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合歡散現

  終於陪向太后把那碗燕窩粥喝光了，連芯蕊真覺得自己簡直就要吐出來了，但是卻必須強忍著，而且還要面帶笑容，裝出很享受的樣子。呵呵，什麼是痛苦？連芯蕊自己在心裡給自己開了個玩笑——痛苦，應該就是微笑著喝掉讓人噁心的燕窩粥！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自己的噁心沒有白費，那個向太后把粥喝光後真的沒再耽擱，又聊了幾句無關緊要的，便說是有些累了，明天再來聽故事吧。然後就帶著自己的宮女太監們離開了坤寧宮，回去歇息去了。

  連芯蕊帶著小蓮兒把向太后送到了坤寧宮門外，臨分手前，向太后又意味深長地叮囑連芯蕊，「連貴妃，哀家今晚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做人首先要學會自保，然後便是不能太貪心。否則，不要說獨占皇上的寵愛，即使是想在這個皇宮裡生存，也是問題！連貴妃好自為之吧。」

  長久以來，連芯蕊已經聽了太多來自向太后恐嚇的話，那麼也不在乎再多聽這一回了。於是不住地點頭答應著「是、是、是」，只希望這個老太太快些離開吧，自己雖然不貪心，但是絕對會自保的。

  向太后似乎把所有想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這才放心地上了轎子，小貴子尖細的聲音划過夜晚的寧靜——「起轎！」於是，一行人的身影便很快消失在燭火照不到的黑暗裡。

  連芯蕊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這一晚上折騰得讓人心煩意亂的，如果長此下去，連芯蕊真覺得自己會支撐不下去的。抬頭望了望天空，起風了，月亮不知什麼時候躲進了雲層，只有幾顆星星在風中閃爍，時不時地露出眼睛，像是在窺視人間的黑夜究竟是什麼樣子？像是在探詢，人間的黑夜裡，是否有渴望慰藉的心靈……

  「小姐，我們回去吧，這裡風有些大，小心著涼。」小蓮兒知道自己的小姐今天心情一定壞透了，趕緊勸了一句，「別想太多了，早點兒歇息吧。」

  著涼？連芯蕊倒不覺得涼，白天的燥熱在這樣的夜風裡，應該被吹得散盡了，讓壓抑的心情涼爽一下也好，「蓮兒，小姐想洗個涼水澡，走吧，回去幫小姐弄去。」連芯蕊再次望了一眼天空，沒有月亮的夜空，就像一塊黑布，若是再沒有星星，就有點兒恐怖了。

  「小姐，幹嘛要洗冷水澡啊？難道你想生病嗎？」蓮兒很奇怪，看到小姐往回走，趕緊快步跟了上去，然後又叮囑守門的太監可以關宮門了，這才悄聲問道，「小姐，你今晚是不是特別生氣啊？」

  「小姐哪有那麼多氣啊？若是真生氣，豈不被氣死了。現在小姐是想明白了，小蓮兒你也要記住一句話，那就是——生氣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小姐可不想懲罰自己，讓壞人得逞。」連芯蕊邊搖頭邊笑了笑，同時也是勸慰自己不要和向太后斤斤計較。

  「嗯，蓮兒真是佩服小姐，剛剛若是蓮兒，真的不知道怎麼把那燕窩給喝下去？小姐一直教育蓮兒要講衛生的，你說那個牙籤……唉……太后平時到底是不是用那個牙籤剔牙呢？」小蓮兒輕聲地嘟囔了一句，既怕其他人聽到，但是不說出來，心裡又不舒服——

  「還有啊，小姐你說太后那麼怕別人下毒害她，為什麼偏偏要喝那燕窩粥？若是不喝，豈不是更安全？真是多此一舉，折騰人也沒有這樣折騰的啊……」

  小丫頭在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雖然是滿腹的牢騷，卻是忽然一下子又提醒了連芯蕊，是啊，向太后滿可以不用喝那碗燕窩粥的。要知道，向太后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沒見過，而且她同樣有專門的宮女為她熬燕窩粥的，那為什麼偏偏要喝蓮兒做的粥呢？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品嘗一下嗎？

  「蓮兒，小姐總覺得這中間有什麼陰謀，但是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連芯蕊眉心微微蹙了蹙，仔細想想整個事情的經過，真是讓人難以琢磨，「蓮兒，你真的確定小貴子沒有做什麼手腳嗎？」

  小蓮兒又冥思苦想了一會兒，然後十分肯定地說道，「小姐，蓮兒敢保證，那個小貴子剛剛把那個小銀勺取出來，蓮兒就把托盤搶了過來。那勺子根本沒來得及碰到碗邊呢，更別說下毒了。」小丫頭說到這裡，還在為方才自己的勇敢機智感到自豪——

  「而且小姐啊，剛剛向太后不是也喝了嗎？如果有什麼問題，她自己又怎麼能喝呢？所以，小姐你說，是不是咱們太多疑了？向太后無論如何，也不會害她自己的吧？」

  「嗯，無論怎麼樣，回去後那兩個裝燕窩的碗你先別洗，明天小姐我再研究研究……」連芯蕊也分析不出個頭緒，忽然覺得身體有些發熱，很難受的樣子，想來是真的有些累了，「好了，蓮兒，現在不去想了，反正啊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現在小姐只想洗個冷水澡，然後舒舒服服地睡一覺。」

  說話間，主僕二人回到了坤寧宮的正廳，看到那些宮女已經把正廳重新打掃了一遍，不要說那兩個碗早就拿出去洗乾淨了，就是向太后坐過的玉椅子，也被擦得光可照人了。蓮兒有些著急地看著連芯蕊，那意思是說——證據沒了，怎麼辦？

  連芯蕊還能說什麼呢？以前身邊只有一個小丫頭蓮兒，什麼事都是蓮兒打理的。如今小蓮兒的手下又多了這麼多的宮女太監，唉，想再像從前那樣清靜真是不容易了。於是連芯蕊微微搖了搖頭，不讓蓮兒再問什麼，「蓮兒，服侍本宮洗潄去吧。」然後就向自己的寢室走去。

  蓮兒會意，當下也不再追問碗的下落，只是對那些宮女們交待了幾句，讓她們關好門窗，再檢查一下蚊香是否都安全。又叮囑她們夜裡都機靈點兒，聽到有什麼響動要及時出來看看。然後這才趕緊忙著幫連芯蕊弄洗澡水去了——

  可是當小蓮兒再次看到連芯蕊的時候，著實給嚇了一跳。只見連芯蕊正斜靠在床邊，衣領處的扣子鬆開了，露出一抹白皙的脖頸；臉龐像塗抹了最濃重的胭脂一樣，紅得嚇人；一雙眼睛顧盼生情的，像是有無限的渴望在裡面蔓延，迷離而又讓人嚮往……

  蓮兒趕緊走過去用手試試小姐的額頭，「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剛剛蓮兒正擔心你會在門口受涼，這說話間，怎麼就真的著涼了呢？」

  連芯蕊此時感覺渾身熱得更加難受，而且那種難受的感覺似曾相識，「蓮兒，小姐的臉是不是很紅啊？快拿鏡子來讓小姐看看，我的樣子是不是很……」連芯蕊不願意說出那兩個字「淫蕩」，是的，她已經隱隱地感覺到，自己中了向太后的道兒了。

  蓮兒怎麼會知道連芯蕊指的是什麼呢？趕緊把鏡子拿過來讓連芯蕊自己看，「小姐，你現在正在發熱，怎麼辦啊？蓮兒趕緊叫御醫去吧……」

  鏡子裡出現了一張朦朧的臉龐，那本是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而此刻卻完全籠罩在一團紅雲里。連芯蕊努力睜著眼睛，然後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靜，一定要冷靜——「蓮兒，快趕緊把門窗都關好，任何人也不許來打擾。」

  「小姐，你需要看大夫的，你的臉這麼燙，不能耽擱的……」小蓮兒有些莫名其妙，小姐為什麼要自己關好門窗呢？「蓮兒現在就去請御醫生，小姐先躺下休息……」

  「蓮兒，你聽小姐說，小姐現在是中毒了，而且是那種……」身體上的不舒服感，和內心的那種騷癢讓連芯蕊更加確定自己是中毒了，而且是和當日在落霞林所中的毒是一種，都是那種最卑鄙的催情藥。真是太可惡了，真是太可惡了，連芯蕊努力壓抑著那種渴望，然後儘量把思緒集中在怎麼處理問題上……

  小蓮兒有些害怕了，雖然不明白小姐說的是什麼，但是「中毒」兩個字就已經嚇壞了她。怎麼辦？現在除了聽小姐的，小蓮兒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好辦法。哆嗦著跑過去關好所有的門窗，小蓮兒眼淚汪汪地望著連芯蕊——

  「小姐，怎麼辦啊？你怎麼知道中毒了？現在怎麼辦啊？蓮兒還是要去請御醫才行……」

  「沒用的，這是最惡毒的合歡散，沒有解藥的。」連芯蕊恨得心都疼啊，她現在是完全看清了那個向太后的真實目的，說什麼來聽自己講故事，無非就是想給自己下毒罷了。「蓮兒啊，那個小貴子只不過是一個擋箭牌，真正的兇手是那個萬惡的老太太！」

  聽小姐這麼一說，蓮兒也恍然大悟，眼淚跟著就掉了下來，「小姐啊，都怪蓮兒太笨了，只顧著提防那個小貴子，沒料到向太后會下此毒手……嗚嗚……小姐，那個合歡散到底是什麼毒藥啊？為什麼會沒有解藥呢？難道小姐只能這樣等死嗎？不行，小姐不能死啊，小姐不能啊……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會有的的……」

  「蓮兒，你先不要哭，小姐的時間不多了，在小姐意識清醒之前，你先聽小姐說。」連芯蕊的心被那種欲望折磨著，她知道自己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解毒，「蓮兒，這種毒藥就是俗稱的催情藥，而且除了與異性交合，再沒有任何解藥，只能坐以待斃……當日在落霞林小姐中的就是此毒，看來，當時那些黑衣人果然是向太后派去的，她的目的就是——不害死自己，也要讓自己身敗名裂……」

  「小姐，蓮兒現在明白了，小姐，蓮兒現在就去找皇上，把皇上叫來幫小姐解毒……」小蓮兒雖然年紀尚小，但是對於與異性交合這句話還是能聽懂的，嗯，再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了，救小姐的性命要緊，「小姐你再忍一忍，蓮兒現在就去怡蓉水榭找皇上……」

  「蓮兒不要啊！蓮兒切不可叫皇上過來。難道你不明白太后為什麼選擇今日下毒嗎？她就是想讓我進退兩難，你先聽小姐說。」連芯蕊趕緊一把拉住小蓮兒，然後解釋道，「 如果我在今晚把皇上找來解毒，向太后會說我是故意這樣爭皇上，是為了獨得皇上的寵愛，那麼你想想，她會給小姐一個什麼罪名？哈哈，她一定會說小姐就是那個狐狸精妲己轉世，然後要求皇上除掉我，以絕後患……」

  「天啊，小姐，這個老太太真是太惡毒了，這樣的蛇蠍心腸，難道非要逼死小姐她才肯放手嗎？」小蓮兒氣得直跺腳，「但是毒是她下的啊，難道她還不讓咱們解毒嗎？」

  「正因為毒是她下的，她更不會讓皇上來解毒。她是想活活折磨死我，然後再做一個屍檢，說是連貴妃為了勾引皇上，自報催情藥，不治而終……」連芯蕊如今把向太后的鬼把戲完全看穿了，只可惜現在發現得太遲了，否則她是絕對不會喝那碗燕窩的——

  「所以說，現在咱們找皇上等於自尋死路；若是不找皇上，或許還會有生存的轉機……」連芯蕊的意識在欲望與清醒中掙扎，她努力咬緊牙關，一定要把應該交待的都交待明白，若是自己真的想不到辦法而死掉，絕不能牽扯到整個連府啊。

  「小姐，你是不是很難受啊？蓮兒怎麼做才能幫到你？小姐，怎麼辦啊？」蓮兒眼淚劈里啪啦往下掉，「不找皇上，與誰交……小姐，怎麼辦啊？」

  「蓮兒一定要堅強，聽小姐說，小姐不是會武功嗎？所以想用內功逼走這些毒。記得當日雪公子是點了小姐的睡穴的，如果不能自行驅毒，小姐就選擇自己點睡穴。」連芯蕊抬手為小蓮兒擦了擦眼淚，然後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雖然那笑容很是悽美——

  「小姐只怕睡過去後，向太后會趁機來加害小姐，所以蓮兒一定要做好保護小姐的措施，帶那些太監宮女為小姐護法。還有啊，若是小姐真的死掉了……」

  連芯蕊有些說不下去了，畢竟人都是不願意死的，更何況此時此刻她才更深切地體會到，在她的心靈深處還在惦念那個可憐的雪公子啊！想起那張俊美的臉龐，想起那張單純可愛的笑臉，連芯蕊的心裡一陣酸楚——

  「蓮兒，若是小姐真的死掉了，你絕不能讓向太后動我的屍體，更不能進行屍檢……一定要請求皇上，實在不行就請求連老爺說，趕緊把小姐給火化了，要讓小姐完完整整、乾乾淨淨地走……」

  「小姐，蓮兒不讓小姐死，小姐不會死的，絕不會死的……」蓮兒摟著連芯蕊嗚嗚地哭著，她實在不願意讓小姐離開，如果可能，她真希望能代替小姐受罪啊！

  「蓮兒，或許小姐的死也是一種重生，切記，一定要為小姐保住全屍，切記！」連芯蕊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或許會在此時突起回去，那麼永別了，親愛的雪公子！永別了，可愛的小蓮兒！永別了，這裡的一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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