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尷尬

  秦川這次離開了約莫兩三分鐘，再回來手裡多了個黑色塑料口袋。

  蘇羽瞳大概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她已經羞窘到了極致，腦袋耷拉著，整張臉幾乎要貼到了桌子上。

  秦川倒跟沒事兒人似的，一臉淡定自若。遞給她東西時還略帶歉意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喜歡用什麼牌子的，就聽老闆娘推薦隨便買了包。你將就一下應急吧！」

  蘇羽瞳感覺到渾身的血液都在往頭頂上沖。她咬咬牙，強裝出一副不甚在意地模樣從他手上接過了東西，又輕輕地說了聲「謝謝」。卻從頭至尾沒敢抬眼和他對視。

  「吧檯左邊那個門，進去左轉就是衛生間。能找到麼？」

  「能。」蘇羽瞳點點頭，慢慢站了起來。低著頭剛要抬腳過去，卻被秦川忽然給叫住了，「你先等一等！」

  話音落下時，她眼前一片陰影籠罩，只覺著身上一暖。是他拖掉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男士西裝穿在她身上顯得異常肥大，像是把她裝在了麻袋裡面，衣襟的長短也正好能蓋住關鍵部位。

  被陌生乾爽的男性氣息包圍著，蘇羽瞳一陣怔愣。她抬眸，發現他眼中滿是瞭然和理解。急忙觸電般別開眼，低下頭按照他剛才的指示飛快地奔去了衛生間。

  而秦川看著她倉惶逃命一樣的背影勾唇一笑，從桌上的盒子裡扯出兩張紙巾，彎腰快速地擦掉了塑料凳上的那兩點鮮紅。

  蘇羽瞳從衛生間出來時秦川已經不在店內。她攏了攏身上寬大的西裝，快步走向了門口。

  外面的攤子都已經撤了，店鋪也七七八八地打烊關門。

  秦川這會兒側對著她站在街道中央，指尖一點紅色的火星閃閃爍爍，應該是燃著的香菸。

  蘇羽瞳走兩步停了下來，頓在原地踟躕不前。

  秦川早就用餘光瞥見她從店裡出來，也知道她是因為剛才的事尷尬著。他面無表情地偏頭看了她一眼，說了聲「走吧」，便抬腳往進來時的街口走去。

  蘇羽瞳默默地跟了上去，始終和他保持著一小段距離。秦川也沒停下等她，就那麼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

  街口那裡停了輛稜角分明的黑色轎車，燈光一照曾明瓦亮的。兩名保鏢模樣的高大男子就站在車邊，見兩人走近，恭敬利落地拉開了兩邊的車門。

  「車在國貿負一層，直接開到我家去。」秦川說著朝其中一個人一抬手，扔出了一串鑰匙。然後毛腰鑽進了駕駛位置，邊啟動車子邊扭頭沖還在那兒磨蹭的人喊了一聲，「上車！再磨嘰我就把你扔這兒自己回去！」

  蘇羽瞳咬住下唇沒說話，腳下卻加快了動作，兩三步繞過車頭坐進副駕駛。系好了安全帶，低著頭不說話。

  其實她不是磨嘰別的，她就是怕褲子上的血沒幹，萬一蹭到了秦川車內的椅墊兒上……

  算了，蹭就蹭吧！反正臉在剛才就已經丟盡了！

  她現在渾身發冷肚子疼得要死，真心犯不上自己想辦法坐車回去，找罪受！

  回去的路上，蘇羽瞳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這一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朧間聽見有人在耳邊說話。

  車子還在路上行駛著。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偏頭看向旁邊的人。發現秦川耳朵上掛了個藍牙耳機正在和什麼人打電話，語氣十分的客氣，也十分的敷衍……

  「不知道您要過來，不然再重要的事也推了。實在抱歉。」

  「明天我做東，給您老賠罪……」

  「我哪是客氣。這不是對長輩基本的禮節麼。」

  「好吧，那下次吧。」說完他把耳機扯下來，抬手隨便扔到了前面的儀錶盤上。然後轉頭看了眼蘇羽瞳，「我吵醒你了吧。」

  蘇羽瞳剛醒來，大腦還在混沌狀態。挺了一小會兒後才略微歉意道：「真不好意思，我竟然自己睡著了。實在是感覺不太舒服。」

  秦川笑了聲，從後視鏡里沖她眉梢一挑：「沒什麼的。可以理解！」

  蘇羽瞳怔了怔，隨即臉頰一熱眉心擰起個小疙瘩，怎麼想怎麼覺著他這話說的別有深意。於是閉上嘴，不在多言。

  林嵐家小區的大門很快出現在視線內。

  和蘇羽瞳住那破地方不一樣，這片小區在治安管理上算是宣城數一數二的。外來車輛進門一律要登記。

  蘇羽瞳嫌麻煩，還差一段距離的時候便提前出聲兒道：「秦先生，就停這兒吧。我自己走回去就好，沒幾步路了。」

  秦川沒理她。只是放鬆油門兒減緩了速度，並沒有停車。

  然後，蘇羽瞳就看見小區大門那欄杆竟然神奇地抬起來，將他們乘坐的車子放了進去。

  她微微驚詫。同時又忍不住腹誹……這什麼安保第一啊，分明是有選擇性的嘛！看見豪車就痛快放行！

  秦川見她這副反應，卻是有些好笑：「羽瞳，就算你宅。可你真的不知道，這片小區從開發到現在的物業管理，都是我旗下的公司在經營運作麼？」

  「不知道。」蘇羽瞳反應平淡，甚至還有那麼點兒莫名其妙。她應該知道麼？因為林嵐住在這裡，她就要去調查這座小區的發展史以及物業的祖宗十八代？

  秦川裝13炫耀身家卻沒能引起蘇羽瞳注意，只好默默地嘆口氣。動物世界裡，雄性求偶時會向雌性展示自己的實力以博得青睞。這一法則換到人類世界上也是同樣適用的。但很可惜是，他失敗了。

  隨著該話題結束，車子正好駛到了林嵐家樓下。

  秦川緩緩停下車子，趕在蘇羽瞳說「再見」之前發出邀請：「對了，剛才忘記說，下周末我約了幾個朋友去郊外的水庫釣魚，一起去吧？」

  蘇羽瞳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不了秦先生，我不會釣魚。」腦抽這種事，這一晚上已經夠了。誠如早飯時和林嵐說的那樣……眼前這個人，她不熟。而且，也不想和他熟！

  可秦川既然決定想做的事，哪裡會給她拒絕的機會。

  他手指輕敲著方向盤，歪頭看著她。那雙漆黑的眸子裡，笑意閃動的背後，是不易察覺的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