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事發（一）

  白瑞祥的聲音略微嘶啞，語氣中帶了幾分小心翼翼又帶了幾分無奈。

  白青瓷聽著他電話，心裡一陣難過：「爸……」聲音出口又忽然覺著有什麼東西堵住了胸口。她深吸口氣，終於咬咬牙把一直想問的話問出了口，「爸，當年那場交通事故，你真的一點都沒有被冤枉麼？」

  白瑞祥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會問起這件事。他愣愣地看了女兒幾秒：「小瓷，怎麼好端端地提起這事兒了？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白青瓷抿了抿唇：「因為我的爸爸是個好人。說你撞人我信，可我不認為你會在肇事後逃逸，會罔顧一條生命。」

  當年被撞的那個人，並不是當場死亡的。如果及時送去醫院救治，不會有生命危險。而白瑞祥即使撞了人，也不會被判的這樣重。幾乎小半生都扔在了牢里。

  「小瓷……」許久的沉默後，白瑞祥長長地嘆息一聲，「爸爸不是和你說過麼，就算是好人，心裡也會有個魔鬼。」

  「爸！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別和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白青瓷細眉緊蹙，「你真的沒有什麼難言之隱麼？或者，當初他們有沒有對你刑訊逼供之類的？」

  白瑞祥笑著搖搖頭：「沒有。」

  白青瓷卻不死心。可還不等她開口追問，病房的門「叩叩」響了兩聲。緊接著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是剛剛去買午飯的護工阿姨回來了。

  這個問題暫時是無法在刨根問底了。

  白青瓷只好若無其事的起身，過去接下護工阿姨手上的方盒，幫忙一樣一樣的擺好。然而她心裡的疑惑卻像是野草般，瘋了似的蔓延。

  儘管他們父女十多年不曾相聚，儘管她父親否認的那樣自然篤定。但她卻一個字都不相信。

  直覺告訴她，十年前那場車禍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只可惜，白青瓷尚還來不及深究一切，一場可以媲美天崩地裂的意外，就已經發生了……

  秦燁上午臨走前說想吃她做的菜。所以按照白青瓷原本的打算，是準備下午離開醫院後去附近的超市，買了菜拎回家。

  可那天秦燁也不知道抽了什麼瘋，竟然直接跑去了醫院大門口等她。那輛車是他新入手的座駕，白青瓷不認識。低調的外觀也並不惹人注目。

  就在她從車邊走過去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沒有備註姓名，卻能倒背如流的號碼。

  白青瓷並沒有在原地駐足，邊從羽絨服口袋裡往外掏手機，邊往路口走。

  結果電話剛一接通，那邊就傳來一聲輕笑：「就顧著低頭走路，沒看見我？」

  她愣住，隨即下意識的轉頭四處環顧了一圈兒。並沒有發現秦燁的人影。

  「你走過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在哪兒？」

  「轉身，往回走五十米。醫院正門西邊，路燈下面那輛車。」說完，便利落地切斷了電話。

  而白青瓷盯著漸漸暗淡下去的手機屏幕愣了兩秒，嘆口氣，認命地按照吩咐轉身往回走。

  車內暖氣開得很足。她坐進去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大概是車子較新的緣故，白青瓷靠近座椅里，隱約聞見一股淡淡的皮子味兒。然後，她邊系安全帶邊扭頭問他：「你怎麼來了？」

  「會提前開完了。我閒著沒事，就過來了。」秦燁瞥她一眼，「你這是要去超市？」

  「嗯。」

  「好。」說完轉動方向盤，將車子挑頭開上另一條小路。

  超市離這邊很近，拐兩個彎就到了。

  秦燁踩下剎車時，白青瓷解了安全帶就要推門下車，卻被身邊的人出聲叫住：「你等下。」

  「怎麼了？」她扭頭問他。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什麼？！」白青瓷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驚疑的重複了一遍，「你和我一起？去超市？」

  「不然呢？」秦燁眉梢一動，眼睛裡閃過一絲輕佻，「不去超市，難道還一起做點別的？」

  白青瓷抿唇不語，用一種帶了些許詭異感情的目光看了他兩秒鐘後才開口：「秦燁，你瘋了吧……這裡是G市。」

  所以很容易碰見各種親戚熟人，或者是喜歡挖豪門貴公子隱私的狗仔隊。

  可秦燁也不知道是不明白白青瓷的顧慮，還是明白了根本就毫不在意。一臉沒事人一樣的表情，點點頭竟然還對她的話表示贊同：「是的，這裡G市。」

  白青瓷再一次沉默了。她細長的眉擰在了一起，越蹙越緊越粗越緊，最後眉心結成了一個疙瘩。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了許久。

  最後是秦燁嗤笑一聲，率先打破了僵持：「青瓷，你現在臉上的褶子，可比80歲的阿婆還多！」

  他難得打趣，而白青瓷卻絲毫不覺著他這玩笑好笑。「秦燁……」她輕嘆一聲，帶了一絲無奈，又帶了一絲乞求，「你答應過我的。不讓別人知道我們兩個……G市認識你的人一大把，認識我的人也不在少數。如果被認識的人見到我們兩個在一起……」

  「那又怎麼樣？」秦燁打斷了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漸漸浮現出幾分諷刺，「青瓷，說來說去都是你做賊心虛。」

  「我做賊也是被你害的！」白青瓷低聲吼了回去。

  「既然已經做了，你還想洗白有意義嗎？」秦燁低聲哼笑，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青瓷，我不覺著我們兩個一起逛個超市就會遇見熟人。G市這麼大，哪裡就有那麼巧合！而且就算遇見又怎麼樣？你是秦家的養女，義兄和義妹就算一起出現，也很正常，不是嗎？

  白青瓷已經徹底無語了。

  義兄和義妹在一起是很正常，關鍵是你秦燁這個人不正常！

  這麼多年了，他們兩個人前人後都客氣地跟陌生人一樣，現在忽然間一起逛超市……

  算了，反正她是說不過他的！

  而且秦燁想要做的事，從來不是她能夠干預到的。

  想到這裡，她也不在和他分辨，只負氣地往椅背上狠狠一靠：「算了，你要去就去吧！回頭要是遇見熟人，就說是碰巧遇見的！」說完推開車門率先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