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結局

2024-09-14 05:46:42 作者: 花時玖
  白青瓷的病房在二樓。兩個人進門時正好和過來量體溫的護士走了個碰頭。

  「她怎麼樣?」秦燁問了一句。

  「病人體徵很穩定,沒有甦醒的跡象。」

  「謝謝。」他略一點頭,和她擦身而過,進了病房。

  白瑞祥這個時間還沒有來,病房裡是護工在守著。

  秦燁瞥了眼桌上已經有些枯萎的鮮花,從錢夾里拽出幾張紅票遞給護工:「麻煩你下樓買一束百合。」

  「好。」護工接過錢笑著點了點頭。

  「我和你一起去。」秦瑤說著抬頭看向秦燁,「哥,你沒吃早飯,要不要我買點什麼帶上來?」

  「隨便。」他邊說著便目不斜視地往病床邊上走去,「你們晚點回來,我要和她說說話。」

  「嗯。」秦瑤輕應著,滿是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才和護工一起出門。

  病房裡瞬間寂靜無比。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斜射入屋內,有一部分散落在了病床映照在白青瓷臉上,讓昏迷的人多了幾分生氣。

  秦燁坐到床邊,替她掖了掖被角。

  她一隻手在掛著吊瓶,他便小心翼翼地執起另一隻。

  掌中瘦骨嶙峋的觸感讓他心如刀割高。他低下頭,輕輕吻她的手背,哀傷的神情裡帶了幾分虔誠。

  「如果我沒睡那麼久,是不是你現在已經安然無恙了……」說著,他閉上眼睛,深深吸氣的同時,眼角逐漸濕潤,「對不起……」

  那天,秦燁急匆匆離開醫院後,秦家差點天下大亂。

  眾人搜尋了整整一個下午,終於在湖邊找到了他們。

  秦勵後來給秦燁描述過當時的狀況。說他明明已經沒有任何意識了,卻仍舊死死抱著懷裡的人不肯鬆開。在場的人,怕硬來會傷到兩人,只好一起抬上車送去了醫院。

  醫生給秦燁的診斷是急怒攻心導致的胃出血以及神經紊亂,情況比較嚴重。

  至於白青瓷……

  她沒有受到任何的傷,所有的臟腑卻都開始出現功能衰竭。就像是一個人已經到了暮年,遵從自然規律而變老死亡。

  只是她才二十多歲的年齡,怎麼會和老人一樣?!就算是車禍之後身體虛弱也不至於如此。

  秦勵急忙動用秦家關係找了許多專家來會診,結果沒等專家研究出個頭緒,怪事又發生了。白青瓷身體的各項指標在經歷過一個低谷之後,竟然開始慢慢恢復正常。

  她那邊好轉了,可秦燁這邊卻不樂觀。

  不知道是上次車禍傷了底子,還是他傷心過度本身求生欲望不強烈。

  本來危及不到生命的病情,卻幾次三番被醫院下來病危通知書。整整3天,他一直昏迷不醒。

  第三天,當醫生再次下達病危通知書的時候,秦夫人終於再也沒有辦法粉飾太平了。不管她是不是嫌貧愛富心術不正,但她終究是個母親。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兒子。

  於是,她那滿腔的擔憂和心疼,都化作了怨恨和憤怒遷怒到了白青瓷頭上。

  如果不是那個狐狸精勾引她兒子,怎麼會發生這一切?!

  衝動之下,秦夫人大鬧了白青瓷的病房。


  儘管秦勵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阻止了她直接傷害白青瓷,可那場鬧劇中不知道是誰碰到了床邊的儀器。插在白青瓷鼻端的氧氣管鬆動了,直到中午護士來測量體溫才發現。

  一上午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

  白青瓷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可這一上午的缺氧狀態,卻對她的腦組織造成了很大傷害。

  秦燁是在昏迷了整整四天之後恢復意識的。秦勵告訴他白青瓷就躺在他隔壁病房的時候,他幾乎不敢置信。

  她魂飛魄散,他上天入地也再無法同她相聚。卻不想本該這一場永不相見的訣別竟峰迴路轉。然而這場興奮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當他逐漸恢復,已經可以下地行走的時候,她仍舊昏迷不醒。

  並且……可能永遠也不會再醒過來。

  不管他帶著記憶經歷多少次輪迴。

  但這一世,秦夫人是他的親生母親,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所以,她對白青瓷所造成的傷害,他無法原諒,卻也無法追究。

  今時今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她身邊,等待某一天她能醒來。哪怕十年,哪怕二十年,哪怕一生一世……

  走廊里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打斷了他的思緒。

  秦燁以為是秦瑤和護工回來了,轉過頭卻發現推門進來的是白瑞祥。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時,秦燁微微頷首,而白瑞祥則面無表情地將眼神錯開,仿佛沒看見他。

  秦燁和白青瓷之間的恩怨,白瑞祥到現在也不完全知曉。從前的恩恩怨怨糾纏不清,他無從追究,可這一次,秦夫人害的他女兒可能下半生變成植物人,卻是實實在在。他身為父親,怎麼可能不怨不恨。

  對於白瑞祥的視而不見,秦燁這段時間早就習以為常。

  若是平時,白瑞祥當他是空氣,他也不會往上貼,只管照看白青瓷。可這一次,秦燁將白青瓷的手放回被子裡,而後起身走到了白瑞祥近前:「伯父。」


  白瑞祥正在整理女兒的衣物,聞聲頭也不抬,只當沒聽見。

  秦燁倒也不在意,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說道:「伯父,我已經選好日子了,這個周三,我準備和青瓷登記結婚。」

  白瑞祥動作一頓終於抬起頭,消瘦的面龐上神色不善:「秦燁,你別白費心思了,我不會同意小瓷嫁給你的!」

  「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要娶她。」

  「啪……」一聲脆響,是白瑞祥將自己帶來的保溫杯摔到了秦燁腳邊。

  內膽碎了一地,裡面滾燙的湯汁四濺迸到他褲腳上,可他卻恍若不覺。

  「滾……」白瑞祥抬手指著門的方向,氣得渾身顫抖,「我不會再讓你家人傷害我女兒,她就是死也要死在我身邊。你給我滾!」

  秦燁站在原地不動,和眼前盛怒的人對視了幾秒之後忽然笑了出來:「她不會死。我活一天,她就得活一天,哪怕她永遠醒不過來。」說著,他轉身再一次回到病床前,盯著昏睡中的人,目光深沉,「伯父,還是那句話,不管你是不是同意,我都要娶青瓷。她本就該是我的妻子……」他頓了頓,聲音忽然低了下去,「3000年我都沒有放手,這最後的一世,我更不會放手。」

  「秦燁,你離我女兒遠點兒!」白瑞祥看著他的背影越想氣越不順,正準備上前去拉開他,病房的門再次開了,是秦瑤和護工回來了。旁邊竟然還跟著秦勵。

  「白師傅!」秦勵見狀趕緊過去攔住了白瑞祥,「白師傅,你別激動!這些天您應該也看到了,我哥是真心喜歡青瓷的,你成全他們好不好。」

  「他真心又怎麼樣!」白瑞祥掙了幾下沒掙開秦勵,瞬間老淚縱橫,「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用,沒能保護她!這一次,我就是死,也不會讓小瓷進你們秦家被人欺負!」

  「她不會被人欺負的。」秦燁輕聲開了口,卻仍舊沒有回頭,只是專注的看著床上的人,「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欺負她。白青瓷是我秦燁的妻子,和別人無關,和秦家更無關。」

  「哥……」秦瑤驚恐地開了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和秦家無關?你不要我們了麼?」

  可秦燁卻毫不理會她,只對眼中的人喃喃自語:「我不知道這究竟怎麼回事,可我知道你沒有魂飛魄散,我也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快點醒過來好不好,我還欠你一個婚禮。」他修長手指探進風衣口袋裡,摸出一隻紅色絲絨的小盒子打開,將裡面閃閃發亮的鑽戒取出,「你看,我戒指都準備好了。」

  他哽咽了一下,變換姿勢單膝跪在了病床前:「曾經的無心,現在的白青瓷小姐,你願意嫁我為妻麼?」除了身後的喧鬧,沒有人回答他。


  秦燁卻不氣餒:「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然後,他執起她的手,將戒指緩緩套入她的無名指,表情專注而虔誠。

  她現在太瘦,那一個圓圈似乎大了一些。他收攏五指,將她的手握在掌中。

  一滴滾燙的淚從他的臉頰滴落暈開在她的腕上,而那一刻,她纖細的手指忽然彎曲了一下。

  第六十四章 番外(一)

  白青瓷是在一個雪花紛紛的上午甦醒的。

  秦燁當時正好去了主任醫師的辦公室取檢查報告,守在病床邊上的是秦瑤。

  她看見白青瓷眼皮微微顫動,起初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床上的人,卻是真的緩慢而吃力的睜開雙眼。

  青瓷醒了……白青瓷醒了!

  震驚和興奮讓秦瑤的大腦出現急忙中的空白。隨即她熱淚盈眶地捂著嘴,哽咽地叫了床上的人一聲,「青瓷……」

  白青瓷沒有反應。

  秦瑤終於忍不住「嗚嗚」地哭出聲來。下一秒,她忽然起身就往門外跑,準備去叫秦燁。

  恰巧秦燁這時候也已經到了門口。她往外沖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兄妹兩個人直接撞了個滿懷。

  秦瑤因為情緒激動,動作幅度不小。

  秦燁胸口生疼,抱著她往後退了兩步才重新穩住身體。然後,他看著她淚流滿面的樣子心裡一突,還不等開口秦瑤就「哇——」得地一聲哭了出來……

  「哥……青瓷,青瓷她……」


  「她怎麼了?!」秦燁狠狠握住她的肩膀,一顆心瞬間跌進了谷底,「你快說她怎麼了?」

  他情急之下力氣太大,秦瑤被捏地險些背過氣,一句「青瓷醒了」卡在喉嚨里還不等出口,他已經撇下她直接沖向了病床邊。

  病床上的人似乎只是從閉眼昏迷變成了睜眼狀態。昔日裡晶亮濕潤的眸子,此刻黯淡無光。她像是在盯著天花板,可眼睛裡卻分明是毫無焦距的。

  秦燁說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其實並不歡喜的。這樣像個木偶一樣,仿佛沒有靈魂的白青瓷,讓他覺著通體冰冷。

  他在距離病床兩步遠的地方站住,忽然有些不敢靠近她了。

  「青瓷……」他輕輕喚了她一聲,可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濃眉的眉頭皺起,秦燁英俊的臉上面色逐漸陰沉,仿佛入定一樣站在那裡。直到秦瑤從身後走過來,碰了碰他的肩膀:「哥……」

  「我沒事。你趕緊去找大夫過來!」秦燁頭也不回的沖秦瑤吩咐一句,然後緩步走到床前,緩緩蹲下,握住了她的手,「青瓷……」

  她還是不回答,可他感覺到她的手指動了一下。划過手心的觸感很微弱很輕,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真真切切感覺到了。

  這讓秦燁抑制不住地感到欣喜。

  「青瓷,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他壓低了音量,語氣放得很柔很柔,「你都睜開眼睛了,怎麼就不看看我呢。還是,你喜歡我叫你無心?」

  被他握在掌中的手指又動了一下,比上次幅度要大很多。

  一陣狂喜在心頭掠過。

  「還是你喜歡我繼續叫你心兒?」秦燁邊說著,邊不自覺地笑出了聲。

  這次,他清楚的看見她的睫毛動了動。


  秦燁忽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和她對視著:「無心,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沒有灰飛煙滅,可既然你還活著!你就給我好好的活下去。」他的聲音顫抖著出現一絲哽咽,「別再睡了,好不好。我們已經錯過那麼久了,你真的就不想和我在一起麼?哪怕只一生一世也好……」

  大約昏迷太久的緣故,白青瓷在剛剛睜眼的那片刻時間裡,竟然有些無法感光。

  邊上的人在不停的絮絮叨叨,讓她既安心又煩亂。她很想給予回應,可身體卻仿佛不是自己的,完全不聽使喚。

  白青瓷忽然有些怕害怕。她已經在黑暗中流浪了太久,不知用盡多少力氣才勉強清醒過來,她不想再回到那個一片虛無的世界裡。

  長時間臥床的身體已經差到了極點。一點緊張和焦急的情緒便令她無法承受。在瞳孔漸漸感知到光亮的時候,她開始劇烈地氣喘。

  而病床邊上正沉浸在痛苦中的那個人,也發現情況不妙。

  「青瓷!」秦燁彎下腰,一隻手貼上她汗濕的額頭,一隻手輕拍她的胸口順氣,「青瓷你怎麼了?」

  正慌亂無措間,秦瑤總算領著醫生趕了過來。

  床前的主導位置瞬間易主。

  秦燁很自覺的退到一邊,看著醫生護士有條不紊地實施救治,緊握成拳的雙手冷汗涔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每走一個刻度,都像是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

  當一名護士舉起注射器準備刺向白青瓷手臂的時候,秦燁突然如夢方醒一般:「等下!」他大步過去,一把推開一名礙事的醫生,擋在了床前,同時質問道:「你給她打的是什麼?」

  「我……」護士張了張嘴,許是被他那一身凜冽震懾到半天才訥訥道:「是鎮定劑。」

  秦燁伸手從她手裡拿過注射器:「不要再給她打鎮定劑了。」

  她已經睡得太久。哪怕白青瓷這會兒迴光返照,他也想讓她看著這個世界離開,而不是就這麼昏睡著邁入死亡。


  「秦總……」搶救被短暫的中斷後,上了年紀的主治醫生站了出來,斟酌著詞語為難道:「秦總,病人的大腦出現了波動。情緒似乎不穩定,我們……」

  「哥!」不等他把話說完,秦瑤尖銳的嗓音突然插了進來,剛才的對峙中,她湊到了床邊,這會兒正抓著白青瓷的手,滿臉激動,「哥,青瓷說話了!」

  屋子裡的人都是一愣。

  秦燁已經顧不上其他人,「唰——」地轉身重新靠近她:「青瓷……青瓷你能聽見我說話麼?」

  白青瓷的眼睛裡是比剛才多了一絲神采,卻虛弱依舊。她乾澀的雙唇上下闔動著,反反覆覆念著兩個字。聲音低弱到極點。

  秦瑤聽不清楚,越來越疑惑:「哥,她好像在說沒有,什麼沒有?」

  秦燁抿唇不語。只有他知道,白青瓷說的是「冥幽」,他曾經的名字,千年以前的名字。

  這是不是說,她死裡逃生後,魂魄和記憶依舊是保持完整的。

  秦燁壓抑住狂跳的心臟,小心翼翼地喚了她一聲:「青瓷……」想了想,又換了個稱呼,「無心?心兒,你醒著麼。別再睡了,好不好?」

  「好……」輕輕的一字從她口中溢出,破碎嘶啞,幾乎不成音,卻如進昂的戰鼓令秦燁瞬間振奮。他根本沒想過自己會得到回應。

  可上天這次到底是眷顧他的。那一聲之後,他又聽見她干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艱難響起:「冥幽,我……我回來了。你……說……要娶我,還算數麼?」

  第六十五章 番外(二)

  白青瓷身體的各項指標都沒什麼問題,可恢復健康的速度卻實在是慢的驚人。重新拼湊完整的靈魂似乎不能完全和身體契合,很多時候,就連多說幾句話都會成為負擔。

  秦燁仍舊留在醫院裡衣不解帶的照顧她。

  對於從前的一些事,兩人都十分默契地絕口不提。


  他們錯過了無數的輪迴,也再不會有未來。只剩下這短短一世。

  不過匆匆數十載,還有什麼比能夠在一起更重要?

  一個月之後,白青瓷重要從重度虛弱臥床好轉到能夠生活自理。當然僅限於沒有任何強度的簡單事情。

  出院那天,秦燁沒有驚動任何人。直接開著車子將白青瓷拉去了自己在郊外的一所別墅。那裡雖然偏僻,空氣和風景卻都極佳。

  雖說這一世她靈力不在,也無法清修。可幽靜清新的環境還是對她穩定魂魄有很大的好處。

  別墅里各種食材和生活用品齊全,顯然是早就細心準備好了的。兩人到那裡的時候剛好中午。把白青瓷安頓好,秦燁便轉身去樓下準備午飯。

  二樓主臥的窗外正對著一片苗圃。

  這個季節已經是百花待放,白青瓷坐在飄窗上,看著外面那一片紅紅綠綠微微出神。這裡太寂靜了。狀似與世隔絕的感覺,讓她有種錯覺,自己是和情郎私奔後隱居避世。

  其實和私奔也沒區別吧。

  秦家人,至少秦夫人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不同意又如何,白青瓷是魂識不完整的無心,所以軟弱。可現在的她,卻是完整的自己。

  胡思亂想被開門聲打斷。

  白青瓷並沒回頭,只是聽著熟悉的腳步聲靠近自己,然後感受著身後那個男人擁住自己時後背傳來的熱度。

  「在想什麼?」秦燁低頭吻了吻她的鬢角,溫熱的唇又稍稍下移,流連忘返地在她耳邊摩挲。

  白青瓷被他逗弄的發癢,卻忍住了沒躲,只是輕笑:「我在想當初我在山上種的花草。我記得那時候屋前也有個小花圃,不過都有什麼,我好像又記不太清楚了。」

  「記不起就不要再想了。」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緊了緊,「以後你可以在這裡重新種。當然,你負責選好品種就行。刨地澆水的力氣活兒我來。」


  「你還真打算和我在這兒隱居?」白青瓷扭過頭斜睨著他,「秦燁……就算你也是冥幽,可你這一世,總是頂著新的身份,有親人……」

  「可他們不只我這一個親人。」秦燁皺眉打斷了她,「秦勵和秦瑤是他們的兒女。他們不只我這一個兒子。可是你只有我!心兒,你現在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白青瓷忽然紅了眼眶,她抽了抽鼻子,儘量不讓淚水落下來:「你看,就算靈魂醒了過來,可有些東西真的很奇怪。以前的無心……是不會哭的。」

  「以後你也不會哭。」他抬手替她拭淚,動作輕柔無比,「心兒,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哭。」

  「好啊。」她帶著玩笑,「你要是食言的話,我就繼續睡下不醒。」

  「不會。」

  「秦燁。」白青瓷握住他的手,忽然正色,「明天我想去看看無涯。」

  賣假貨的古董一條街依舊熱鬧繁華,可要找的那家店卻是門可羅雀,一派蕭條。

  白青瓷站在台階下面,望著緊閉的門扉出神了片刻,轉頭看向身側的人:「怎麼回事?這店是倒閉了麼?」

  秦燁對上她的目光,嘆息一聲:「我也不知道。」

  「你一直沒和他聯繫麼?」

  「我閒的沒事和他聯繫什麼。」秦燁瞥看眼,表情有些彆扭。

  對於無涯這個3000多年的老情敵,他從來都是不願想也不願理。更何況這段時間白青瓷一直昏迷不醒,他心力交瘁焦頭爛額,哪有空閒的心思顧及其它事情。

  而且當初要不是他使絆子,或許冥幽和無心之間就不會以那樣慘烈的結局收場,又生生世世都錯過。他簡直恨不得把他抽筋剝骨。

  白青瓷斜了秦燁一眼,很想告訴他這種傲嬌的表情實在不適合出現他的臉上。


  她捅了捅他的肋下:「去敲門。」

  秦燁哼了聲,不情不願地上了台階。結果抬起的手還不等落下,店門便被人從裡面推開了一扇。

  是那個叫小眉的姑娘。

  看著面前的秦燁,她愣了一下,隨即瞭然淺笑:「秦先生,白小姐和您一起來了麼?」

  「嗯。」秦燁略一點頭,然後沖等在後面的人招招手。

  白青瓷緩步踏上台階,同時衝著小眉微微頷首:「好久不見了。你們家白先生呢?我想見他。」

  小眉靜默了一秒,側身將門口讓開:「兩位請進。白小姐,先生留了東西給你。」

  留了東西?白青瓷一怔,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無涯留給白青瓷的,是一封信和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

  信封像是影視劇中的道具,古色古香,封口竟然還燙著火漆。

  白青瓷接在手裡拿一刻,忍不住渾身戰慄。

  秦燁急忙攬住她,同時也深深皺眉。

  因為這信封上的花紋他認得,當年無心和冥幽書信往來時信封上便有這種花紋,似乎是他們師門特有。不知道是無涯仿造了當年的東西,還是他竟然將千年之前的東西保存了下來。

  正在他走神疑惑之際,白青瓷已經將信封拆開。

  一張紙一句話,白青瓷瞬間潸然淚下。下一秒,薄薄的信紙從指間飄然落下,她捂住雙眼,失聲痛哭。

  「青瓷!」秦燁低低地叫她一聲,「怎麼了?」

  白青瓷直哭不語。

  「無涯走了。」

  他鬆了口氣,勸慰道:「走就走了。他一個大活人……」

  白青瓷哀痛無比:「他再也不會回來了。」灰飛煙滅,再無輪迴。

  秦燁愣了愣,低頭撿起了信紙……吾之痴念誤卿千年,吾之所成換君今世,願安好。

  驀地,他忽然明白了什麼,「他……」

  「他用生生世世換了我這一世。原來我沒魂飛魄散,真的是無涯將所有的修為都給了我。」白青瓷忍著心痛說完,拿起了那把鑰匙。

  她記起來了,這鑰匙,是當初他們居所的。她剛拜入師門那會兒,總喜歡偷吃東西。無涯怕她年紀小壞了牙齒,便在廚房門上上了鎖,還總在她面前晃蕩著鑰匙氣她。他還玩笑說,將來若是誰想娶她,不用金銀做聘,一把廚房的鑰匙就肯定能讓她點頭。

  想不到,他竟然一直保留著它。

  白青瓷緩緩摩挲著那上面的鏽跡,然後淚眼朦朧間,她依稀又看見了從前。

  白衣若仙的年輕男子站在屋前,晃著鑰匙沖她凝眸淺笑:「師妹,等你長大了,我就用這一廚房吃的東西給你做聘禮!」

  (全集完)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