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沒有血緣的兄妹

  秦川這一吻猶如蜻蜓點水淺嘗輒止。只是在她唇上蹭了一下，便很快離開。

  可蘇羽瞳仍舊被他的舉動驚到了。她瞠大了雙目瞪著他，兩三秒鐘的怔愣後猛地推上他胸口，受驚的兔子一樣轉身就跑。

  秦川挨下那不痛不癢的一拳，往後退了一步。他摸上胸口被砸中那處，看著那抹慌張逃竄的纖細背影，唇角緩緩扯出個弧度。直到樓宇門「碰——」地關上，徹底將視線阻斷，他才轉身坐回車上。

  其實原本也沒打算勉強她什麼。不過就是約會不成，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兒。想蹭點兒小小的福利給自己個安慰罷了。

  樓道里的感應燈光線昏黃。

  蘇羽瞳一邊用手背使勁地蹭著嘴唇，一邊飛快地跑上3樓。等站到家門口的時候，已經喘的上氣不接下氣。

  她稍稍平復了一下呼吸，從包里翻出鑰匙的時候手還在發抖。試了幾次才捅進鎖孔，打開家門。屋子裡烏漆墨黑的。她一個不留神絆上了門口牆邊的鞋櫃，腳下不穩，往前踉蹌了兩步後「噗通」一聲跪撲在地上。地板磚冰冷堅硬，磕得她膝蓋生疼，連帶兩條腿都跟著發麻。

  有那麼一瞬間，蘇羽瞳幾乎懷疑自己的髕骨碎掉了。她含著淚齜牙咧嘴地趴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試著爬起來。

  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投在客廳的牆壁的儲物格上。

  蘇羽瞳起身時目光習慣性地尋找光亮，正好看見擺放在上面的她和蘇暢合照。

  那樣暗的光線，那樣遠的距離，其實只能大致看到個相框的輪廓。可蘇羽瞳卻能清楚看見那張相片上蘇暢的每一個五官，因為那個人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熟到深深鐫刻在腦海里，哪怕海枯石爛，天崩地裂，也不會忘掉一絲一毫。

  然而下一秒，蔣大勇那張帶著青腫且略微變形的臉忽然莫名其妙地蹦了。

  這樣漆黑靜謐的晚上，她獨自一人在家，想起個死人，實在有些瘮人。

  蘇羽瞳被嚇了一跳。也就是這電光火石之間，她腦中光亮乍現……

  「啊！」她不自覺地叫了一聲，又急忙用雙手捂住嘴。

  蘇羽瞳終於想了起來……那個蔣大勇，是蘇暢的親叔叔！

  蘇暢和蘇羽瞳不是親兄妹，從一開始就不是秘密。所以小的時候，每當蘇羽瞳嚷嚷著要給哥哥做新娘的時候，大人們也從不去糾正，反倒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

  蘇暢年長蘇羽瞳6歲。她尚在襁褓時，他已經背著書包去小學。等她梳著小羊角辮子，咿咿呀呀念著兒歌時，他已經成了帥氣的小大人兒。

  蘇暢從小便眉清目秀，聰明伶俐。最主要的是，沒有人對蘇羽瞳的疼愛，會比他更多。哪怕是蘇羽瞳的親生父母。

  蘇羽瞳曾經的家，在距離宣城500公里以外的K市。

  蘇父是政府公務員，蘇母是市立醫院的藥劑師，兩人年少相識，感情甚篤。

  很是恩愛般配的一對兒，但美中不足的是，蘇母先天輸卵管畸形，很難生育。即使後來做了改造手術，又四處尋醫，卻還是年過30也不見子嗣。

  於是，在蘇母35歲那年，夫妻兩個放棄所有希望，接受了終生無子的現實。決定領養個孩子。

  有關蘇暢的一切領養事宜，都是蘇父一手搭理的。或者更標準的說，在夫妻兩個商量後的第三天，蘇父忽然就領了一個小男孩兒回家。

  如此神速的效率，讓蘇母驚詫。

  蘇暢來到蘇家的時候已經4歲，那麼大的孩子，雖然懵懂但自己的身世卻始終記得，並不適合領養。蘇母一開始也頗有微詞。但偏偏他實在是聰明乖巧，叫人無法不愛。蘇母中年無子，那一丁點兒的不滿，便也很快被初為人母的喜悅和責任感所替代。

  可在蘇暢來到蘇家一年多一點後，蘇母竟然有了身孕。

  這個孩子的突然到來並沒有影響到蘇暢在家中的地位。相反，蘇母始終覺著這孩子是她的福星，帶來了好運氣。夫妻兩個也從來沒有刻意隱瞞過兄妹兩個沒有血緣的事實。

  只不過誰也不曾料到，那個家裡，對蘇羽瞳最為疼愛的，竟是蘇暢這個和她毫無血緣的哥哥。

  蘇羽瞳早就不記得自己是何時喜歡的蘇暢。她只記得，自己在第一次明白非卿不嫁這個詞是和意義的時候，第一個，便想到了蘇暢。

  蘇羽瞳和蘇暢之間是有著許多小秘密的。

  比如那年她看了言情小說，學著裡面情節偷穿他白襯衫被撞見。比如她第一次來潮，慌張無措，他滿臉通紅卻還要裝成長輩耐心安撫。

  再比如……

  蘇暢即將升入研究生的那年暑假，她曾經做了3個小時的大巴。陪著蘇暢回過一次老家，去祭拜他死去的父母。

  K市鄉下的荒山上，孤零零的兩座小墳頭。即使蘇暢在上了高中以後每年都會偷偷來打掃祭拜，那上面依舊長滿了荒草。

  蘇羽瞳永遠也忘不了那天蘇暢的模樣。

  20歲出頭的男孩子身姿修長，就那麼直挺挺地站在墓前。一向平靜的面容上仍舊無喜無悲，可眼中的恨意卻那樣的堅定強烈。

  那天下午，蘇羽瞳跟著他一起將墳墓周圍的荒草處理乾淨，又將背來的水果在墓前一一擺好。

  就是在下山的路上，他們倆碰見了那個叫蔣大勇的男人。五六年前的蔣大勇，樣貌上和現在有所區別的。尤其今天那張臉還略微青腫走形。

  可蘇羽瞳之所以還能夠記得他，一是因為那男人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徘徊時，太過猥瑣而不懷好意。另外一點，也是最主要的，就是那個男人在和蘇暢發生了爭執，給了他一拳。

  蘇羽瞳至今不知道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不是很友好地打過招呼後，蘇暢將她一人留在在原地，同他走去十米以外的地方交談。

  她只是在隱約感覺到兩人在爭執的時候，慌張的跑了過去。還不等到近前，便看見蔣大勇忽然揮拳打在了蘇暢臉上。

  然後蘇羽瞳便爆發了。她像是點燃的炮仗一樣朝蔣大勇直衝過去，掄起隨身的背包，拼了命的往他身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