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殺人償命

2024-09-14 05:42:40 作者: 花時玖
  「啊……」安然喘息著,猛地坐了起來。

  外面天色已經黑透,她環視著空蕩而陌生的病房,思維有片刻的呆滯。

  原來是場夢……這個認知讓她有一瞬間的鬆懈。但隨後,無比無際的悲傷便從四面八方湧來,壓得她透不過氣。

  淚水一波一波地順著臉頰滑下,安然咧開嘴,氣流衝進喉嚨一陣干癢,然而她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大悲無聲,大抵如此。

  許墨林走了,扔下她一個人永遠離開了!而直到現在,她都還沒來得及看他一眼……

  安然一個激靈。

  許墨林現在在哪裡?他們把她的墨林哥送去了哪裡?

  他最後一段路會孤單的……她要去找他,要守著他……

  她不管不顧地一把拔掉了手上的針頭,然後跳下床離開了病房。

  然而當安然跑出病房的時候,卻忽然迷失方向,不知道究竟該何去何從。

  VIP病房少有人入住,長長的走廊里除了她在找不見第二個人。就連護士站里值班的護士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周圍的空氣死一樣寂靜,讓人在無比悲傷的同時又生出一種惶惑無助的情緒。

  安然呆呆地望著走廊那端,忽然生出一種錯覺……會不會她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然後一個轉頭發現許墨林就在拐角處,正眉眼含笑地等著她撲過去。

  許墨林的離開實在是太過突然,她始終覺著這不是真的,而只是一場噩夢。等到夢醒了,一切便又會回到原來的軌跡。

  電梯上來的太慢,她便轉身走進了樓梯間。然後沿著一級一級的台階,像飄蕩的遊魂一樣,不知所謂地向樓上走去。

  直到一陣突兀而清晰的手機鈴聲,透過虛掩地鐵門從走廊里傳了過來。

  安然被嚇到,一個激靈從最後兩級台階上滑下,險些跪倒在緩步台上。撞在鐵欄杆上的手肘頓時一塊青腫,可她還來不及感受到疼痛,便被熟悉的聲音釘在原地……

  「事情都處理好了?」

  「嗯,這些你看著辦。說過多少次,我不問過程只要結果。」

  「自己做生意不長眼睛,就怪不得別人見縫插針!」

  「過份?我給過他活路,他不走可不是我的錯。」

  「現在敢動我的人,我給他留給全屍已經夠仁慈了……」

  男人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殘佞狂妄,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中異常清晰。可後面又說了什麼,安然卻已經聽不清楚了。

  她只是扶著牆,止不住地顫抖。然後,混亂的回憶紛至沓來湧進腦海……

  「我是人渣不如的垃圾!呵……你的墨林哥就完美無缺?」

  「你覺著,我是該弄垮他那小破公司,讓他負債自殺,還是應該讓他哪天出點兒意外殘了或者傻了……」

  「安然,你真以為你和許墨林的婚禮能夠如期舉行?」、

  「……車禍前完全沒有剎車跡象,這不符合常規……」

  「……事發地段屬於限行區域,不允許重型汽車通過……」

  原來一個人為了達到目的,真的可以殘忍到這個地步。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魔鬼!

  原來都是因為她,因為她……

  安然終於不堪重荷,推門沖了出去。

  走廊里,高大的男人站在燈光下,正好面對著她。

  「陳遠衡!」看清楚那張面孔的一瞬間,安然幾乎目眥欲裂,「是你做的,對不對!」

  走廊里的男聲消失了,只剩下女人悽厲地叫喊聲迴蕩。

  誰能想道大晚上的醫院樓道里還能衝出來個人。陳遠衡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了一下,也沒注意她喊了什麼。只是本能進入了警戒備戰狀態,眼神銳利如刀。

  而下一秒,當他看清楚眼前這披頭散髮滿身憔悴的女人是安然時,所有的蓄勢待發都變成了某種既詫異又心疼的複雜情緒。

  「安然?!你這是出什麼事了?」他目光掃過她光著的雙腳,皺起了眉頭,「你怎麼不穿鞋就跑出來了!」說著上前要去抱她,可還不等抬腳,她卻已經像瘋子一樣,殺氣騰騰地朝他撲了過來。

  「陳遠衡你個畜生……我要殺了你!」

  陳遠衡冷不防被她撲了個趔趄。緊接著安然冰冷的雙手就死死掐住他喉嚨,力道之大頓時讓他眼前一黑金星繚亂。

  陳遠衡咬牙憋住口氣,捏著她腕子往外一掰,輕鬆解除了脖子上的桎梏。

  「啊……」安然因為疼痛慘叫了一聲。可不等緩過勁兒來,便又不管不顧地沖了上去,仿佛不知道疼一樣。她整個人都帶了股破釜沉舟的決絕,像是幼崽受到生命威脅時的母虎。

  陳遠衡多少也有點兒被她這十足拼命的架勢給糊弄住了。聽見她嘴裡除了罵他「畜生禽獸」,就是哭喊著要他「殺人償命!」

  陳家在外面的生意最近出了些問題。他這忙活好幾天,今天上午才剛從馬來西亞飛回來。而且這一陣子他也自認安分守己,根本連她的面都沒見過。所以自己到底是哪裡又惹著她了?


  還有……殺人償命?他殺了誰?她這又是讓他償誰的命?!

  他腦袋裡的問號兒一個大過一個,只覺得今天的安然像是中邪了一樣。怕真傷了她,他只好邊抬起胳膊護住臉,邊左躲右閃地招架著,一時間好不狼狽。

  「安然……安然……」

  「你到底怎麼了?」

  「償命?償什麼命?!」

  「你住手,有什麼事兒咱好好說清楚行不行!」

  「安然!」

  陳遠衡的忍讓和好脾氣,終於在她的指甲給他脖子上開了條血道子時告罄……

  「你鬧夠了沒有!」他吼了一聲,再不顧及。三兩下把她的雙臂反剪,雙腿夾在自己腿間,將人制服。

  她拼命地晃動身體掙扎著,掙不脫,便仰著頭惡狠狠地咒罵:「陳遠衡,你個畜生,你不得好死!」

  「你發什麼瘋!」陳遠衡唇角抽動,咽了口惡氣,還不等再說話就聽見「鏜——」地的一聲。然後,他眼睜睜看著安然連聲悶哼都沒來得及發出,直接兩眼一翻,一頭栽倒進他懷裡,暈了過去。

  陳遠衡有兩秒鐘的怔愣,隨後看著安然後面那個一手打了石膏被吊起來,一手舉著個搪瓷缸子的女人低咒:「操……陳九茴,你當這是你的腦袋啊!你他媽把人給我敲傻了怎麼辦?」

  「矮油~心疼啦~」女人朝他露出個鄙視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吐槽,「這就是沈拓說的那個你夢中小情人兒?讓你最近對著別人都無法人道那個?」

  「陳九茴!」陳遠衡印堂發黑,語帶警告。

  陳九茴卻不當回事:「我身為一個尺骨骨折的病人,沒別的奢求,就想吃口紅豆沙冰。陳遠衡你能人道點兒麼?」


  「你不是說我不能人道麼!」陳遠衡哼了一聲,「阿開已經叫人去給你買了。陳寬5分鐘後會帶人過來。我先回去了,你小心點兒,趕緊回病房消停呆著去!」說完皺著眉把懷裡的人打橫抱起來,然後剛走出去幾步遠,就聽見她扯著嗓子在後面喊……

  「唉……給你句忠告,所謂一入狗血深似海,虐戀情深路線不好走的呀!你悠著點,千萬千萬一定要堅挺到底啊!」

  陳遠衡頭離開醫院之前,把安然抱到外科那邊做了簡單的檢查,確定陳九茴那搪瓷缸確實沒有造成什麼頭部內傷後才算放心。然後又讓大夫給她注射了少量的鎮靜劑。

  從醫院回別墅的路程有點兒遠。

  他斜靠在車后座的真皮座椅里,一手摟著安然,一手支著下巴沉默地盯向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路旁的燈光透過玻璃打在他臉上,光影斑駁間更讓他的神色有些高深莫測的意味。

  車子停在某處路口等紅燈的時候,他懷裡的人忽然發出兩聲細微的呻吟。

  陳遠衡一驚,以為安然要醒了。怕她再發瘋,趕緊像裹粽子似的把人摟懷裡抱緊。可她只是微微動了動,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洛可可風格的大鐵門後面,是座大型噴水池。車子經過時,有細微的水滴落在車窗上。

  ? ? 老管家見他從車裡抱出個人,趕緊領人迎上前,示意身後的傭人上去幫忙。

  可陳遠衡卻說了聲「不用了」,然後直接去了樓上。

  主臥室在三樓走廊的最裡面,從大門口走上去距離不遠可也不近。安然再輕也是有些重量的,可陳遠衡一路抱著她走來,卻面不改色。

  輕手輕腳地把人放到床上,他側身在安然邊上坐下,伸手將她面頰上的髮絲拂開後,不由心裡一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就連在睡夢中都露出如此悲傷的表情。

  陳遠衡吁了口氣,拿出手機正準備撥號,管家便輕輕敲響了敞開的房門。

  他扭頭,皺了下眉:「什麼事?」

  「沈先生來了,現在在您書房。」

  陳遠衡輕「唔」了一聲,然後邊起身朝門口走邊低聲吩咐:「你去叫人上來,幫她洗個澡。」

  「是。」管家點點頭,心細的追問一句,「先生,是不是去九茴小姐那裡取件衣服過來?」

  「不用,給她穿我的就好。」陳遠衡停頓一下,忽然露出絲苦笑,忍不住囑咐他道,「你告訴她們小心點兒,把人驚醒了你們可都得遭殃!」說完便擺擺手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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