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唇槍舌戰

  連芯蕊的淡然與聚英堂內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仿佛這裡發生的一切她全然沒有聽到沒有看到一樣，那真真叫做充耳不聞了。連芯蕊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低著頭望著自己的鼻尖，像是入禪了那般超凡脫俗。

  二夫人知道再央求連老爺也沒用了，因為連老爺的性格二夫人太了解了，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偏偏這次自己的女兒這次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意外地強硬起來，而且話里話外對連老爺發出了挑戰！怎麼辦？二夫人真不敢想像女兒受過二十棒打後會是什麼樣子？

  孩兒是娘的心頭肉啊，二夫人再狠的心腸，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寶貝女兒。想明白這些，二夫人驀地站起身，然後咬牙切齒地向連芯蕊走過去……

  「二夫人，你要做什麼？」一直坐在連芯蕊身邊的連俊熙立刻站起身迎向二夫人，因為他明顯看到二夫人眼中那股仇恨的火苗，絕不能讓二夫人傷害「五妹」，這是連俊熙此時唯一的想法！

  二夫人顯然一愣，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而且虎視眈眈地望著自己，生怕自己吃了連芯蕊似的。哼，這傢伙從小就對自己不敬重，還不是因為他母親是正房太太的緣故？想到這些更是讓人氣憤，說來說去其實就是那個連老爺的事——

  如果在連俊熙的母親過世後，連老爺能把她二夫人前面的「二」字給去掉，那在這個家裡誰還敢輕視她？可惜嘆可恨啊，自己爭強好勝的，卻始終爭不過「死人」！真是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如果不是因為考慮到要解救自己的女兒，二夫人真想把這個大公子和五小姐一起「吃掉」！

  「熙兒，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怕姨娘欺負她一個小丫頭不成？」二夫人咬碎牙齒往肚子裡咽，表面還要做給連老爺看看，她這個二夫人其實也是有分寸的，同時也是相當稱職的，所以對自己的女兒，也不能太苛刻。

  「二夫人不要誤會，俊熙只是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家庭內亂，請二夫人諒解。」連俊熙依然護在連芯蕊的前面，說話也不卑不亢，根本不想給二夫人任何面對連芯蕊的機會。

  「喲，熙兒，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內亂？我是堂堂的二夫人，怎麼著也算是你們的姨娘吧？難道對這個尊貴的五小姐說句話的權利都沒有了嗎？」二夫人氣得直哼哼，剛剛受了連老爺的耳光也就罷了，因為那畢竟是她的夫君，打她也得忍氣吞聲地受著。但是這個連俊熙有什麼對自己阻三阻四的？難道真的以為自己是好欺負的嗎？

  「大哥，沒關係的，既然二夫人有話要對芯蕊說，芯蕊洗耳恭聽。」一直低頭不語的連芯蕊突然說話了，只是她並沒有抬起頭來，依然眼觀鼻、鼻觀心，很淡然的樣子，說出的話也是輕飄飄的，就像風在吹、雲在飄。

  連俊熙回頭看了一眼連芯蕊，眉頭情不自禁地皺到了一起，他知道連芯蕊心裡一定難過極了，在這樣的家庭里她沒有得到過愛也就罷了，為什麼傷害總是這麼多呢？

  「喲，俊熙，五小姐已經發話了，難道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二夫人有些陰陽怪氣的，「現在應該擔心的是你的三妹妹思兒，思兒就要受二十棒打了，多可憐啊！你這個做大哥的，是不是太偏心了些？」

  其實二夫人每說一句話都是有所指的，因為長久以來她就對這個大公子有些偏見。只是緣於連老爺最重用這個大公子，她作為二夫人也不敢太開罪於他罷了。如今自己的耳光也挨了，那麼以前受的晚輩們的氣，也應該宣洩一下了。

  「我說過不讓你再說話，難道你沒聽見嗎？還在那裡囉嗦什麼？」連老爺最討厭二夫人這樣陰陽怪氣的說話，當初那幾位夫人在世的時候，哪個不是被二夫人這樣的態度給氣得夠嗆？尤其是連芯蕊的母親，那是一位多麼溫柔善良的女子啊，只可惜活著的時候與二夫人同在一個屋檐下，是自己對不起連芯蕊母女啊……

  二夫人聽到了連老爺再次的訓斥，這臉紅一陣白一陣的，真有些無地自容。但是二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保護自己女兒的目的沒有達到，她是不會住嘴的——

  「老爺放心，我真的只是想對芯蕊說說話，請老爺成全好嗎？」二夫人說著看了一眼自己的寶貝女兒，同時也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女兒一向都是很柔弱的，為什麼今天表現得如此倔強？即使有淚水在眼睛裡轉，也是狠狠地咬著下唇，然後硬生生地把眼淚咽回去？究竟是什麼改變了自己的女兒呢？

  二夫人真是能屈能伸，在這點上比三小姐老辣得多。她把連老爺那記耳光、連俊熙剛剛的阻攔、還有連三小姐即將受到的「家法」，統統都歸在了連芯蕊的身上。二夫人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會一起讓這個野丫頭償還的！

  「呃，父……親，就讓二夫人說吧。」連芯蕊終於抬起頭，用感激的目光暗示連俊熙坐回到他自己的座位後，又沖連老爺淡然一笑，同時，很笨拙地叫了一聲父親——畢竟，這個連老爺似乎是一個正直的人，而且，似乎也是一個關心自己的人！

  再次看到這樣熟悉的笑容，連老爺微微一怔，久違的笑意啊，多麼親切多麼讓人溫暖？連老爺的鐵石心腸在這樣的笑容里變得溫柔了起來，於是便暫時沉默了下來，聽聽那個二夫人還要說什麼？

  二夫人很敏感，儘管只是那麼一瞟，她便捕捉到了連老爺眼裡閃過的溫存——那是連老爺注視連芯蕊那個死人媽媽時露出來的溫存啊！那是她二夫人一直渴望的得到、卻從來沒得到過的溫存啊！可是如今，連老爺卻大方地把那份溫情送給了這個野種，真是讓人嫉妒得要命！

  「我的皇后五小姐，謝謝您給奴家這樣一個說話的機會！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誰也沒想到，二夫人帶著萬分怨恨的目光，竟然衝著連芯蕊款款福了福身，然後用異常古怪的語調向連芯蕊道賀，「祝賀皇后五小姐受到皇上的愛慕，祝賀連府因為皇后五小姐一人得志、從此雞犬升天！」

  二夫人祝賀聲過後，同時拿目光瞟了旁邊的連俊熙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說——哼，難道我不知道你大公子的心思嗎？只不過是看人家馬上要成皇后了，便使勁拍馬屁！哼，狗眼看人低，現在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走著瞧吧！你連俊熙想「雞犬升天」，做夢去吧！

  連老爺剛剛有些舒展的眉頭又聚攏到了一起，二夫人這叫什麼話呀？他的火氣又一個勁兒地往上沖，如果不是連芯蕊已經開始說話了，相信連老爺手裡的茶杯早就飛向了二夫人的背影。

  只聽見連芯蕊輕輕一笑，儘管那絲笑容划過的痕跡叫做「冷笑」，但是畢竟把連老爺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那隻茶杯也不由自主地放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二夫人不必客氣！雖然芯蕊暫時沒確定接受不接受這個皇后的位置，但是芯蕊第一個敢保證的是，如果芯蕊做了皇后，一定不會辜負二夫人的栽培，所謂的雞犬升天，二夫人首當其衝！」連芯蕊直視著二夫人的眼睛，她告訴自己沒有必要再為這個二夫人留下什麼情面了。就當作是為了那個真正的連芯蕊，就當是為了真連芯蕊死得可憐的母親，也要當眾給二夫人點兒顏色看看！

  二夫人沒料到連芯蕊竟然敢反唇相譏，不由得一時語塞，愣在了那裡，真不知道是應該說「謝謝」還是說「不用」？包袱是自己拋過去的，誰知道如此狠毒地彈了回來，這個死丫頭，真想煽她一個耳光，以泄心頭之恨！

  「這個好說……那個……無論你出身如何，畢竟你姓著我們連府的姓，那么姨娘可是要提醒五小姐啦，」二夫人還是沒忘記侮辱一下連芯蕊，「你知道為什麼皇上被稱為萬歲，而皇后只能稱為千歲嗎？」

  「因為皇上只有一個，而皇后卻可以立了廢、廢了立。」連芯蕊淡淡一笑，幽幽地說道，「其實這應該與老爺為什麼被稱為老爺，而二夫人為什麼被稱為二夫人一樣。二夫人，芯蕊回答得對不對呢？」

  連芯蕊的回答很巧妙，二夫人很想貶低自己這個不想做皇后的皇后，那麼就把她二夫人一起帶上好了，要貶大家一起貶吧！如果二夫人再膽敢說皇上什麼，那就是在說連老爺，連老爺自然不會容她；如果去貶低皇后，其實也是在打她二夫人的臉，哼！

  「嗯，這個……五小姐果然厲害，是做皇后的好坯子。現在請皇后五小姐主持個公道吧，也讓在座的臣子們見識一下皇后五小姐的風範。」二夫人一翻白眼，想出一長妙計，嗯，若想救自己的女兒，只好利用這個小丫頭片子了。

  連芯蕊心裡一陣好笑，這個二夫人夾諷帶刺的有什麼用呢？幼稚得可以，如果放在現代社會，那就叫無知無聊無趣至極！「二夫人請出題吧，什麼公道？」

  「請問皇后五小姐，對於一個敢於進諫的人，是接納還是懲罰？」二夫人瞟了一眼上首的連老爺，然後又心疼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寶貝女兒，終於把話題拉到了最終目的上，「相信在坐的臣子們，都想看看你五小姐是否有一國之母的氣度？！」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二夫人接下來要說什麼了，那無非是想套完連芯蕊的話口後作為把柄，接著便向連老爺講情罷了。那麼連芯蕊究竟會怎麼回答呢？面對三小姐的嫉妒之火，是放縱還是以牙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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