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族長的愧悔

  於是夫妻兩個一咬牙一跺腳，就把這來之不易的銀角子給了大嫂。

  可他們夫妻兩個萬萬沒有想到，他們聊天的時候，連自己的女兒雪凝都睡著了，窗外竟然還有個聽牆角的，把他們倆偷偷給了大嫂一小塊銀子的事情聽了去。

  到如今他倆還在納悶，這件事是怎麼讓娘知道的呢？明明只是這麼一小塊銀角子，又怎麼會被說成三兩銀子呢？

  村長和族長拽著江家老二，讓他過來辨認。

  江老二沒去看她娘死死盯著自己的眼神，閉了閉眼睛點頭道：「是，這就是我攢了好久，當初給大嫂的救命錢。」

  江雪靈又鬆了一口氣，這二叔，關鍵的時候還是分得清是非的，有他這句話，今日這事兒就好解決了，心中更念著二叔的恩情，以後二叔一家，她也一定會好好拉拔的。

  江山冷哼一聲，把這塊銀角子捏在手裡展示給眾村民看：「鄉親們，我還當老二多富貴呢！大家看看，就這麼一個不值半兩的銀角子，愣叫他們說成三兩銀子？誰家三兩銀子這麼輕？啊？」

  江山個子不矮，手掌大，手指也粗，那麼一個小小銀角子，捏在他手裡，這傍黑的天兒，幾乎都要看不見了，人群里又傳來一陣陣唾罵的聲音。

  這一回，再也不是一小撮人小聲叨叨，而是大口啐著都不解氣，大家罵得那叫一個大聲，都在藉此泄憤。

  就算是江老太，面對幾乎全村人的指責和唾罵，也漸漸扛不住了。

  江雪靈冷笑了一下，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等大家都罵累了，她拿出用麻繩串起來的500文錢遞給孫婆婆：

  「婆婆，我可以用這500文錢把銀角子換回來嗎？既然我奶不願意二叔給我們家錢，我也不好叫我二叔為難不是？

  我奶有一句話是說對了的，我們長房不僅分出去了，還跟他們老江家斷了親，當初我娘是走投無路才收下這銀子，如今還給他們，我們一家就和這老太婆沒有半毛錢關係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江雪靈見孫婆婆好似不贊同，她笑道：「您安心收著，趕明兒我上您家買蔬菜的時候，還請婆婆算便宜些。」

  孫婆婆臉上這才漾開了笑容：「唉，靈兒既然這樣說，老婆子就把這銅板收下了。

  村長，您聽見了吧，銀角子現在是靈兒丫頭的啦。」

  孫婆婆收下那一串銅板，就喜滋滋退到了一旁。

  村長聽見了孫婆婆的話，也徑直把銀角子還給了江雪靈，而村里眾人，此時都不說話，巴巴看著江雪靈會怎麼好好打臉江老太太。

  江雪靈收起了所有的和顏悅色，慢慢走向老江家一行人。

  她在江老太面前站定，淡漠疏離又陰狠的目光似淬了毒一般，深深看了看他們每一個人，然後拿起那塊銀角子，用了巧勁一下子砸在了江老太懷裡。

  那銀角子被剪下來的缺口處很薄，因為距離很近，江雪靈這麼一砸，這玩意兒被她使成了暗器，直接透過薄薄的衣衫劃破了江老太的胸口。

  不等江老太吃痛大罵，江雪靈忽然拔高聲音，把所有人都鎮住了：「死老太婆！

  如今把這銀子還給你們家，這滿村人都是見證，以後我們家不管是貧窮還是富貴，你們最好少來沾惹，若還有下一次，便不是這樣好收場的了！」

  靜，死寂一般的靜。

  江雪靈原以為是她方才聲音太大，震懾住了這些人，才讓眾人沒有人敢說話。

  可她沒有注意到，何止是沒人說話啊，連衣料窸窸窣窣的聲響都沒有了，眾人都愣在了原地。

  方才江雪靈的那一句「死老太婆」，太像江老頭活著的時候，無數次訓斥江老太的感覺有沒有？

  無論語調還是聲響，簡直跟她那個死去的爺爺如出一轍。

  都說當年老大抱來這個娃兒沒多久，江老頭就死了，村兒里這些年對這娃兒命硬的傳言一直都沒消停。

  可是，方才那個樣子，她……倒像是被她爺附體了一般，那氣勢……嘖嘖，實在叫人不敢往深處想。

  江雪靈看著呆愣的村民，還以為是她方才聲音太大，他們沒有回過神來。

  她也不理論，跟村長江山福了福身子，真誠地道了謝，江山這才回過神來，揮手令眾人散去。

  江老太也是，江雪靈都跟著村長走遠了，她才回過神來罵江雪靈掃帚星、賠錢貨，誰知動作大了點，牽動了胸口的傷口，她低下頭一看，胸膛之上被劃了深深的一道口子，正在往外滲血，一時罵得更狠了。

  而走遠了的江雪靈，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江老太的這口惡氣沒有地方出，就把二兒子拉回院子，關上院門，狠狠揍起了兒子。

  罵他翅膀硬了，學會藏私房錢了，還說他吃裡扒外，想著他大嫂忘了他娘，後來罵得上頭了，竟然還說他沒個饜足，自己有媳婦，還惦記大哥的遺孀云云。

  總之，罵得那叫一個難聽。

  聽說當晚，與江家老宅臨近的幾家鄰居都動了搬家的心思。

  且說江雪靈剛要回家，族長卻顫顫巍巍地走過來，只說不能要她的東西，讓她把東西帶回去自己吃。

  江雪靈只是笑著說了一些感激不盡的話，又說自己現在能賺銀子了，這些東西還送得起云云。

  弄得族長老臉紅得不行，只說當初給他們家斷宗的時候，是自己這個老糊塗欠考慮，若不是老二還存一點善心，差點害死了他們母子三人的話。

  江雪靈是真心不怪這個老態龍鐘的族長什麼的。

  他歲數大了，別說難免糊塗，就是個身強力壯的人，碰見江老太這樣的人，也是纏不過的。

  江雪靈說盡了好話，可她不知道自己走後，老族長大病了一場。

  族長覺得自己一生都在為江家這個大家族做事，也該做到頭了。這一輩子，也差不多該交代了。

  人老了，就別活太久，不然白白占著族長的位置，淨幹不了幾件明事理的事情，簡直就是給祖宗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