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心事

  雪不知何時停了，外面的建築和街道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層。

  白青瓷拒絕了陳劍鋒送她回去，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在街上遊蕩了許久。等到她深一腳淺一腳踩回家，已經是深夜。

  她早凍的失去了知覺，四肢僵硬。馬上要到家門口時，一隻腳絆了一下整個人撲倒在樓梯上，摔了個結結實實。手腕露在外面的肌膚擦上台階，破了皮。鮮血滲出，火辣辣的疼。

  白青瓷「嘶——」地吸了口氣，卻沒去管它。坐在地上呆了一會兒後扶著一旁的欄杆站起來，直接三兩步邁過最後的幾級台階。

  防盜門拉開的那一刻，她被客廳里明亮的光線晃到了眼，驀地驚愣在門口。

  下一秒，還不等白青瓷感到恐懼，秦燁高大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她面前。

  「你怎麼在這兒？！」

  「你怎麼才回來？！」

  一樣的句式，不一樣的內容，兩人同時開口。

  幾秒鐘的對視後，白青瓷噓口氣，先給出了答案：「和朋友去吃晚飯。雪太大打不到車，就走了回來。」

  秦燁薄唇一勾，濃眉一挑：「和什麼朋友吃飯，還得把手機關機。」

  「應該是沒電了。」白青瓷怏怏地答了一句。她這會兒身心疲憊，實在沒力氣惹些無畏的麻煩，於是邊關門脫羽絨服邊和他解釋道：「陳劍鋒約我，就是我那個學長。他明天要回A城了，所以……」話音戛然而止，因為他忽然張開雙臂將她抱了個滿懷。

  秦燁因著她滿身的寒氣激靈了一下，喉嚨里發出的笑聲卻很愉悅，「你都快成冰人了！」說完放開懷裡的人，又親了親她額頭，「去泡個熱水澡。」

  白青瓷剛剛在外面的時候倒是沒覺著怎麼冷。這會兒進了屋子，一沾到熱氣反而一陣陣發冷，直起雞皮疙瘩。

  熱水汩汩流進浴缸里，很快大半池。

  她用干毛巾包好頭髮，一條腿跨進水裡時腕上的鐲子碰到了傷口，有一點點痛。這才想起來剛才那一摔受了傷。

  抬手看了一眼，發現傷口比想像中輕的多。只是個小口子，周圍已經結痂。而那隻鐲子，就掛在旁邊。暗紅翠綠，顏色搭配的有點詭異。

  她笑了笑，也沒在意。然後直接坐進了熱水裡。

  白青瓷在外面凍的太久已經徹底透心涼，這個熱水澡足足泡了半個小時才感覺到一絲溫暖。收拾妥當了從浴室出來，秦燁還在客廳里。長腿搭在沙發前面的茶几上，上面架了個筆記本。

  他聽見動靜分神看了她一眼，又重新盯回屏幕：「我可能還要等一會兒，你先睡吧。」

  「哦。」白青瓷答應著，轉身剛推開臥室的門又被叫住了。

  「你明天休息是嗎？」

  「是。」

  秦燁眸中露出一絲笑意：「正好，我也休息。」

  白青瓷沒說話，只扭頭看著他等待下文。

  可秦燁卻忽然轉移了話題：「白師傅的恢復情況怎麼樣？」

  「挺好的。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新年前後就可以出院了。」

  「嗯，挺好。」秦燁點點頭，「你去睡吧！我等下就來。」

  白青瓷心裡有事，這一晚上睡得都不安穩。總是昏昏沉沉的，處在半夢半醒之間。

  好在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她醒來時秦燁已經洗漱完畢，正站在床前上熟練地打著領帶。見床上的人睜眼便輕聲低笑：「睡醒了？」

  白青瓷反應了一會兒才迷迷糊糊地出聲兒問了一句：「幾點了。」

  「10點一刻。」秦燁說著在她旁邊坐了下來，修長的食指划過她眼下那圈青黑，「昨晚沒睡好。」

  「嗯。一直睡不踏實。」

  「做夢了？」

  白青瓷輕淺地嘆息一聲，沒有回答。

  秦燁也沒有追問，顯然對她夢見了什麼並不感興趣。只是邊摩挲著她細嫩的臉頰邊問道：「你今天有什麼安排麼？」

  「我等會兒準備去醫院。」

  「正好，我臨時有個會，也要出去一趟。」他頓了頓，抬手看眼腕錶，「這樣，我大概下午兩點左右回來。你陪白師傅吃過午飯再回來。好嗎？」

  「好。」她能說不好麼？

  「真乖。」秦燁輕拍著她的臉頰笑了笑，「晚上我想吃你做的東西。」

  「你想吃什麼？」白青瓷象徵性地問了句。

  「隨便，你看著做吧。」說完，他俯身在她額頭上輕印了一吻，便起身離開了。

  秦燁走後白青瓷在床上又躺了兩分鐘。洗漱穿戴完去醫院已經將近11點。白瑞祥正好結束了上午的康復治療，剛回到病房。

  護工阿姨和白青瓷寒暄了幾句，便很識趣的藉口說去買飯，把空間留給了父女兩個。

  白青瓷問了父親最近身體感覺如何，然後又和他扯了一會兒家常。其實她很想問問爸爸，當年那場車禍，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幾次話到嘴邊，都不知道該如何提起。

  最後還是白瑞祥察覺出女兒有些心不在焉，主動開了口：「小瓷，你是不是有心事？」

  「啊？」白青瓷被他問的一愣，隨即搖頭否認，「沒有啊！」

  「你從進門就魂不守舍的，以為爸爸看不出來？」白瑞祥笑了笑，眼睛裡一派瞭然，「是不是工作不順心，還是有什麼人欺負你了。」

  「沒有。」她儘量扯出個笑容。

  「那是你有了合適的交往對象，拿不定主意？」

  白青瓷條件反射性的心理『咯噔』一下。敗秦燁所賜，這病自她十八歲起就再沒好過。只要有人和她提起這個，她整顆心就會瞬間跌入低谷。

  可她只能在父親面前強裝著淡：，「不是。爸，你想多了。」

  白瑞祥卻不覺著自己想多：「小瓷，你今年年紀也不小了，有合適的也該自己考慮考慮……」

  「爸！」白青瓷急忙打斷了他，感覺口氣有點沖，便抓住白瑞祥的胳膊撒嬌道：「我還想多陪你幾年呢，不想那麼快就嫁人的！你別往外趕我嘛，好不好！」

  「爸爸也捨不得你！」白瑞祥嘆了口氣，「小瓷，是爸爸拖累你了。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現在我們父女團聚了，雖然爸爸沒能耐，不能替你解決問題。可你有什麼不開心的，和爸爸說說，也算是有個傾訴對象。你什麼事情都悶在心裡，爸爸也會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