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以牙還牙

  二夫人陰陽怪氣的樣子著實讓人有些吃不消，尤其是最後這個關於進諫的問題，聽上去更是讓人彆扭。那一口一個五小姐，而且前邊都要加個兩個修飾語「皇后」，分明是在諷刺連芯蕊不要太做皇后夢罷了！

  不要說連芯蕊生氣，就是那邊的連老爺和連大公子，也都改了顏色，那樣子真的是隨時可以發作，替連芯蕊出出冤枉氣。

  相反的，三小姐覺得自己的母親問得很是有水平，就是啊，這個野丫頭，她憑什麼做皇后？即使自己不想入宮，即使皇上沒看中自己，但是也輪不到她連芯蕊啊！那麼母親這樣一問，看看你連五小姐怎麼回答？要知道，皇后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了的……

  所有的目光都定格在二夫人和連芯蕊身上，大家都忽略了另一張臉孔——其實應該是那個連俊楓。

  連俊楓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表情也始終是冷冷的，分明是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就在三小姐侮辱連芯蕊的時候，連俊楓的臉色很是難看，似乎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悲憤在裡面，但是稍縱即逝；

  當二夫人受了一個耳光後，連俊楓竟然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快感，分明是對二夫人懷恨已久，此刻方解了心頭之恨；

  而且就在剛剛連老爺發脾氣摔茶杯的時候，連俊楓的嘴角分明露出過一絲不晚覺察的冷笑，根本沒有一絲緊張和擔憂；

  此刻，當二夫人再次把矛頭對準了連芯蕊，當大公子以護花使者的身份站出來的時候，連俊楓依然沒有動。或者更確切地說，他的嘴角動了動，那是一絲不屑，如果誰願意仔細口味一下，裡面應該有一種莫名其妙酸酸的味道……

  就在這心態各異的氣氛里，連芯蕊微微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的純淨和陽光，任是誰也看不出今天被為難的是她連芯蕊！仿佛大家正在討論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而她，要回答的，也是別人的事情一樣——

  「二夫人真是一位憂國憂民的好臣子，考慮的都是江山社稷的大事，此乃國家之幸。至於諫言之事，芯蕊認為首先要分清諫言的種類，並不能一概而論。」

  連芯蕊是學中文的，雖然說話沒有學法律的人嚴謹，但是在邏輯上，也不會讓二夫人給繞進去的。而且她覺得二夫人這麼問簡直太小兒科了，傻瓜才會上那麼幼稚的當。

  「呃，那我倒要請教皇后王小姐了，關於剛剛臣女思兒提出的關於皇上為天下人戴綠帽子的問題，算是什麼種類的諫言呢？」二夫人鼻子一哼，話題直接轉到了「綠帽子」上，「皇后五小姐的意思是接納還是懲罰呢？」

  此話再次一出口，連老爺氣得又是一拍桌子，還沒等他怒吼出來，那邊的連芯蕊又是婉爾一笑，然後輕言細語地說道——「二夫人，芯蕊想先問二夫人一句：這天下誰為大呢？這天下誰是說了算呢？」

  二夫人一愣，不太懂連芯蕊為什麼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然後反問自己？「這天下，當然是皇上的天下，自然，皇上說了算……」

  「哈哈，二夫人真是聰明，看來你剛剛的問題已經自己回答了，芯蕊也不必再解釋了。」連芯蕊突然笑出了聲，帶著一種捉弄的口吻衝著二夫人說道，「而且芯蕊也多謝二夫人提醒，若是有一天真的做了皇后，哈哈，芯蕊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啦！嗯，不錯不錯，那時候芯蕊一定會讓二夫人雞犬升天的！」

  說完，連芯蕊仿佛一下子輕鬆了許多，笑過後便端起桌子上的茶一飲而盡。是啊，面對這樣一個對自己百般侮辱的二夫人還有三小姐，自己為什麼還要做無謂的犧牲呢？即使自己有一天真的做了皇后，真的讓她們「雞犬升天」了，相信她們也不會領自己的情謝自己的恩，弄不好啊，還會在背地裡害自己呢！所以，還是為自己考慮一次吧，自私一次也未嘗不可……

  只是連芯蕊輕鬆了，二夫人卻更加緊張了起來，因為本來想讓連芯蕊自己說出饒過自己女兒的話，誰知道這小丫頭跟自己打了個啞謎，讓自己找答案。那怎麼行呢？連芯蕊的答案是——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說了算。那麼也就是說，如果皇上不承認是戴了綠帽子，那麼別人說了也不算；再如果皇上說喜歡戴綠帽子，那麼任何人也管不了！總之，這與她連芯蕊無關！

  「你這算什麼回答？我是問你應該接納還是應該懲罰？即使皇上說了算，那對於進諫的人，怎麼處理？」二夫人還是不甘心，那條紅木板凳在那擺著呢，只等著連思蕊趴上去後就施行家法——做母親的絕不能讓女兒受那個罪，一定要救她躲過這一關！否則身上皮開肉綻的，或者落下什麼傷疤後遺症的，那時即使皇上想冊封自己的女兒，恐怕也難了……

  「呃，二夫人看來還是不明白，那好吧，芯蕊問你啊，」連芯蕊笑呵呵地把茶杯放回到桌子上，然後凝視著二夫人的眼睛，很意味深長地問道，「芯蕊只是假設一下，如若是有人說連老爺戴了綠帽子，那麼二夫人給判斷一下，連老爺會怎麼做呢？」

  這樣的反問太厲害了，而且相當尖銳和敏感。因為誰都知道，當初連芯蕊的母親是帶著連芯蕊一起嫁給連老爺的，所有人其實都在笑話連老爺戴了一頂最高最大的「綠帽子」，這其中罵得最歡的，自然是這個咄咄逼人的二夫人！

  那麼事情的結果是什麼呢？其實她二夫人比誰都身有體會——連老爺不但沒有疏遠連芯蕊母女，相反地對她們更加愛護；而對於鬧得最歡的二夫人，一天比一天冷淡，所以直到今天連府只剩下她這麼一個活著的「夫人」，卻也沒資格把那個「二」字給除掉……

  「你……你……你怎麼這樣目無尊長？天下怎麼有人敢對做父親的這樣無禮？老爺你看看，應該受家法處治的是這個五小姐，而不是我的女兒！老爺，你難道沒聽見嗎？」二夫人暗叫一聲「不好」，看來自己真的是小看這個野丫頭了，她真是比那個死女人強悍多了。

  如今在大庭廣眾之下敢提出這樣的敏感問題，真是膽大包天了！弄不好把老爺心中的氣再勾起來，那自己可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了。所以一定要在老爺發脾氣之前，把錯誤拋給連芯蕊才行！

  「二夫人，芯蕊很想問一個問題，呃，二夫人口口聲聲說芯蕊目無尊長，那麼芯蕊想聽聽，二夫人想怎麼處治芯蕊呢？」連芯蕊面不改色，自己反正主意已定，心情便豁然開朗了起來，那麼陪這個自以為是的二夫人繞繞圈子，也是很有意思的呢。

  「哼，依我看，念你初犯，家法二十已然算輕的了；否則，把你轟出連府也不為過！」二夫人終於恨恨地說出了心中的想法——是的，自始至終她就想把連芯蕊母女給轟出連府，只可惜最終也沒成功。後來死了大的，二夫人就想把這個小的也弄死或者趕走，結果也是白費心機了，唉……

  「二夫人果然是位英明的家長，嗯，如此一來，芯蕊也打消了心中的疑慮，對於剛剛三姐姐冒犯皇上的話語便有了一個確定的答案。」連芯蕊這次的笑容更加燦爛，就仿佛她忽然看到了一片盛開的雪白的六月雪那樣，笑得讓人陶醉——

  「皇上其實是天下最大的家長，那麼念三姐姐只是初犯，姑且家法二十算做懲戒吧；如若再犯，便把她貶為庶民，永世不得進京城半步！」

  連芯蕊說完，笑意盈盈地看著二夫人母女，心裡第一次有了一種報復的快感——是的，連芯蕊其實是個善良純潔的姑娘，即使在現代社會，她也始終保持著一種善良的天真本性，從沒想到去害任何人。

  但是現在，就在三小姐罵她是「婊子」的一瞬間，就在二夫人罵她是「賤人野種」的一瞬間，她心裡開始產生了淡淡的恨意！於是，恨的結果，便是報復；儘管只是在唇槍舌劍，連芯蕊也不願意再認輸!

  這樣的回答，所有的人都震驚了，包括高高在上的那位連老爺，也包括一直冷眼旁觀的連俊楓，更不要說那個即將受懲罰的三小姐和故作聰明的二夫人了！大家都沒想到繞來繞去，連芯蕊竟然能戰勝那個老辣的二夫人，而且來了個漂亮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連懲罰的方法也是從二夫人那裡照搬不誤，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了！

  連老爺忽然有了一絲欣慰之情，本來他從宮中回來就在擔心連芯蕊，怕她會被殘酷的宮廷生活給「吃掉」；但是現在，連老爺隱隱覺得不必擔心了，這個小丫頭，比她的母親要強勢得多，皇上的眼光真的沒有選錯人……

  然而二夫人這回可是真的緊張了，她本來是想救女兒的，沒想到卻把事態推向了無法挽回的地步，這可如何是好？二夫人焦急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還沒想出更好的辦法，只聽得那連連芯蕊又是清脆的一笑，然後問連老爺——

  「父親大人，芯蕊認為，家法可以執行了吧？」

  說完，連芯蕊定定地看著三小姐，後者眼中的憤怒和恨意盡收眼底。連芯蕊知道這個仇是結定了，只是她不在乎！自己向來不想跟任何人爭什麼，但是如若別人侮辱自己的人格，還手——那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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