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統一戰線

  現在的連芯蕊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前面是刀山火海，如果跳進去，很可能會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直至粉身碎骨；而如果不跳，轉身過後看到的將是上百條的人命。

  怎麼辦？

  連芯蕊呆愣愣地望著那第一批跪著等死的家丁們，心如刀割。如果她清晨的時候一走了之也就算了，至少她不會看到這些人在活活地為自己等死；如果連老爺是個壞人也算了，至少殺死一個與秦檜一樣的賣國賊是為民除害，那樣便會心安許多。

  可偏偏這個連老爺是位好官，連芯蕊學過的歷史知識告訴她，連老爺其實是與岳飛一樣令後人崇敬的愛國人士；偏偏那個連俊熙，又是一位優秀的愛國主義將領，而且對她連芯蕊又是關懷倍至，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怎麼辦？

  善良的天性告訴她，絕不能連累無辜，那樣自己即使走到海角天涯，即使再穿越回到現代社會，良心上也會受到譴責，幾輩子也不會安生；人性的道德又提醒她，歷史上出現一位好官實在是老百姓的福氣，是國家的福氣，切不能因為一個人的幸福，而置國家置他人的安危於不顧，那樣，從大了說，自己就是那群賣國賊的幫凶……

  這樣的思想鬥爭中，很明顯連芯蕊已經暗暗下定決心要犧牲自己。她悲涼地對自己的心說——人活著不能只為自己活著！人活著不能自私到只剩下愛情！然後她又心痛地對自己安慰著——沒關係的，如果用自己一生的不幸福找來更多人的「活著」，那麼即使自己穿越這裡一天，也是有意義的！

  只是，自己的雪公子怎麼辦？答應過要永遠陪在他身邊的，難道自己真的要做一個背信棄義的人嗎？那麼雪公子會理解會接受嗎？他現在生死不明，卻又遭受了自己感情上的背叛，那麼今後的人生，還要讓雪公子怎麼去面對？雪公子還會有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嗎？

  連芯蕊仿佛又看到了雪公子孤獨無助的眼神，仿佛又看到在那個落霞林里，雪公子獨自坐在小竹屋裡的落寞背影。雪公子的身邊除了那款古琴，除了那隻白鳥兒，就再也沒有能陪伴雪的東西了，那情形，讓人想起來就心疼……

  ——不行！絕不能讓雪公子再過那種孤獨的生活！是自己把雪公子的感情世界喚醒的，自己就要負責到底！這就像救人一樣，如果救到一半再把人推進火海，莫不如當初就不救他！

  而對於連府這所有人，自己救得了一時，誰又能保證救得了他們一世呢？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即使自己真的做了皇后，又有誰能保證最終不會因為這個「後」位而拖累整個連府呢？唉，其他人的生死並不是自己能操控的，如果那個皇上此次真的如此濫殺無辜，那就讓諸如秦檜之類的奸臣把國家賣給別人，也沒有什麼遺憾的啦！

  嗯，個人走個人的路吧，自己如今最應該走的的路，就是把雪公子找回來。想明白這些，連芯蕊牙一咬，對那些跪著的下人暗暗說了句「對不起」，但決定轉身離去。可是一轉身，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正盯著她看呢——

  「你？」連芯蕊不由得一怔，根本沒想到會遇到熟人，而且這個熟人不是別人，卻是那個清俊如初的蘭陵王旭堯。

  蘭陵王微微搖了搖頭，示意連芯蕊不要再多說話，然後拉起她的手擠出人群，繞了幾條巷子後才轉到最初他們邂逅的那間酒樓前。蘭陵王左右看看，雖然此時已是正午，但由於大多數人都跑去連府看熱鬧了，那麼這個一直紅紅火火的酒樓里，卻安靜得很。

  蘭陵王似乎對這種狀況很滿意，低聲對連芯蕊說了聲「上樓吧。」這才鬆口連芯蕊的手，帶頭走上了樓梯。連芯蕊也不多說話，踏上那熟悉的樓梯隨著蘭陵王向上走，到了二樓，看到蘭陵王拐了進去，連芯蕊略略一怔，便也隨著進去了。

  二樓此時更是清靜得很，一個酒客也沒有。連芯蕊輕輕搖了搖頭，唉，人們為了看熱鬧可以放棄吃飯，看來這個酒家因為自己的事情也要少賺不少銀子了。

  「這個二樓我包下了，所以不會再有客人。」蘭陵王似乎明白了連芯蕊的所想所思，溫和的聲音緩緩響起，「過來坐。」

  說完，蘭陵王依然選擇最靠窗邊的那張桌子坐了下來，接著又很習慣性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來後，取出兩隻潔白的玉杯，分別放在了桌子的兩側；然後又拿出一個精緻的酒壺放在桌子上。那動作很是安詳和自然，就像他理所當然應該那麼做一樣……

  那張桌子還是當初的紫檀木紅漆方桌，只是如今少了當初那個一身黑衣的侍衛罷了。面對此情此景，連芯蕊忽然有些茫然，望著蘭陵王安靜地坐在那裡，她竟然一時有了錯覺，仿佛當初的相遇就發生在昨天——

  更巧合的是，蘭陵王今日穿著的竟然也是當初那一身青衣。或者這根本不是巧合，完全是蘭陵王的刻意安排吧？他依然容貌清俊溫和，雙目如同瑩玉般散發著光華，眉宇間似有淡淡的笑意；那修長的手指把玩著那隻精緻的白玉酒杯，他的神情恬淡而安適，像靈山秀水間沉靜的溫玉，只是沒有了當初的心不在焉……

  「芯蕊，想什麼呢？快過來坐。」蘭陵王的手指還在把玩著那隻精緻的酒杯，看到連芯蕊站在樓梯口不動了，便溫和地招呼道，「旭堯有要事和芯蕊姑娘商量。」

  連芯蕊其實已經料到，蘭陵王此時出現，肯定是有要事找自己。她之所以隨著他來，潛意識裡應該也是希望從蘭陵王這裡得到一些信息，或者得到一些援助。因為現在的情勢太危急了，而連芯蕊一個人實在勢單力薄，真需要有一個人能幫助她度過這一難關——只是啊，不知道這個「一人當關、萬夫莫擋」的蘭陵王，此次能不能力挽狂瀾？

  「給我一杯蓮落吧。」連芯蕊走到蘭陵五的對面坐下來，然後開口向蘭陵王要酒。

  「好。」蘭陵王也不多言，緩緩為連芯蕊斟了一杯酒，同時也為他自己斟了一杯，「芯蕊還記得這蓮落，難得難得。」

  連芯蕊聽出了蘭陵王話中似乎有別的味道，但是她不願意去細想。端起酒杯剛要一飲而盡，卻看到了玉杯里的那朵蓮花。連芯蕊又是一怔，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因為她知道這隻白玉酒杯應該就是當日自己用過的那隻，難得蘭陵王一直保留至今，而且今日再次拿出來，應該並不是偶然的……

  「剛剛芯蕊姑娘實在不應該在那裡出現，很危險的。」蘭陵王似乎感覺到了連芯蕊的嘆息聲，唇邊划過一抹淡淡的笑意，然後話題卻是一轉，「決定怎麼做？」

  連芯蕊又何嘗不知道連府門前最危險呢？那明顯就是皇上引自己現身的圈套。可是她又不能不去看個究竟，「芯蕊成了連府的罪人，還能怎麼決定？」

  蘭陵王凝視著連芯蕊的眼睛，一縷溫暖的光芒從他那溫華如玉的眸子裡傳遞出來，帶著深深的關切之情，「連大人是位好官，連將軍也是難得的將才，朝廷若失去他們，那是兩大損失啊。」

  這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蘭陵王很是為連府眾生的性命擔憂，同時更為朝廷、更為大宋擔憂。連芯蕊嘆了口氣，剛剛下定的決心在蘭陵王這裡又開始動搖了，怎麼辦？怎麼辦？

  「他太不講信用，我們的三日之約還沒到，今日只不過剛剛第二日而已，他卻開始對連府下手了……」連芯蕊沒有指出那個「他」是誰，但是蘭陵王應該能明白的，自然是指那個皇上了，「這種作法很卑鄙，芯蕊恨他……」

  蘭陵王聽著連芯蕊的話微微蹙了蹙眉，畢竟一個「恨」字包含太多的東西，畢竟那個被連芯蕊「恨」的人是當今皇上，畢竟那個皇上，是他蘭陵王的兄弟。「呃……他確實很震怒，因為芯蕊姑娘先棄他而去……」

  「旭堯，你可否能幫芯蕊兩件事？」連芯蕊知道再多說什麼也沒用，這件事並不存在誰先誰後之爭了，反正如果抗旨，錯的就是自己。

  「芯蕊請講。」蘭陵王很是鄭重的樣子，他知道此時連芯蕊求他辦的事，應該是有很大難度的，「只要旭堯能力所及的，一定在所不辭。」

  「第一件事就是，」連芯蕊感激地點點頭，「畢竟你在他面前說話有一定的力度，可否幫我勸勸他收回成命？不要因為芯蕊一人而傷及無辜？傷害忠良？」

  「旭堯找芯蕊姑娘其實也正為此事。」蘭陵王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又微微搖了搖頭，「你知道，他很固執也很偏執，在這件事情上，太后也束手無策了。」

  「那你分析，到底能不能說服他？芯蕊實在不願意看到慘劇因芯蕊而生……」連芯蕊聲音哽咽了，幾百條人命怎麼想怎麼讓人放不下。

  「旭堯懂得芯蕊姑娘的心意，並不喜歡宮廷生活，但是還想勸芯蕊姑娘要顧全大局。」蘭陵王神色凝重起來，目光中充滿了一些讓人琢磨不透的東西——

  「當今朝廷內部已呈兩極分化狀態，連大人父子一向與旭堯關係甚好。也可以說我們都是支持皇上這一派的人；那麼另一股勢力，想必芯蕊進了一次宮也能了解一些，那就是太后對皇權虎視眈眈……」

  又是政治！連芯蕊聽到這些頭就直疼，難道一定要把自己的人生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聯繫上嗎？而且聽蘭陵王的意思，分明是鼓勵自己進宮，從而鞏固皇上的地位和勢力。那自己的雪公子怎麼辦？

  「芯蕊，你是一個明事理的姑娘，你仔細想想，如果皇上的龍椅不保，那跪在劊子手刀下的，又何止是連府那幾百號人呢？」蘭陵王說到這裡，臉上帶著一縷悲憤之情，然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改朝換代，皇權爭奪，那樣的代價，實在太慘重了……」

  連芯蕊的心像灌了鉛一樣往下沉，原來她只是擔憂連府那些人的生命，如今被蘭陵王這麼一說，便幾乎要牽扯到全天下的蒼生大眾了，這個責任也實在太大了——「不至於吧？若是皇上聽從太后的大婚安排，事情豈不是兩全其美了？」

  連芯蕊還在幻想另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那就是讓太后和皇上統一戰線，那樣便不關自己、不關朝政、不關天下蒼生啦。是啊，那樣自己和雪公子，也可以雙宿雙飛了……

  「芯蕊，你想得太單純了，你以為太后將皇上作為傀儡就能天下太平嗎？皇上的個性並不甘心做傀儡，所以，與其那時天下大亂，莫不如直接讓皇上做穩江山來得更有價值！」蘭陵王終於闡明了自己的觀點，那就是希望連芯蕊輔佐皇上，坐穩龍椅。

  「看來第一個問題還是沒有頭緒，那就先解決第二個問題吧。」連芯蕊幽幽地嘆了口氣，「幫我找到雪公子的下落，幫我解救他，好嗎？」

  聽到這話，蘭陵王的眉頭不由得擰到了一起，目光深不可測——「為什麼？」蘭陵王聲音依舊溫和如玉，只是似乎隱隱地帶著幾許怪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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