒聽到嗎？

  今日這下跪禮，若是你學不會，那嬤嬤如何向小公爺和兩位夫人回稟？

  你若自己做不好，可不要辜負了嬤嬤一番心血。」

  楚婕憐望向說話的小丫鬟，不過小小年紀，卻已是被豢訓的如蛇如鼠，而她那眼中的嫉羨，分明是想伺機教訓。

  「是，婕憐謹記嬤嬤教誨。」

  說完，她慢慢站直，按照徐嬤嬤剛才所說的行禮步驟，緩緩跪下，一跪三叩。

  而她每跪一次，身上便會挨一板子，先是徐嬤嬤出言幾句，再之後，便是丫鬟故意生事。

  身上腿上忍受著火辣辣的疼痛，楚婕憐一遍又一遍的做著。

  一跪三叩，如此反覆，直到辣烈的陽光，炙烤在她的身上。

  身上的汗，幾乎浸透了薄衫，以至於小丫鬟停下了板子，她仍然還是一遍接連一遍的循環往復。

  眼前漸漸看不真切，但心裡卻越來越澄明，她心裡的那團火，就像是這正午的日頭，越來越炙。

  「砰！」

  終於，在最後一次叩首之後，她眼前一黑，整個人歪倒在了地上，耳朵里嗡嗡的。

  「嬤嬤，她暈過去了。」

  小丫鬟急切的聲音響起，徐嬤嬤像是絲毫不甚在意。

  「二夫人吩咐了，只要死不了，就不打緊，今兒就到這吧，讓人把她抬進屋去，我們也好回去復命了。」

  說完這句話，楚婕憐就感覺到自己被人架了起來，渾身軟綿綿的，沒有絲毫的力氣。

  直到被扔到床榻之上，她聽到小丫鬟的聲音，「今兒徐嬤嬤教習楚姑娘之事，你可是什麼都沒見著。」

  「是是，徐嬤嬤悉心教導姑娘，是這姑娘身子骨不爭氣，怨不得旁人。」

  苑中下人奉承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銀錢之聲，「這是二夫人賞你的，看住了，別讓她死了。」

  「是，小的定會看住了，請嬤嬤放心。」

  後面的話，楚婕憐便什麼都聽不到了，她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