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有眼無珠

  面對向太后再而三的侮辱，任是連芯蕊再怎麼淡然、再怎麼與世無爭，也終於忍無可忍了。人都是有尊嚴的，即使自己真的無德無能，也不至於你向太后這樣直截了當的詰問吧？連芯蕊在憤怒的一瞬間忽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既然橫豎要被仇視，那麼何苦一定要委屈自己呢？

  緩緩地抬起頭，連芯蕊把冷冷的目光定格在飛揚跋扈的向太后臉上，是的，對方在發怒，而且有些怒不可遏。連芯蕊面對這樣一張暴怒的臉龐，竟然淺淺地笑了笑，然後開口說話了——

  「太后批評得極是，芯蕊之所以沉默，就是在捫心自問。如太后所說，芯蕊無德無能，為何會得到皇上的寵愛呢？這實在讓芯蕊受之有愧；

  還有啊，太后說得更對，芯蕊無德無能，為何一定要擁有屬於自己的菡萏池呢？這實在是芯蕊自不量力；

  更讓芯蕊汗顏的是，芯蕊無德無能，憑什麼自遜為蓮花仙子呢？要知道蓮花仙子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芯蕊何德何能，以蓮花仙子自居？

  所以，芯蕊請太后息怒，對於一個無德無能的弱女子，太后又何必動氣呢？若是因此讓太后傷了身子，那麼芯蕊，就不僅僅是一個無德無能的人，更是一個大大的罪人了……」

  連芯蕊就這樣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然後語氣中帶著一絲淡然平和，輕言細語地「自我檢討」著，句句都是回答向太后的問題，而句句又都那麼的不卑不亢。任是誰都能聽出來連芯蕊心中確實是在反思過的，而又任是誰又都能聽出，其實連芯蕊並不覺得自己卑賤，並不覺得自己無德無能！

  皇上智宸經過以前的幾次接觸，早就了解了連芯蕊的個性，嗯，這樣的回答才像真正的連芯蕊——言語並不惡毒，卻帶著隱隱的殺傷力，而且句句都正中要害，讓你覺得疼、卻又無力還擊。皇上嘴角劃琮一絲讚許的微笑，儘管那個被鋒芒刺到的是自己的「母后」，皇上智宸也覺得特別過癮，哈哈，對付這個囂張的向太后，還真需要一個像連芯蕊這樣的人，看來，自己的選擇完全正確！

  與大家的感覺相同，向太后自然也聽出了連芯蕊話里的反抗意識。那每一句「無德無能」其實都分明在說，她連芯蕊就是有德有能，所以皇上才會寵愛自己；尤其是最後那句勸太后何必動氣？若因此而讓太后傷了身子，她連芯蕊便不僅僅是一個無德無能的人，更是一個大大的罪人……

  真是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向太后氣得渾身直哆嗦，這個小丫頭片子怎麼會如此膽大包天，竟然對自己出言不遜！而且更讓人受不了的，在這樣的情景下，連芯蕊竟然還能笑得出來，甚至於自始至終都保持那種最優雅的笑容！

  天啊，這個小丫頭到底是人還是鬼啊？難道她就不知道害怕嗎？難道她獨自一人進得宮中，就不怕自己這個太后把她吃掉嗎？她一口一個無德無能，然後又一句一個笑容，不是想氣死自己，是想為什麼？

  「你……你……呃，你也不用這樣妄自菲薄，既然皇上寵愛於你，自然應該有你的長處，否則那豈不是皇上有眼無珠？」向太后氣連芯蕊的同時，更氣自己一手扶持起來的「繼子皇上」，如果不是皇上有眼無珠，又怎麼會讓這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歸根結底，還是皇上不孝!

  皇上聽了太后這樣訓斥連芯蕊，自然不高興，而今又聽到說自己「有眼無珠」，更是不開心。太后竟然當著這麼多將來有可能成為自己妃子的佳麗說自己有眼無珠，那簡直就是沒有把自己這個皇上放在眼裡。嗯，暫時不跟她斤斤計較了，總有一天自己要讓這個向太后成為真正的「太后」，除了在安壽宮裡安享晚年，便再也不能管制自己……

  「太后莫要責備皇上，要怪就怪芯蕊這個無德無能的人吧。因為皇上是天之驕子，老祖宗們都說皇上是應該帶著天眼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古博今的，又怎麼會有眼無珠呢？」連芯蕊只那麼淡淡的一瞟便把皇上臉上的不悅之情盡收眼底，呵呵，此時不說話，更待何時呢？於是連芯蕊依然淺淺地笑了笑，然後讓那個美麗的單酒窩一直定格在臉頰上——

  「太后，芯蕊這樣冒昧地說出對皇上的了解，太后會不會怪芯蕊亂說話呢？如果芯蕊哪裡說錯了，請太后多多包涵芯蕊吧。只因芯蕊無德無能，不值得太后動氣的。」

  向太后還能說什麼呢？她覺得自己的心跳驟然加速了好多，跳啊跳的就像要跳出來似的。向太后趕緊閉了閉眼睛，努力穩定了一下心神，冷靜冷靜，嗯，這個小丫頭片子說的沒錯——她就是一個無德無能的人，自己沒有必要和她生氣，沒有必要！

  一直在一旁的秦映寒看到向太后被連芯蕊如此頂撞，心裡更是氣得火冒三丈。她趕緊走到向太后身旁邊為她捶背邊安慰著，「太后息怒，太后息怒，連芯蕊說得對，她本來就是一個無德無能的人，太后不值得和她生氣，真的不值得！」說完，秦映寒又狠狠地瞪了連芯蕊一眼，大有替向太后打抱不平的架勢。

  「寒兒，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如果連芯蕊無德無能，那不就是說皇上哥哥有眼無珠了嗎？這可是對皇上哥哥的不敬啊！」向妙涵一看到秦映寒這個趾高氣揚的樣子就生氣，於是便諷刺了一句，「寒兒，你趕緊去哄哄皇上哥哥吧，否則皇上哥哥若是氣你怎麼辦？」

  唉，說來說去，又變成了向妙涵與秦映寒之間的舌戰，這讓向太后更是氣惱——本來兩個人都是自己培養起來的「種子選手」，如今怎麼變成自相殘殺了呢？真真要把自己氣死了！

  「別吵了！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過那邊坐著去！」向太后憤然睜開眼睛，呵斥著自己的「種子選手」快點兒住嘴，「一點兒大家閨秀的風範也沒有，丟人！」

  兩個人趕緊停下了爭吵，然後默默地走到旁邊坐了下來。向太后終於穩定了心神，然後氣哼哼地對皇上說——

  「皇上果然有眼力，連芯蕊有德有能，哀家無話可說了。但是哀家還有一個要求，若皇上同意，那就讓連芯蕊入主坤寧宮吧。」

  又是要求？皇上皺了皺眉，與連芯蕊面面相覷，真不知道向太后還要出什麼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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