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2024-09-14 05:45:19 作者: 花時玖
  聽著他的笑聲,白青瓷轉頭看向窗外霧蒙蒙的天空,眼中一片漠然。

  她的確不喜歡說謊。所以對於不能說的事或者是無法回答的問題,通常都會選擇沉默。如果真的非說不可,那麼就避重就輕模稜兩可。

  只是真正的謊話,從來都不是需要用嘴說出來的。

  就好比她和秦燁這種人前陌生人,人後糾纏不清的關係,本身就是個彌天大謊。

  賓館對面街上有幾家飯館,經營的都是當地特色美食。

  白青瓷這會兒肯定沒心情品嘗這些的,匆匆吃了幾口就和秦燁一起去了醫院。

  兩個人到地方時白瑞祥還沒有過術後二十四小時,依然呆在無菌病房。

  看守的獄警換了班,這會兒守在外面的是兩個生面孔。

  大約上面的人打過招呼,兩名管教對待秦燁和白青瓷的態度算得上周到熱絡。

  簡單寒暄了幾句,其中一名大概交待了一下白瑞祥的情況。然後秦燁忽然伸手拍了拍白青瓷肩膀,對她說道:「再等幾個小時,就可以進病房探視了。」

  白青瓷轉頭看他:「還要等多久。」

  秦燁算了下昨天到現在的時間:「午飯過後就可以了。」

  「哦。」白青瓷點頭,轉過頭繼續隔著玻璃看著病床昏睡不醒的人。

  下午一點,白瑞祥情況穩定,終於被轉到普通病房。

  秦燁幫忙將人安頓好之後,便轉身離開,似乎是有話和那兩名看守獄警說。白青瓷也沒有在意,只一個人留在病房裡。

  早上那支麻醉劑的藥效竟然沒過,白瑞祥仍舊迷迷糊糊地睡著。

  他的氣色看上去比昨天還要差些,兩條腿上都打了厚厚的石膏,左腿平放在病床上,右腿則被高高吊起。

  白青瓷心裡難受的像是刀絞一樣。鼻子發酸,眼淚已經順著眼角滾落在臉頰。可她怕哭出聲兒吵醒父親,還是捂住嘴忍了回去。

  然後,她就這麼站在病床邊上,一面默默地留著眼淚,一面想起了秦燁昨天晚上說過讓他父親保外就醫的事。

  其實他說的沒錯,一個人一生能有幾個十五年。她爸爸轉眼就六十歲了,真要等到刑滿釋放麼?

  而且她感覺父親的身體狀況似乎比以前差了不少。拋開這次意外受傷不談,兩個月前她去探監,就隱約發現他的精神狀態不如上次見面時。

  想到這裡,她咬著牙緩緩深吸口氣,在心裡做了個無比艱難的決定……去找秦燁!

  他們兩個早就不清白了。

  反正她就是既矯情又懦弱,還偏偏不肯安分。這些年她忍著痛苦和屈辱向他妥協的次數還少麼?沒必要為了置自己那口氣,讓她爸爸跟著吃苦受罪,把唯一的親人都搭上。

  「小瓷……」虛弱干啞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白青瓷猛地回神,發現床上的白瑞祥已經清醒過來。一隻手衝著她微微抬起,有些激動。

  「爸!」白青瓷叫了一聲,趕緊胡亂地擦了擦眼淚,彎腰握住了父親的手,「你感覺怎麼樣?」

  「還好。」白瑞祥回握住女兒,神情已經由激動轉為興奮,「你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你手術出來的時候我剛到。他們不讓我陪你,我就今天早上再過來了。」

  「你嗓子怎麼了?」白瑞祥敏感地發現女兒聲音不對。

  「感冒了。」剛才想好的理由終於派上用場。說完,白青瓷另一隻手撫上他打石膏的腿,淚眼朦朧地問他,「疼麼?」


  白瑞祥勉強擠出絲笑:「不疼。」

  可白青瓷聽了這兩個字,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怎麼也止不住了。

  怎麼可能不疼呢?都這把年紀了,從那麼高的梯子上摔下來,她光是用想的,就心疼害怕心裡發顫。

  「小瓷……」白瑞祥見女兒哭得傷心,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想起身去抱她,又動彈不了,「你別哭啊!爸爸不疼,真的不疼,別哭啊……」

  正手忙腳亂地勸著,病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了。

  是秦燁。

  他手裡拎了個又大又漂亮的果籃,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

  白瑞祥昨天一直處於昏迷中,並沒有見到秦燁。此刻看見進門的是他,頓時驚訝地話都有些說不利索:「秦……大少爺!」

  秦燁倒是沒什麼反應,淡漠著一張臉沖病床上的人略一點頭:「白師傅,感覺好些了麼?」

  「好多了!好多了!」白瑞祥急忙連連點頭,隨後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問他,「秦總和夫人好嗎?您怎麼來了?」

  白瑞祥給秦家服務了六七年,和秦燁說過的話幾乎屈指可數。而對於秦家這位大少爺,他僅有的印象就只有兩個字…冷酷!

  真真正正的冰冷而殘酷。

  儘管那時的秦燁還只是十幾歲的少年。可他周身流露出的氣息總隱約帶了絲壓迫,叫人透不過氣

  秦正聲怒極時罵人摔杯子的架勢很嚇人。可秦燁不動聲色的眼神卻更加恐怖,就像是脖子上纏了條吐著芯子的毒蛇,陰冷粘膩,不寒而慄。

  「他們兩個都挺好的。我正好在這邊出差,聽說你受傷了就順道過來看看。」秦燁邊說著,邊將果籃遞給了白青瓷,「有什麼需要的幫忙的,儘管開口。」語氣平淡,神色疏離,一切都生疏的恰到好處。

  「謝謝。」白青瓷起身去接他手裡的果籃,低眉斂目地擺出一副感激的模樣拒絕道:「我應該能應付得來。總讓您和秦家幫忙,我過意不去。」

  「沒關係的。」秦燁習慣性地勾起一側唇角,在白瑞祥看不見的角度上,輕輕白青瓷的手背摩挲幾下才鬆開手裡的籃子,「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多給白師傅一些照顧,秦家這點兒能力是有的。你不用覺著欠人情。」

  那幾下輕柔的觸碰說不出的曖昧和狎昵。白青瓷心頭髮顫,只覺著渾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可她只能咬咬牙強忍住戰慄:「您坐會兒,我去給您倒杯水。」說完借著機會轉身要走。

  「不用了。」秦燁不緊不慢地出聲阻止了她,然後再次和白瑞祥點頭示意一下,「你慢慢養傷,我先回去了。秦家在這邊多少有些關係,有什麼需要儘管讓青瓷轉達!」

  「唉,好好好!」白瑞祥連連點頭,急忙沖女兒說道:「小瓷,快,你快去送送大少爺!」

  「好。」白青瓷只好認命地把還捧在手裡的果籃先放到了病床邊上,快步朝已經走出門口的人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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