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套話

  蘇羽瞳抿唇不語，和他對視了數秒後，轉身下了台階。秦川看著那抹纖細的背影勾了勾唇角，隨即舉步跟了上去。

  還不等他拉開車門，司機便已經發動引擎原地待命。

  秦川坐進車裡，一邊關門一邊抬手撇了眼腕錶上的時間，不無遺憾的嘆笑道：「本來想帶你去夜市逛逛，現在是逛不成了。」說著偏頭看向身邊的人，目光殷切，「餓了麼？想吃什麼？」

  蘇羽瞳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的思緒當中，根本沒聽見有人和自己說話。秦川連續喊了她三遍，才猛然反應過來……

  「啊？你說什麼？」

  秦川看著她那懵懵懂懂的模樣挑眉輕笑：「想什麼呢？我問你晚飯想吃什麼？」

  蘇羽瞳眨巴著眼睛沒吭聲兒，過了會兒才略微疲憊地吐出一句話：「我想回家。」

  秦川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語氣卻還柔和：「我餓了，先去吃飯，吃完我就送你回去。」說完也不再徵詢她的意見，直接做主低聲吩咐司機，「天府海鮮！」

  蘇羽瞳倒也沒和他爭辯。

  車子挑頭時，她瞥了眼派出所大門上的警徽。然後閉上眼歪頭靠著椅背，乾脆閉目養神去了。

  國內這個時間還不是吃海鮮的季節。

  龍蝦是下午剛剛空運過來的。這會兒躺在盤子裡，煮熟了也依舊張牙舞爪。

  蘇羽瞳對海鮮不是特別感冒，一年到頭吃得最多的就是干煎帶魚。她拿著海鮮刀捅了捅龍蝦硬硬的外殼，忽然有點兒犯愁。因為她沒有辦法獨立且優雅地去食用它。

  她抬眼用餘光偷偷瞥了下身旁哪個正熟練給龍蝦分解的人，默默地放下海鮮刀，拿起筷子伸向了桌上的其它盤子。

  沒有女孩子不虛榮的。蘇羽瞳當然也不願意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不雅的一面。

  當著秦川面前啃龍蝦啃的滿手滿嘴都是汁水橫流，光是想想就覺得恐怖！

  正滿腦袋胡斯亂想，低沉的聲音便傳進耳中：「給你！先吃這個。」

  描著花邊的骨瓷碟子出現在她面前，裡面白色的蝦肉堆疊出一個小山的形狀，叫人垂涎欲滴。

  蘇羽瞳一怔，眼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捏住盤子邊緣，將她那份拿走。她扭頭看他，正好對上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急忙錯開目光，不願同他對視。

  秦川哼笑了一聲：「吃吧，還愣著幹什麼。」

  「哦。」蘇羽瞳輕應一聲，停頓一秒又說了句「謝謝」，這才夾起塊蝦肉去沾醬料。蝦肉入口味道鮮美無比，她卻後知後覺得感到有些彆扭。

  秦川一番心思沒被拒絕，頓覺渾身舒暢。一邊拿起刀叉開始利落地剝她那隻，一邊找話題閒聊：「味道如何？」

  「還不錯。」

  得到肯定，他心情越發愉悅：「傅遠行那吃貨也算是做點好事！」頓了頓，又補充解釋道：「這裡當初是要連同周圍的地皮一起賣掉的，他堅持留了一塊，蓋了這家店。」

  蘇羽瞳微微詫異，隨即心思轉動。她聽林嵐說過，天府海鮮在宣城出了名的奢侈，專做上流社會生意。連白開水都是什麼來自長白山深處。照秦川這話，敢情大老闆是他啊！

  「自己家的東西吃起來總歸是安心些。」秦川偏頭看她一眼，笑了笑，「等到中秋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再來吃大閘蟹。」

  蘇羽瞳怎麼聽怎麼都覺著他那「我們」兩個字刺耳，轉眼盯著眼前的盤子，眉頭微蹙拒絕道：「不用了。我不是很喜歡吃這種帶硬殼兒的東西。」

  「嫌麻煩？」

  「有點兒。」

  秦川輕聲低笑，聲音溫和如水：「沒關係，我剝給你吃。」

  蘇羽瞳一陣惡寒，只默默地用餐不在搭腔兒。下一秒便忽然覺著這盤中的龍蝦肉難以下咽。

  從前，一直都是蘇暢剝給她吃的。

  難過瞬間襲上心頭，無法控制的四處蔓延。

  這一頓飯吃完已經將近晚上8點。

  秦川從始至終表現的可圈可點，每個細節都對蘇羽瞳照顧的無微不至，卻又絲毫沒有規矩的地方。簡直謙謙君子，一派紳士。出門時想起9點那場音樂晚會，問她要不要去。

  蘇羽瞳想都沒想直接搖頭。

  秦川知道她體力差，見蘇羽瞳一臉疲憊，也不願意讓她四處折騰。想起下午那會兒她看見不該看的東西受了驚嚇，頓時心生憐意。再開口時，連聲音都前所未有的柔和：「那我送你回去。累了就好好睡一覺。」

  蘇羽瞳沒有等到回家，再一次在秦川的車上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因為車子在市區內開不起來，老是走走停停，還是她一直想著蔣大勇心裡有事，總之這一覺她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徘徊。浮浮沉沉間，思緒混亂不堪。

  直到車子經過小區大門，壓上減速帶震了下。

  蘇羽瞳猛地醒了過來，看著周圍熟悉的景物有好一陣兒感到迷茫。

  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淡淡的笑意：「醒了？你倒是會掌握時間。」隨著話音落下，車子剛好駛到她家樓下，緩緩停下。

  蘇羽瞳動了動，一件寬大的男士西裝外套從肩頭滑落。

  「我怕你睡冷了，就給你蓋上了。」

  「謝謝。」她坐直身體，拿起衣服遞給秦川的同時忽然想起自己的衣服忘記拿了。

  今天在商場裡把那身厚裝備換下之後，她嫌拎著逛又沉又礙事，便將裝著衣服的袋子寄存到了負一層超市的儲物櫃裡。本來也沒打算往遠處逛，只等著吃完晚飯就取出來回家。誰知道半路被秦川給「劫持」了！

  蘇羽瞳攥著衣服遞過去卻一直不鬆手，秦川見她皺眉出神便輕輕喚了兩聲：「瞳瞳，瞳瞳？」然後對上她怔怔地眼神低笑出聲，調侃道：「你喜歡這衣服，就直接穿上去好了。當然你願意的話，把我帶上去也行。」

  「有病！」蘇羽瞳立刻鬆手。咬牙低罵了一聲，扭頭推門下車，頭也不會地就往樓門那兒跑。

  結果剛跑了沒兩步，就被人從後面趕了上來。

  「瞳瞳！」秦川一把抓住蘇羽瞳的胳膊，阻止她繼續前進的同時，將她整個人扯了個180度轉身。

  步伐被打亂，蘇羽瞳站立不穩直接撞進他懷裡。她張了張嘴，驚叫聲還不等出口，便感覺下巴一緊，唇上一片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