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細節成敗

  在古代，如若家有女兒被皇上看中應該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啊！更何況對於連芯蕊，那不僅僅是簡單地看中，而是有機會冊封為皇后的，如此算來，又豈止是榮幸二字能形容得了的？

  只是站在午後的陽光下，連芯蕊一絲榮幸的感覺也沒有。望著三小姐被下人們抬回了她自己的住處，望著連老爺一臉陰沉地走回到他的別院，望著二夫人想要吃掉她的目光，連芯蕊的心便一點點的往下沉，沉得再也見不到一絲陽光，再也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輕輕地嘆氣，最近沒來由的，連芯蕊總是情不自禁地嘆息。她真是不明白了，為什麼在連府，這樣的喜事被演繹成了悲劇？除了那些丫頭婆子們莫名其妙地跟著高興外，屬於連府的大小主人們雖然立場不同，但卻沒有一個是開心的。而最不開心的，除了自己，當然就是那個傷痕累累的連三小姐了。

  說心裡話，最初來到聚英堂的時候，連芯蕊並沒有想傷害任何人，更確切地說，她是想保護大家，保護整個連氏家族的。如若不是三小姐侮辱自己，如若不是二夫人逼迫自己，連芯蕊根本沒想過「報復」二字！

  說來也怪，人的轉變其實就在一瞬間完成了，連芯蕊經歷了兩個時代，終於變得心腸硬了起來。儘管剛剛三小姐在家法下哭得人心都碎了，儘管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喊「停」，但是終於還是忍住了！她告訴自己——

  是心腸硬起來的時候了！

  這次家法懲罰了三小姐，不僅僅是自己的報復心理，同時對三小姐也是一個警示，否則憑她那樣任性和霸道且又自私自利的個性，將來難免會成為第二個「二夫人」。連芯蕊自我安慰著，這也算是姐妹一場，自己最後一次幫她做人吧……

  「芯蕊，大熱天的，為什麼站在這裡不走了？」身後傳過來一個熟悉的男聲，打斷了連芯蕊的思緒。

  連芯蕊沒有回頭，她知道那個聲音來自一直體弱多病的連俊楓。連芯蕊抬頭看了看天上的雲，有一朵雲真的很白，飄飄悠悠地向這邊移動著，「嗯，那云為什麼走得那麼急呢？是風吹得它站不穩腳跟，還是因為它自己在跑呢？」

  連俊楓也抬頭順著連芯蕊的目光望了過去，似乎他聽懂了連芯蕊問話的意思，也似乎他讀懂了那雲的腳步，反正，連俊楓的回答也很飄逸，就像那天上的雲，讓人琢磨不透——

  「因為雲是無根的，所以它一定要向前走，否則只能化成雨滴落下來；但是，它終究還是抵擋不住風的威力，最後的最後，也只能無奈的被吹散罷了。」

  連芯蕊覺得連俊楓今天的表現很奇怪，聚英堂里發生了那麼多事。為什麼連俊楓會保持無動於衷呢？而此時又說出這般深奧的話，很讓人費解，但是連芯蕊不想問為什麼，只是感嘆了一句，「或許，這就是雲的命運，匆匆復匆匆，無論追啊趕啊，其實也只不過是一個影子，最後什麼也沒留下。」

  「但是這樣千篇一律的結果並不影響追逐的過程，很多時候，樂趣就在過程中。」連俊楓收回了目光，然後一瞬不瞬地盯著連芯蕊的臉，就像在研究一片飄浮不定的雲朵，「即使最後只能化成一滴雨水，也是一滴經歷豐富的雨水，比完全空白好得多。」

  這樣一番話真的很富有哲理，不由得讓連芯蕊刮目相看。以前只知道連俊楓因為從小體弱多病，平時很少鍛鍊才會埋進書堆里，成為了「書呆子」形象。現在看來，連俊楓還真是個有學問的書呆子，說出話來更是像個哲學家。

  連芯蕊回過頭來，瞟了連俊楓一眼，雖然只是那一眼，但是總覺得那一眼裡有些什麼琢磨不透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還記得她們「兄妹」二人初次相遇的時候，連俊楓只不過是一個單純的文弱書生罷了，那樣只會讓你疼惜，情不自禁地想保護他；後來接觸時間長了，連芯蕊也總是把自己放在姐姐的位置上，希望在生活上多關心他；那時候，連俊楓的眼神都是充滿親切柔和的光芒，讓人感受到一份親情……

  但是今天？怎麼感覺怪怪的？

  連芯蕊又轉身向那個聚英堂望去，剛剛發生的許多事情似乎就在眼前飄過，嗯，她忽然想捕捉一下連俊楓的影子——可是，最終發現連俊楓只是坐在屬於他的那張椅子上，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包括自己被羞辱，更包括三小姐被棒打二十……

  「芯蕊，你做好了入宮的準備嗎？」連俊楓沒有迴避連芯蕊的目光，然後語氣有些沉重地問道，「記得上次你說過，皇宮是個勾心鬥角的地方，並不是常人能生存下來的啊……」

  連芯蕊微微蹙了蹙眉，想到皇宮她還是打怵，尤其是這次親自經歷了皇上與向太后之間的分歧，更讓她覺得前路坎坷。但是這些話，她此時不太想說，因為她自有她的打算，「皇上的悲哀，是他一生中要不斷地選擇；而凡人的悲哀，是他一生中根本沒有機會選擇！」

  聽著連芯蕊莫名其妙的回答，連俊楓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是說你甘心認了這種悲哀嗎？」

  ——不甘心！這是連芯蕊心裡的聲音!

  如若放在古代，其實一個弱女子很可能就認了命了；但是她連芯蕊是生在現代的，穿越只不過是一個意外而已。她的思想和她的經歷都在時刻提醒她，絕不能甘心認命！雖然大師當初的話帶著宿命論的成分，但是骨子裡，連芯蕊還是想和命運抗爭一下……

  「回吧，人是鐵、飯是鋼，認不認命，也要先決定是活著還是死亡？」連芯蕊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尤其是連俊楓眼神中多的那絲怪怪的東西，讓連芯蕊有些不舒服。猜不透，那就不去猜，還是回去琢磨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麼走吧。

  連俊楓聽出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有些眷戀地對連芯蕊喃喃道，「好的，回吧，無論如何，還是要活下去的……」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見連芯蕊已經調頭向那邊的大路走去。

  連俊楓眉頭再次鎖在了一起，有些幽怨地咬住了下嘴唇。因為在連俊楓這一側，就是上次他們離開聚英堂時走的小路，那條小路是可以通向連芯蕊的靜心苑的，而且正好路過連俊楓的居所。那日一起走路的情景猶如昨天，一路的說笑讓人嚮往，但是今日，連芯蕊卻選擇了走另一條大路——

  很明顯，連芯蕊並不想與他連俊楓同行，哪怕只是一條不太長的小路，她也選擇了迴避！為什麼？連俊楓的眉頭糾結著一個解不開的結，站在午後的烈日下，他覺得自己的心在燃燒，那裡有怒火在叫囂……

  「俊楓，大日頭的，你怎麼還不回去歇息？」連俊熙的聲音出現在連俊楓的身後，帶著關懷的成分，「你身子弱，不要曬這樣的日頭，快回吧。」

  連俊楓趕緊收回目光，然後用同樣古怪的眼神瞟了他一向尊敬的大哥一眼，淡淡地說了句，「好！路是人走的，大路小路都要走！」

  說完，便轉身朝自己的那條小路走去。沒多遠，就迎來了他的丫頭婧瑤，連俊楓沒理會婧瑤的詢問，逕自走了……

  連俊熙有些納悶地望著自己弟弟的背影，和連芯蕊一樣，有種說不出的怪怪的感覺，但究竟是什麼，卻又不太清楚。嗯，或許是自己想多了，今日聚英堂里發生這麼多事情，連自己都心情不好，更何況體弱多病的弟弟呢？

  這樣一想，連俊熙便暫時釋然了，轉身向自己的別院方向走去，看到遠遠的連芯蕊的身影在晃動，日頭下，顯得很孤單很落寞。連俊熙當下心裡一疼，便疾走幾步追了上去——

  「芯蕊，等等大哥。」

  連芯蕊聽到是連俊熙的聲音但停了下來，靜靜地望著連俊熙向自己趕過來，心裡升起一陣感激的情愫。是的，在這個家裡，應該就只有這位大哥對自己最關心了，尤其剛剛在聚英堂里那一幕，就讓她孤獨的心靈得到了親情的溫暖。

  「芯蕊，想沒想好接下來怎麼做？」連俊熙三步並作兩步趕了上來，第一個問題就顯出了他無比急切的心情，「現在時間越來越緊迫了，你一定要早做準備。」

  連芯蕊明白這個大哥的意思，其實剛剛在聚英堂里她就下定了決心——只是暫時還不能對連俊熙說出來，因為「防人之心不可無」，連芯蕊不想在事情沒發生前就先出意外，那樣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了……

  「芯蕊，大哥還是那句話，如果你真的不喜歡皇宮生活，大哥會幫助你的。」連俊熙實在不願意看到連芯蕊委屈的樣子，焦急地催促道，「今日的聚英堂，其實就是後宮的小小縮影，大哥真的不希望你……不希望將來被抬出去的，是……你……」

  一句話，飽含著多少真情？連芯蕊剛剛為自己包裹起來的心被溫柔地撞擊了一下，是的，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位叫做「大哥」的人在關心她，不是親情勝似親情！

  「大哥，芯蕊謝謝大哥……嗯，芯蕊會仔細考慮的，想明白了，芯蕊叫蓮兒去叫你……」有那麼一瞬間，連芯蕊好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免得連俊熙再為自己牽腸掛肚的；但是最終她還是忍住了——

  俗話說細節決定成敗，自己的計劃，絕不能功虧一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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