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敢觸碰的過去

  「啊——」尖叫聲衝破喉嚨，夢境也戛然而止。

  安然猛地睜開眼，口乾舌燥地喘息著，冷汗淋漓。

  幸虧是一場噩夢……可怎麼就夢見陳遠衡這個不相干的人了？

  她虛弱地嘆了口氣，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1點20。

  安然起身去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再躺回床上，卻說什麼也睡不著了。她翻來覆去了一會兒，伸手拉開窗簾，靠坐在床頭的枕頭上，望著外面的夜空開始胡思亂想。

  然後想著想著，思緒便飄到了從前……

  四歲那年，她坐在爺爺家的客廳里搭積木，許墨林扯了她的羊角辮子對她說：「你就是安大伯家的小妞兒？你一生下來就被我看光光了，以後給我做媳婦兒吧！」

  六歲那年她上了小學，是許墨林就讀的那所。她的墨林哥已經小學畢業，成為了一名初中生。可他仍舊每天早晚多繞兩條街，和她一起上下學。她想，要是能這樣和他一直這樣到老，該有多好。

  然而八歲那年的某天傍晚，他照樣來接她一起放學，身旁卻多了個漂亮的女生。他笑著告訴她，那是他的新同桌夏夢簫，今天第一天轉學到他的班級。他還告訴她，夏夢簫和他們是鄰居，那個在院子裡種了葡萄架的夏伯伯，就是她的爸爸。從此，那群孩子裡便多了一個比她成熟美麗的姐姐，成了很多男孩子討好的對象。而夏夢簫卻只喜歡粘著許墨林，然後和她的墨林哥一樣把安然當成小孩子。

  後來，許墨林課業重了，和安然在一起的時間便少了。可他卻仍舊能夠每天和夏夢簫同進同出，因為他們是同桌，因為他們要考同一所重點高中。

  她的墨林哥要學習是好事，可她的心裡卻悶悶的透不過氣，雖然她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

  十三歲那年的夏天，夏夢簫告訴她，墨林和她在一起了。他們還打算一起去美國。她不相信，跑去許墨林家裡質問他，卻發現他的書桌上放著精緻的粉紅色信封。不好的預感在心頭滋生，她伸手去拿，卻被許墨林搶先一步拿走，藏在了身後。可她仍舊看清了上面的字：TO，親愛的夢簫。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痛哭流涕，終於明白那種心跳叫做悸動，那種心酸其實是嫉妒。她恨自己太小，還來不及長大，墨林哥便要屬於別人了。

  只是還來不及傷心和難過，父母車禍雙雙去世的噩耗便將她的世界整個擊垮。

  父母的葬禮後，她將自己藏了起來。只想自己化作一隻蠶蛹，躲在厚厚的繭里，永遠都不要面再對那些傷心和難過的事情，就這麼自生自滅也好。

  最後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是許墨林找到了她。他不顧高考的壓力，寸步不離地陪在她身邊。等她從悲傷中走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很多事已經變了。

  夏伯伯調去了外市，夏夢簫提前去了國外。許墨林依然還在。

  她問他，怎麼不追去美國，去找夏夢簫。他卻只是笑而不語。

  那一年，許墨林因為課業落下太多，與一直心儀的頂尖高校失之交臂，只是去了省城的大學。

  安然無比地自責，可他卻笑著揉亂了她的發頂：「傻丫頭，我怎麼能放心把你一個人留下，自己去那麼遠的地方！」

  那一晚他吻了她，雖然只是蜻蜓點水般印在額頭，卻也已經讓她飄飄欲仙如在雲端。

  他還告訴她：「然然，等你大學畢業了，我也有一定事業基礎了。那時候，我們就結婚……」

  想到這裡，安然終於將自己蜷縮起來，忍不住潸然淚下。

  等她畢業了，他們就結婚……

  可如今，她還有兩個月便可以拿到畢業證成為他的妻子，夏夢簫卻回來了。

  臨近天亮，安然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倒是很踏實。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朧間枕頭邊嗡嗡亂響，硬生生把她給震醒了。

  安然一手擦口水，一手摸索著接了電話，剛「餵」一聲，就聽見熟悉的笑聲鑽進耳朵里：「太陽都老高了，還沒起床？」

  「墨林哥……啊……」安然邊打呵欠邊叫人，口齒不清又惹來許墨林一陣笑。笑完又忍不住心疼地責備，「昨天是不是又通宵了。不是囑咐你別熬太晚麼。怎麼不聽話？」

  「哪有！」安然嘟囔著，習慣性和他撒嬌，「墨林哥你就會凶我！」

  「我哪敢啊。」許墨林笑著討饒，「你再睡會兒吧，晚上我去接你。」

  「好。」

  「嗯。先不說了，我這有點材料要整理。」

  安然乖巧地「嗯」了聲，忽然又想起什麼：「誒，墨林哥，你晚上什麼時候過來？」

  「五六點鐘吧。你起床了記得喝點兒粥！」

  「哦，知道了。」

  掛了電話，安然感覺太陽穴一蹦一蹦的疼，大概是昨晚哭過的原因。她蒙上頭準備再睡一會兒，結果閉上眼剛翻了個身，外面客廳里就「哐啷」一聲巨響，將她嚇了一跳。

  緊接著，小美風風火火地推開她臥室房門沖了進來，嘴裡邊不停地念叨著「完了完了」，邊撲到了窗前。

  「大姐，你神經啦！」安然被子讓她搶走，沒有好氣。睜眼卻見對方一副要死的表情。

  「然然，死了！我倆今天中午12點要去給珠寶展畫廣告牌的！」

  安然倒吸了一口冷氣，某件徹底被遺忘的事情浮現在腦海……

  C市過段時間有個高端珠寶展銷，需要畫個大型廣告牌。她和小美上周接下了這個活兒。和主辦方約定好的，今天中午開工，結果給忘得死死的！

  「現在幾點？」安然撲棱一下竄到地上，以開了外掛的速度開始拾掇。

  「11點25！」

  「趕緊的！」

  展出的地方離兩人住處地方不遠，到地方剛剛好卡著約定的時間。和負責人簡單地寒暄了幾句，兩人便開始上工。

  畫大型廣告牌是個費體力的活兒，安然怕頂不住，出門時特意喝了兩瓶功能飲料。加上天氣熱，幹活兒的時候又喝了不少礦泉水。結果這一下午開始頻繁的跑著廁所。好在小美負責上面，她不用來來回回的爬架子。

  較近的衛生間經常人滿為患，安然去過幾次後實在不耐煩，便轉身去了比較遠的地方。不想再回來的時候竟找不到路了，然後七轉八轉，不知道怎麼就轉到了展廳。

  展廳裡面已經基本布置妥當，只差展出前一天將珠寶擺進玻璃展櫃。

  不少工作人員來來回回地忙碌著，大概看著她戴著臨時工作人員的牌子，便沒有阻攔。

  安然好奇地在裡面逛遊了一圈，準備離開時被一幅海報吸引了目光。

  海報上是一隻手鐲的特寫。中世紀的歐式風格，奢華卻不張揚。純金鑲嵌，紅寶石搭配了碎鑽，設計上很是匠心獨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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