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得及的時候表達愛

  世界上從來不會嫌棄你、不管你做了什麼都肯原諒你、一直疼愛你甚至願意無私付出一切的人是誰呢？毫無疑問，是自己的媽媽。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腦海里常常會浮現那句話「世界上最愛我的人去了」。這是女作家張潔的作品。我沒有看過書，只是一個標題，就已經把我內心深處柔軟的一部分喚起。那種百感交集，又甜蜜又疼痛，充滿了一種憂傷的感動。

  終於還是看了電影。《世界上最愛我的人去了》應該算一個室內片，所有的瑣碎的片斷，基本發生在醫院或者家裡。畫面的樸素和描寫的親情是匹配的，但我最沒想到的是，如此柔情蜜意的標題背後，是一個個掙扎著、彼此傷害的小故事。

  母親病了，住院開刀。女兒寫作繁忙，又要照顧母親。圍繞生病的日子，母女之間矛盾著，牽掛著，爭執著，相望著。

  是不是很多母女間都是這種情形呢？我看著電影，更多的卻是想起自己和媽媽。我從來不曾否認媽媽有多麼愛我，也從不懷疑在心裡自己是多麼愛她。但是，每一次，面對媽媽嘮叨著的關心，我總是不耐煩不理睬。我有時跟她頂嘴，跟她爭吵，甚至用過敵視的眼光看她。一個人在外工作時，卻又非常想念她。就象那兩隻刺蝟一樣，彼此溫暖，彼此傷害。

  做女兒的總是比母親疏忽很多。電影裡，女兒以為手術成功就萬事大吉，那種失去母親的恐慌馬上煙消雲散。她又忙自己的事業去了。她痛恨夜裡母親頻頻起床的所謂「神經質」，她無法忍受母親手術後一些麻煩的舉動。當鏡頭上，母親要小便，她一次又一次踢開病床邊那個白色的容器，我開始厭恨她。她以為母親是無理取鬧，是胡亂折騰，卻不知道，母親從身體上和精神上正承受多麼大的痛苦。

  但是，母親是從來不會計較孩子的錯誤的。整個故事，雖然母女一直在對峙中，可我沒有看到一處母親責備女兒的場面。就算瀕死她還掙扎著回來和女兒告別。她的神色，一直是安詳的，很清醒，帶點返老還童的固執和狡黠，還有一種小孩子的可愛的任性。她堅強，她樂觀，她忍耐，她在絮絮叨叨中愛著生活和女兒。所以，她堅持著其實她早已不堪承受的恢復鍛鍊。

  不能責怪女兒。她並不是不愛不關心，她只是粗心。當母親動手術，當母親坐在床邊差點醒不過來，她那些故作堅強的呵斥，她的恐懼，她焦急的呼喚，這一切，都證明著母女情深。

  一對對峙的母女，一種痛並愛著的情感。

  電影裡的獨白一次次表達著女兒的悔恨。她後悔自己的粗心大意，後悔自己竟然沒有早意識到母親其實已來日不多。

  我哭了。

  我也懊悔。懊悔在那些流逝的歲月里，理所當然地享受母親的關愛，卻不曾給過她體貼的照顧。懊悔在所有風平浪靜的日子裡，跟她爭吵、冷戰，甚至不懂事地引發出她的眼淚。

  我哭，是因為電影結束了，電影裡的母親去了。而我也更深刻地感覺到，時光匆匆，我成熟了，我的媽媽卻老了。我要感謝這部作品，它讓我知道珍惜迫在眉睫，珍惜是趕緊行動。

  我想，我比電影裡的女兒幸運很多倍。我的媽媽正忙忙碌碌為一家人做飯，臉上是健康滿足的微笑。我要從今天起，做一個溫柔和體貼的女兒，不再傷害，只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