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痛

2024-09-14 05:42:43 作者: 花時玖
  安然在半夢半醒間只覺著渾身酸痛,每一處骨節都像是散了架然後再重新組裝起來一樣。耳邊隱約有「嘩嘩」的流水聲,是下雨了麼?她這是在哪裡?

  她倏地驚醒,激靈著坐直了身體,看著奢華而風格冷硬的房間迷茫且惶恐。

  她記得自己最後的記憶,是和陳遠衡廝打時被什麼人敲中後腦,然後就沒了意識。

  那她現在……

  安然倒吸了口涼氣,一個翻身從床上跳下。腳沾地時踩到了寬大的褲腳,「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她這才發現此刻自己身上只穿了套男式睡衣。前襟的扣子開了兩粒,胸前雪白的皮膚裸露在外,上面片片紅痕,清晰可見。

  她怔愣了兩秒,而後忽然意識到什麼……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眼眶中滾落,在亞麻色的羊毛地毯上暈染開。無邊的絕望一波一波席捲而來,她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是不是最可怕的事情真的都已經發生過了?

  尚來不及仔細思考,男人光赤的雙腳和一截小腿便出現在視線里。安然愣愣地抬頭,就看見陳遠衡渾身上下只圍了條浴巾站在面前。

  男人精壯的胸膛肌肉緊繃,堅硬的髮絲猶在滴水。

  「醒了?」陳遠衡看著呆坐在地上的人,微微皺眉,「怎麼在地上坐著?」

  可安然卻仍舊目光呆愣。她兀自在自己的世界裡悲傷絕望著……一身的酸痛,男式睡衣下自己明顯被清洗過的身體,胸前的紅痕,還有個剛剛沐浴後的男人……這最後一根稻草終於徹底壓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眼前這個男人,三番四次地糾纏威脅,甚至害死她最愛的人,現在又把她……

  其心當誅,其罪可滅!

  安然猛地從地上躥了起來,眼中的冰冷的恨意滔天。

  陳遠衡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安然,你冷靜點兒!」然而話音沒落,就看見她敏捷地撲向了牆邊的架子。那上面放了把瑞士軍刀。

  陳遠衡暗叫了聲不好,可還來不及阻止,她已經拔開刀鞘,揮刀向他劈來。

  恨意和絕望已經燒毀了一切。

  安然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殺了他,替許墨林報仇替自己報仇,然後她就可以了無牽掛地卻和自己的愛人相聚了。

  刀鋒貼著胸前划過,陳遠衡轉身躲閃的同時,心頭寒意驟起。

  如果說剛剛在醫院裡,他還能將安然的扑打當成是發泄和胡鬧來縱容忍讓的話,那麼此時此刻,眼前這個揮舞著利刃的女人,卻已經是讓他忍無可忍。

  她是真的想要置他於死地!

  陳遠衡只覺著一陣陣通體冰涼,憤怒和痛楚在心底最深處交織。他自認為不是什麼好人,從來都是他是看上的,就一定非得到不可。只要他想,便有無數種方法可以拆散她和她那個竹馬哥哥。可她愛許墨林,那種愛到生死相隨的感情連他都隱隱跟著心痛,他甚至動了心思準備放手成全。

  這個女人不單牽動了他的情緒,更是讓他動了從未有過的憐惜和惻隱。

  可她呢?

  剛剛他從沈拓口中聽見許墨林出了車禍去世,便忽然理解她在醫院裡為何會像是瘋了一樣攻擊自己。而震驚之餘更是對她無盡的擔憂和心痛。

  他再沒心情思考其它,滿腦袋都是該如何安慰才能讓她好過一些。卻想不到她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取他性命!

  陳遠衡終於明了,安然是認定他對許墨林做了什麼,把愛人的死歸罪到了他的身上。

  這份認知將他的憤怒燃燒到了極致,想要毀滅一切。

  原來在她的心裡,他竟是如此不堪。

  他是強盜,是該下地獄的人渣畜生!


  既然如此,那麼今天晚上,他是不是該如她所願?

  可誰能阻止一個已經絕望崩潰的瘋子?!

  答案是陳遠衡可以做到!

  安然一頓毫無章法的劈砍,在他胳膊和和胸前開了兩道長長的口子。

  可身體上的疼,又怎麼能和他心裡的相比?

  陳遠衡是從來容不得人違逆的王者。

  如果今天晚上換做是其他人的話,那麼這會兒的下場毫無疑問只有一個……被滅了然後扔進海里去餵魚。

  可這個人偏偏是安然。那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似乎一顰一笑都能牽動他心緒,讓他強取不忍棄之又不能的安然。

  他陳遠衡活了30幾年何曾因為什麼事什麼人如此軟弱甚至卑微,可她竟然這樣想他,這樣對他……

  既然她無視他的情意,無視他的心痛,那她便陪他一起痛吧!

  安然的動作終於因為體力消耗過多而緩慢下來。

  趁著那一絲的停滯,陳遠衡手疾眼快地奪了她手裡的刀,甩手扔出去老遠,同時反手一個耳光甩在她臉上。

  「啊……」安然尖叫著撲倒進床里,臉頰疼得發木,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疼嗎?」陳遠衡欺身而上,揪住她披散著的長髮迫使她仰頭面對自己,抬手指了指自己心臟位置,「安然,我可是想你想的這裡都跟著疼!」

  「呸——」她張嘴啐了他一口,「豬狗不如的畜生!」


  「還有什麼新鮮詞麼?」陳遠衡一勾唇,漆黑的眸子裡閃著幽綠的光芒,「恨我是不是?嗯?是,許墨林就是我叫人動的手!」

  「陳遠衡!」安然喊差了音,掙扎著起身卻被他輕鬆地又壓制回去。

  「乖,我在這兒呢!」他看著她,唇邊笑意溫柔,說出的話卻殘忍無比,「你不是和他兩情相悅生死相隨麼?呵……我告訴你,和我陳遠衡作對的下場就是這樣!我對他下手怎麼了?誰能奈何得了我?我不光要對許墨林下手,現在,我還要動他的女人!」

  「陳遠衡,你不得好死!你全家不得好死!」

  「我全家早就不得好死了!」他不在意地輕笑,曖昧地往她臉上吹了口氣,指尖在她胸前的紅印上划過,「你這皮膚可真是嫩啊,我不過碰了一下,就起了這麼多印子!不過,估計你渾身紅痕的樣子,應該更美!」

  安然驚恐地睜大眼睛,終於明白過來剛剛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事情發生。

  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再不憐惜,像是一頭瘋狂獵殺的野獸。

  他的傷口猶在滴血,滑落在她的皮膚上綻出一朵朵妖冶的花。

  紅的殷紅,白的雪白。

  夜色蒼茫。

  這一晚……

  於他,是無盡的占有。於她,卻是絕望的開始。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昏睡過去。

  而接下來的半宿,陳遠衡抱著剛剛擁有的女人,徹底失眠了。


  安然眉頭輕蹙的睡臉就近在眼前。他盯著她,忽然生出一種既滿足卻又不真實的感覺。這個女人本來是他已經打算放棄的,可誰能想到峰迴路轉,如今她實實在在地歸他所有。

  他有過許許多多的女人,可沒有一個會讓他感覺到滿足感和歸屬感。他是她的男人,她是他的女人。

  多好!

  可想到這裡,他開始隱隱有些頭痛。

  從前他和她的接觸便是次次交惡,經過了今晚,大概一個「恨」字都已不足以形容她對他的感覺。他幾乎不用想便可以預見前路有多艱險。

  陳遠衡默默地在心裡嘆了一聲,唇角卻不自覺地勾起個愉悅的弧度。

  不管怎麼樣,恨也好,愛也好……既然她已經是他的了,他都不打算放手。只要人在他身邊,他便有的是和耐心來撫平她的傷痛,不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她讓他有了太多的破例,也勾起了他太多從未有過的情緒。

  所以,她也只能是他的!

  天蒙蒙亮的時候,陳遠衡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等到在醒來已經是將近中午。

  安然仍舊睡著,絲毫沒有要清醒的跡象。

  他想起今天下午約了沈拓,便抽出被她枕的發麻的手臂,起身準備洗漱出門。臨下床時,他伸手輕輕撫平了她眉心的疙瘩,忍不住嘆息。

  安然是在下午醒來的。

  屋子裡還維持昨夜戰爭後的凌亂,卻不見了那把她用來行兇的瑞士軍刀。薄被下的身體酸痛難忍,難受的像是剛剛經歷一場生死浩劫。

  安然盯著虛無的某處眨了眨酸澀的眼,卻發現一滴眼淚也無。只好無聲的笑了出來,說不出的淒楚悲涼。

  她從床上翻滾下地,然後艱難地爬去衣帽間隨意翻了套衣服套在身上,便赤著腳離開臥室。

  兩名女傭就守在門外,見她開門出來俱是一愣。

  安然扶著門勉力支撐住身體,沖她們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能借我套衣服嗎?」說完靠著牆緩緩滑落,坐在了地上。

  一名女傭轉身離開。片刻後管家親自送來了衣服,還沒開封的禮服式黑色的連衣裙,穿到她身上有些寬大。

  安然離開的時候管家面上露出一絲猶豫,卻終究沒敢阻攔。只是周到地替她安排了一輛車,送她進城。

  沒有人知道昨天晚上這間屋子裡發生了什麼,可所有人都看見陳先生抱她上樓時,是多麼的視若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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