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眼熟的人

  周圍看熱鬧的人怕殃及自身，急忙鳥獸群散，紛紛避讓。

  貨運公司門前的空地上，場面一時混亂不堪，好比大片兒。

  如此的陣仗，蘇羽瞳還是第一次親臨現場。本來反射弧就長，這下更是傻杵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應變。旁邊的阿進竭盡全力地護著她，畢竟孤身一人能力有限。秦川在第一時間就往她那邊沖了去，無奈剛邁出一步就被人群給隔住。

  蘇羽瞳在擠擠撞撞中被迫跟著移動，漸漸脫離了阿進的保護範圍內。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擠倒的時候，眼尖地找到一處落腳的地方，結果還沒等站穩當後背不知道被誰推了一下。

  「啊……」她驚叫了一聲，磕磕絆絆地踉蹌了好幾步。

  前面就是台階，蔣大勇的屍體就停在上面。擔架在混戰中被碰到，歪歪斜斜一半在玻璃門前的平地上，一半伸到了台階上方懸空著。

  蘇羽瞳來不及收步，一腳便踢在了擔架的扶手上。

  搖搖晃晃地擔架終於滑落，兩個翻滾後「哐當」一聲摔落在地。白布掉落一邊，蔣大勇的屍體仰臉朝天的徹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蘇羽瞳嚇得忘記了尖叫。倒吸著氣，連連跳步躲開。可目光粘在屍體的臉上，卻怎麼也移不開。直到胳膊被人用力一扯，她轉了個兒撞上某人寬闊堅實的胸膛。

  秦川強健的胳膊猶如銅鑄。他緊緊地箍住懷裡的人，一手攬住蘇羽瞳纖細的腰肢，一手按著她的後腦壓在自己胸口，帶著她往邊上挪動兩步退進了貨運公司大堂內。然後長腿一抬，踢上了玻璃門。

  所以的喧囂和混亂都暫時被阻隔在外。

  他感覺到她身體僵硬，寬厚的大掌一下下在她背上輕拍著，低頭埋首在她的發間呢喃著安撫：「沒事了，沒事了。不怕……」

  其實蘇羽瞳此刻並沒有多麼害怕，她只在看見屍體的第一眼被驚嚇到了。

  托蘇暢的福，她早就被鍛鍊出來了。他們兩個是同校不同專業。他念研究生那會兒，她正好大二。

  蘇羽瞳自己的晚自習不上，卻幾乎天天大晚上的陪著蘇暢上自習。蘇暢白天要跟著導師在醫院下臨床，晚上還要在解剖實驗裡完成課題。他守著各種人體標本做研究，她就抱著本書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等他。大晚上的窗外一旁漆黑，周圍一溜標本。可有蘇暢在身邊，她半點都不覺著害怕。

  此刻雖然蘇暢不在，但那個時候鍛鍊出的心裡素質卻還在。

  所以蘇羽瞳的心情平復的很快。

  這會兒倒是覺著被秦川勒得這樣緊，有些透不過氣。她扭動了兩下想要掙脫出來，可他絲毫不肯放鬆，只好無奈作罷。

  然而她纖細的十指捏著秦川的衣襟越攥越緊，卻並不自知。蘇羽瞳閉上眼輕緩的長吁了一口氣，只覺著蔣大勇那張帶著青腫的臉在腦海中盤旋縈繞，揮之不去。

  這個人……看上去實在是眼熟的很！可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呢？！

  不知道是哪位熱心群眾再次打電話報了警。群毆持續了將近10十分鐘之後，終於有大批的警察匆匆趕來。

  混亂的現場很快得到了控制，所有相關人員算起來30來號，呼呼啦啦一大堆，都被帶回了岐山派出所接受調查。

  原本只是場普通的鬧劇，現在卻升級成了襲警和聚眾鬥毆，性質明顯不同了。尤其是那名警察還掛了彩。

  至於蘇羽瞳剛剛說要報案的事情，早已經被人遺忘到腦後。此刻她戲劇性的成了現場目擊證人，外加上另外幾個群眾，正在派出所會議室里配合民警做筆錄。

  這種案件本來也不算什麼複雜的要案。沒過多久筆錄便做完了，民警例行公事地又囑咐幾句後，示意他們可以離開。

  蘇羽瞳最後一個從椅子上起身，跟在那幾個人後面剛走出去，就看見阿進正站在會議室門口等她。

  「蘇小姐。」阿進見她出來連忙應了上去，「秦先生說讓您去車上等他一會兒。有什麼需要您儘管吩咐我。」

  蘇羽瞳細長的眉毛蹙了蹙：「他還沒出來？」

  阿進搖頭。

  秦川在這場事件中的角色是當事人，多少有些麻煩。

  她看著他靜默了片刻，不緊不慢地走出派出所，卻沒上車。只是站在台階上盯著某一處發呆，繼續在腦袋裡搜索一切和蔣大勇有關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這個人，她就是很介意。

  秦川從裡面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英俊的面龐陰沉著，渾身都散發出冷氣。搞得手下的人有些戰戰兢兢。這不是他第一次進局子，卻是他功成名就後，這麼多年以來頭一次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被警察詢問。

  他在門口那裡頓住腳步，儘量將戾氣收斂後，才走向仰頭望天的蘇羽瞳：「看什麼呢？脖子抻那麼長不覺著疼？」

  「啊？」蘇羽瞳太過入神，被身後忽然想起的聲音嚇了一跳。那微微受驚的表情，連同上一秒若有所思的神色一起，統統落進了秦川眼中。

  他不著痕跡地眯了下眼，伸手將她肩膀上粘著了一團白色柳絮拿了下來。然後低聲開口：「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沒什麼。」蘇羽瞳當然不願意和他進行思想溝通。說完沉默了兩秒，卻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都完事了麼？不會有麻煩嗎？」

  她這麼和顏悅色主動關心他的事，倒是叫秦川有些受寵若驚。笑聲低沉愉悅，他情不自禁地往前湊了去想要抱她。結果被蘇羽瞳退後一步躲開了。

  「咳……」他輕咳了一聲，對上她警惕的眼神倒也不覺著尷尬，「沒事了。就是有麻煩也有人去處理。」

  「那個蔣大勇的家屬呢？怎麼你出來了，他們沒出來？」

  秦川聽她問這個笑了出來：「他們襲警，性質惡劣，估計得關上幾天。」

  蘇羽瞳「哦」了一聲，隨即輕笑出聲：「今天嚇死我了！你公司里也真是人才輩出，那蔣大勇的老婆夠彪悍的，不派去守衛邊防簡直浪費了！」

  秦川聽出她在諷刺自己，卻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

  套話這種事，果然不是她擅長的。蘇羽瞳不知該如何繼續話題，卻也只能咬咬牙再接再厲：「貨運車真的值40萬？你不會真的打算讓他們賠吧。就算蔣大勇用公司的車拉私活兒，你不留情面會不會讓其它員工心理不滿？」

  「公司有公司的制度。而且蔣大勇是半年前才跳槽來的，和其它員工沒有多深感情。」說到這兒，他忽然停頓，看著蘇羽瞳寫滿八卦的小臉兒眸光逐漸深暗，「瞳瞳，你對蔣大勇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