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劑猛藥

  蘇羽瞳聽見自己的心在「嘭嘭嘭」地跳。她感覺的胸口那裡似乎憋住口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難受的很。

  「瞳瞳，蘇暢他的確是個相當聰明的人。這麼多人撒下天羅地網，卻也只能匆匆瞥見他一個尾巴。我知道你喜歡他，可你也應該知道，不管事情最終結果如何，他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你覺著你們兩個最後能夠平安無事長相廝守的概率，應該是多少？」

  蘇羽瞳默然不語。

  秦川也不催促，只是平靜地注視著她，似乎篤定了她終究會臨陣動搖。

  許久，她終究聲音艱澀地開了口：「我哥哥……我哥哥現在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有關他的最終消息，是一個月前的。所以我不知道他現在究竟如何。給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蘇羽瞳難過地抿唇，水霧晶瑩的眸子裡有失望閃過。

  「沒關係的。」她嗚咽著，眼淚簌簌而落，目光卻堅定無比，「沒關係的，就算最後我們兩個不能平安無事也無所謂，他活著，我等他。他死了，我就和他一起死。」

  瞳瞳在哪裡，哥哥就在哪裡。哥哥和瞳瞳永遠都不分開。

  這句話，是22歲時的蘇暢許給17歲時的蘇羽瞳的承諾。就是那一年，蘇羽瞳發現了周圍的幸福不過是虛空幻影。她的媽媽知道了同自己伉儷情深的丈夫竟早已在外面另有家室，不動聲色的數月隱忍後，在女兒放榜的那一天，她將有關丈夫婚外情的所有資料寄到了蘇父工作的政府部門之後，在天台上縱身一躍，結束了自己不算很長的生命。

  一夜之間，蘇羽瞳失去了曾經所擁有的一切。就只剩下毫無血緣的哥哥，同她一起相依為命。

  其實她不是天生就反應遲鈍的。

  大約是從她知道哥哥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那個時候起，她便儘量讓自己顯得呆笨憨傻一些。因為蘇羽瞳害怕，害怕有了她，哥哥會被爸爸媽媽再一次拋棄不要。

  而小小的她，只能用那樣單純又笨拙的辦法，來留住哥哥保護哥哥。只要她笨一點，哥哥就會聰明一點。那樣的話，爸爸媽媽就不會捨得扔掉哥哥。

  然後，經年累月，時光流轉，她養成了習慣。再加上蘇暢凡事都喜歡幫她搭理妥當，她的反射弧竟真的在後天培養下變長了。遇見事情的時候，也總是先遲疑一下，在做出反應。

  誰知世事無常。28歲的蘇暢，終究是沒能守住自己的承諾，離開了23歲的蘇羽瞳。

  一場分別，天涯陌路，再難聚首。

  可就算是這樣，又有什麼關係呢？

  從來都是哥哥守著她，這一次，就讓她去找哥哥好了。只要找到了他，無論生死，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淚水幾乎浸濕了半個枕頭。

  秦川看著她幾乎傷心欲絕的模樣，心頭漸漸升起某種陌生的感覺。似乎無力，又似乎心痛。

  從來沒有人這樣為他哭過。他也從來不會為任何人這般難過。

  他忽然升起一種極為荒唐的想法：如果自己願意不惜一切代價來成全她和蘇暢。那麼，她是不是也會願意記得他。在將來某一天，他離開這個世界時候，也為他難過一次？

  當然，也僅限於想想而已。

  秦川一向喜歡把自己的想法分為兩種：一種是想做便做的；另一種，就是光想不做的。

  而且蘇羽瞳本來就已經是他的女人了。憑什麼拱手讓出去，還要搭上身家性命來成全她跟別人？他就是腦袋讓門擠了，也干不出這麼二逼的事兒！

  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身下的人。等她再一次哭得差不多了，便悠悠開口，下一劑猛藥：「你死都想和他在一起。可蘇暢願意跟你一起死麼？」

  蘇羽瞳單薄的身體一顫。

  一絲不屑的笑意在秦川眼中掠過，「他要是真想跟你生死相許，就不會在發現事情不妙的時候，把你一個人撇狼窩裡不管，玩兒金蟬脫殼以求自保。」

  「那你呢？」輕輕淡淡的三個字從蘇羽瞳口中反問出來，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甚至帶了一絲冷意。

  這倒是有點出乎秦川的意料。她的作品他基本都看過。所以他以為蘇羽瞳就算不歇斯底里，起碼也得像女主那樣，淚眼朦朧地說些什麼「你騙人」、「我不要聽不要聽」之類的話。

  「那你呢秦川？」蘇羽瞳輕聲笑了出來，看著他的目光從未有過的銳利逼人，滿滿地嘲弄和諷刺，「你說這麼多，無非是想讓我跟著你。就算蘇暢他是為求自保丟下了我，可你又能為我做到什麼地步？你敢說，從你接近我的第一刻起就不是別有用心。你敢說在有需要的時候，你不會毫不留情地直接將我推出去？」

  秦川一怔。兩秒鐘的對視後，爽朗地大笑出聲：「瞳瞳，你沒聽說過那句話麼……夫妻本是一體！」話音一頓，他倏地掐住她的雙頰，英俊的臉上神情高傲笑容冷森，「蘇羽瞳，既然你開口了，那這個承諾我就給你！不管你從前對你那個哥哥有多深的感情，從今以後都給我斷了念想。我的女人，就是死，我也得拉著你一起下地獄！」

  …… ……

  蘇羽瞳不知道自己何時睡著的。她只知道自己這一夜都不得安穩。夢裡，一隻體型巨大青面獠牙的野獸在不停地追她。而她除了拼命地逃，再也沒有其它辦法。

  噩夢持續了整整一宿。最終以她失足墮下懸崖作為結束。

  蘇羽瞳猛地驚醒過來，發現身上的睡衣已經被汗水浸透。

  窗外天色已經放亮，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進來。一道白線正好將她和秦川之間分成了楚河漢界。

  蘇羽瞳轉頭看了眼死皮賴臉占了她大半張床的那個人，只覺著無比頭疼。

  書房裡還有一張床，可秦川一直賴在她床上不走。前兩天她生病，他照顧她，倒也是個理由。那昨天呢？她完全有了自理能力，他怎麼就不自覺點兒！

  雖然這幾天晚上他倒是挺規矩的，但他們兩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都夠嗆了，還共睡一床。這到底算怎麼回事兒？

  蘇羽瞳心底升起一絲厭惡，然而更多的卻是負氣。

  因為她清楚的意識到，這個男人已經以強硬的姿態闖進了她生命里，而她又無力將他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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