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何德何能

  看到向太后那樣尷尬且又不甘心的樣子，連芯蕊心裡一陣好笑。一個總想操控別人的卻被自己的話給「操控」了，這應該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吧？雖然連芯蕊並不稀罕住進那個什麼坤寧宮去，但是看到向太后被皇上給繞進了陰溝里，連芯蕊的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驕傲的。

  畢竟，皇上在向所有人證明她連芯蕊是有地位的。儘管向太后十二萬個不滿意，也不能左右皇上的意志，由此可見，皇上雖然有些偏執有些霸道，然而對自己，確實是真心實意的……

  「好啊好啊，皇上哥哥這個辦法果然是兩全其美，這樣既不用給坤寧宮改名字了，又能把芯蕊姑娘安置在離皇上哥哥最近的地方，哈哈，從此後便是——菡萏花開鴛並立，梧桐樹上鳳雙棲！皇上哥哥與芯蕊姑娘要雙宿雙飛了……」那邊的向妙涵偏偏不理會向太后那張陰沉的臉，反而鼓掌喝起彩來，就像是她從來沒有奢望過皇后的位置一樣，就像是她對這個皇上哥哥也從來沒有過非分之想似的，很是天真無邪的樣子。

  向太后心裡這個呀，她一面恨自己怎麼這麼不小心，就著了皇上的道兒呢？自從年少時候入得皇宮以來，向太后一直時刻提醒自己——禍從口出，自己無論說什麼話都要考慮再三，原來給自己留下一個迴旋的餘地。也正因為這樣，在激烈的宮廷爭鬥中，她雖然沒有得到皇上的寵愛，卻也沒有受到過殘酷的迫害。

  再然後她做了太后，她仍然處處多加小心，因為她沒有為先皇上生過一男半女，本身與那些正統皇后就有一定的差距，她內心也有一絲自卑。那麼做為一個「後媽太后」，向太后既要裝得和藹可親，又不能讓人覺得她卑躬屈膝，既不能在飛揚跋扈，也不能太默默無聞。要把握了這個尺度真的不太容易，但是向太后憑著聰明和機智做到了，而且整個來說，做得很出色……

  對於自己的表現，向太后的自信程度也越來越大，於是，她的野心也越來越大，做不了一手遮天的「武則天」，那麼做權傾朝野的「肖太后」也未嘗不可！但是她這種野心從來不敢表露出來，因為正所謂人心難測，她誰也不信任。

  如果皇上是她的親生兒子，或許向太后也不至於一定要做什麼「肖太后』,人都是有私心的，與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皇上相比，那麼自己的侄女和外甥女便顯得更回親近了。於是，向太后便把希望都寄托在這兩個女孩子身上，希望通過操控她們，進一步掌控皇上、從而掌控天下……

  可是現在一切都隨著連芯蕊的出現變得亂七八糟的，而且更可氣的是，她最看好的侄女向妙涵也不知道吃錯了哪門子藥，今日裡一個勁兒地和自己唱反調，就像不把連芯蕊冊封為皇后，她向妙涵都不答應似的，真是豈有此理！

  「妙妙，不要在這裡跟著瞎起鬨，什麼叫菡萏花開鴛並立，梧桐樹上鳳雙棲，什麼叫從此雙宿雙飛的，難道這些話那也是你一個女孩子應該說出口的嗎？」向太后臉色覺得得像陰陰的天空，聲音也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嚴厲地批評了向妙涵幾句，「在這一點上妙妙你就沒有寒兒懂事，今後多向寒兒學習一下才好。」

  向妙涵被無端批評了，當下有些不高興，淚水就在眼圈裡直打轉。其實她心裡的鬼主意誰也不知道，但是向太后的心思她卻摸得很透徹——

  別看向妙涵年紀小，向太后想一起培養她和秦映寒作皇后的心思早就被小妙妙給看穿了。從骨子裡，向妙涵覺得姑媽這是「一隻腳踏兩隻船」，在心理上很不舒服。也因此，平時與秦映寒的關係也很不和諧。

  今日這個場面小丫頭也看得很清楚，皇上哥哥已經不是當年任由姑媽操控的那個大男孩了，他有了自己的主意自己的思想，而且很固執。姑媽不是皇上哥哥的親生母親，那麼只要姑媽再干涉皇上的大事，就有可能造成母子反目。一旦皇上對太后失去了信任和依賴，那麼勢必對與太后有關的一切人和事都開始反感，那麼自己作為太后最疼愛的侄女，就是第一個被反感的對象！

  而且向妙涵看得很真切，對於那個完全站在向太后那邊的秦映寒，皇上哥哥簡直連正眼都不想看她，更別說喜歡她了。而秦映寒卻仍然沒有自知之明，根本看不出皇上討厭她似的，還是那麼趾高氣昂的。向妙涵在心裡已經給秦映寒下了斷言——

  長此下去，秦映寒必然沒有靠近皇上的機會，更不必說做皇后了！或許憑藉秦映寒父親的勢力和太后的支持，最終秦映寒會進得宮來，但是那下場應該和當初年輕的向太后一樣，「淒悽慘慘戚戚」！

  而她向妙涵絕不想要這樣的下場！

  自己如今剛剛十四五歲，如果在那樣的境遇里熬到像向太后一樣的年紀，可是還要三十年啊！三十年多麼可怕的數字啊，向妙涵不敢想像一個人獨守空房的日子怎麼過？小時候她就經常被接到宮中陪伴姑媽，那時她常常看到姑媽深夜裡一個人暗自落淚。

  那時向妙涵理解姑媽為什麼會流淚？住在那樣富麗堂皇的大房子裡，那麼多的宮女太監服侍著，難道也有不快樂嗎？但是現在向妙涵漸漸懂了，即使再大的房子，也躲不過一個孤獨寂寞！在幾乎沒有情感可言的宮廷生活里，那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所以向妙涵終於想清楚了——如果進宮，她就要得到皇上哥哥的心，即使不能做他唯一的愛人，也要讓他心裡有自己；然後為皇上多生幾個孩子，那樣即使皇上不在身邊，自己也不會落得個人單影只的下場……

  ——否則，若是得不到皇上哥哥的心，她寧可選擇不進宮！她一不圖皇宮裡的大房子，因為她自己家的閨房也不小，而且很溫暖；她二不圖皇宮裡服侍自己的宮女太監多，人多並不代表都能貼心，即使在她自己家裡，有一個貼身的丫環就已經很讓她開心了；

  她更不圖戴那些金銀首飾，穿那些綾羅綢緞，因為她也是一個喜歡讀故事的人，像珂玥（當然向妙涵不知道就是連芯蕊）寫的那些小說，她也都反覆的讀過，也被深深地感動過。所以，向妙涵常常幻想有一份美好的愛情，哪怕是粗茶淡飯也好……

  總之，向妙涵小腦袋裡的這種種「奇思妙想」一出現，不知不覺就把向太后多年來經營的「皇后計劃」給摧毀了。向妙涵決定靠自己的力量贏得一份幸福的生活，既然皇上對向太后起了逆反心理，那麼自己又何必像秦映寒那樣自找沒趣呢？

  要知道，後宮裡的所有妃里都是嫁給一個「男人」，那麼地位如何，就要看在這個男人心目中占什麼分量了。即使太后最終能幫自己坐上皇后的位置，又怎麼能幫自己得到皇上的心呢？所以，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為自己找一個新的平台——而這個新的平台，就是連芯蕊……

  如果向太后知道小丫頭心裡想的是什麼，不被氣死才怪呢，尤其是剛剛這句「從此後便是——菡萏花開鴛並立，梧桐樹上鳳雙棲！皇上哥哥與芯蕊姑娘要雙宿雙飛了……」其實更是向妙涵故意說出來的，她知道向太后肯定不喜歡聽，那麼在這種難堪的境地，向太后也一定會批評自己——

  好啊，讓批評來得更猛烈些吧！因為自己的委屈皇上會看得見，連芯蕊也會看得見，那麼自己就會成為他們心疼的對象，從而成為「好朋友」！雖然這樣的「三人行」讓人有些彆扭，但是到少比沒人陪伴強得多！更何況向妙涵還在暗中鼓勵自己：總有一天會把這個「三人行」變成「二人行」的，一定會的……

  看到向妙涵因為自己的事而挨了訓斥，連芯蕊當下便有些不忍，她用感激的眼神望著向妙涵，帶著友情的色彩。這是連芯蕊自從入宮以來，第二次帶著感情色彩的目光，她很是感慨——原來這樣的環境裡也有善良的人性，原來「雞窩裡也能飛出金鳳凰」……

  皇上同樣對向妙涵投來欣賞的目光，如果說之前由於向太后的緣故，皇上曾經刻意去迴避秦映寒和向妙涵，那麼今日，皇上不得不對這個小丫頭刮目相看了。而且同時皇上也發現，這個小表妹確實長得很是漂亮——

  只見她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總是忽閃著，或許因為此刻含著淚水，更透出一種朦朧之美；那一襲白裙把她的身材映襯得更加婀娜，就像一朵潔白的玉蘭花，隱隱地透著芬芳。

  什麼時候這個小丫頭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皇上不由得眯起眼睛，開始在記憶里找尋向妙涵從前的樣子，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麼記憶，唯一記得的，就是此時向妙涵眼眸里的淚水。於是皇上不由得有些心疼這個小「表妹」，然後對向太后說道——

  「所謂童言無忌，母后不要訓斥妙妙。嗯，宸兒把芯蕊姑娘安排在坤寧宮，其實正有此意。菡萏花開鴛並立，梧桐樹上鳳雙棲，難道太后覺得那樣不好嗎？」皇上覺得向太后這樣不依不饒的完全沒有道理，自己選妃子選皇后的，還不是想雙宿雙飛嗎？再說了，這個安壽宮裡的佳麗們，不都是想和自己「雙宿雙飛」嗎，不然來這裡做什麼？

  皇上這樣的話說得有些太直接了，讓在座的佳麗們都害羞得低下了頭，連芯蕊更是羞紅了臉，把頭埋得底底的，生怕被人看到她的難堪。唉，這個皇上看來是與向太后較上勁兒了，如此一來，向太后只會更怨恨自己的。連芯蕊暗嘆了聲——未來的宮廷生活，此刻可見一斑啦！

  果然向太后有些惱羞成怒了，這時別人都批評不得了，那麼只有拿連芯蕊出氣了——

  「連五小姐，剛剛皇上的話你應該也聽到了，本來坤寧宮是正宮皇后才能入主的地方，如今皇上堅持要把它送給你當寢宮。嗯，哀家現在問你啊，你自己認為你何德何能住在坤寧宮呢？」向太后這次語氣又變得很是僵硬，像要吐出一塊石頭直接把連芯蕊給砸死一樣才能解去心頭之恨。

  連芯蕊聽到「何德何能」四個字，當下心裡一陣不高興。是的，讓自己住在坤寧宮是皇上的事，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但是太后如此屢次三番的侮辱自己，真的是有些過分了！要知道，人都是有尊嚴的，難道只有你向太后才有資格住進坤寧宮嗎？或者，只有你身邊的秦映寒才能住進去嗎？哼，在她連芯蕊眼裡，秦映寒更沒有什麼資格！

  「連五小姐，難道你沒有聽到哀家在問你話嗎？你這樣無視哀家的問話，難道就不怕哀家降你罪嗎？」向太后顯然已經對連芯蕊恨之入骨，這前前後後的不愉快都加在了連芯蕊的身上，那火氣一旦爆發，可就勢不可擋了——

  「哀家問你，你何德何能得到皇上的寵愛？何德何能入主坤寧宮？何德何能擁有菡萏池？何德何能自遜為蓮花仙子？回答我，說！」

  向太后的聲音越來越嚴厲，就像如果連芯蕊再不回答，她就要把連芯蕊吃掉一樣。連芯蕊決定不再忍受了，自己橫豎也是要被仇視，那為什麼要委屈著呢？於是連芯蕊終於抬起頭，冷冷地望著向太后，開始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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