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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房客的自我修養

2024-09-14 06:23:24 作者: 蘇暮聊
  1

  秋雨綿綿,狂風吹得窗紙沙沙作響。

  深夜,我擁著被子躺在床上,對著桌上昏黃的小檯燈發呆。連日的高燒使我身上如火球般滾燙卻仍舊瑟瑟發抖。但我白日裡必須趕去上課,因為現在是高三了,耽誤不起。

  因為大家都想有一個安靜的學習和休息環境,現在學校附近的房子早已人滿為患,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在這個相對偏僻的地方租到了房子。房子很大,價錢也十分便宜,只是除了地處偏僻外,房子後面還有一大片墳地,到了晚上鬼哭狼嚎地十分恐怖,所以沒人願意去租。然而為了高考,我也別無選擇了。

  真是的,小雨怎麼還不來?我忍不住埋怨道。

  杜小雨是我在高中唯一的好朋友。最近這些日子由於課業的壓力,靈魂不斷忍受著孤獨和疲憊的煎熬,我們的關係也逐漸變得有些曖昧起來。小雨是住校生,她聽說我病了,說好今晚等查夜的過去就溜出來看我。

  夜越來越深了,偌大的房子裡只有我一個人,外面的雨橫風狂更加襯托出屋裡的萬籟無聲。

  鬧鐘「滴答滴答」從容不迫地走著,在指針指向十二點的那一剎那,我忽然聽到外屋有一扇門「吱呀」響了一下,然後一陣歌聲隱隱約約地響了起來。那歌聲哀惋、淒絕,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如玉般晶瑩剔透卻又如霧般幻化無方。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歌聲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仿佛在一點一滴地向我靠近……

  「……冷風來何處香?忽相逢縞袂綃裳,酒醒寒驚夢,笛淒春斷腸……」

  我的心一下子縮緊了,怎麼回事?莫非……我忽然想到了屋後的墳地,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直豎起來。

  我手忙腳亂地扯過被子蓋住腦袋,恐懼使我的身體顫抖地更加厲害。然而,聲音忽然變得更加尖利、高亢,穿透層層包裹如子彈樣衝擊著我的鼓膜,我要崩潰了……

  身體躁熱難耐,仿佛要燃燒起來。不知哪來的勇氣,我猛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房子很大,我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心裡稍稍鎮定了些。歌聲仍然連續不斷地傳來,夾雜在急風驟雨中自有一股攝人心魄的力量。

  我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歌聲就來自這裡。這扇門處在屋子十分隱蔽的一個角落,我平時在屋裡閒逛時偶爾經過幾次,但我分明記得門上有一把鏽跡斑斑的大鎖。

  然而現在,門是虛掩的。

  這時歌聲變得異常詭異,仿佛一個巨大的漩渦,在我的周圍不斷旋轉,拽著我下墜、下墜,似有滿腹的愁緒,如泣如訴,勢要把人唱得淚流滿面。就在我推開門的一剎那,歌聲戛然而止。

  門後面是一條狹長的走廊,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盡頭。我慢慢地一步步走了進去,剛才的衝動早已過去,恐懼如魔爪般緊緊地攫住了我的心……

  我擰亮手電筒,一道微弱的光柱射出來吞沒在遠方的黑暗中。

  不知道受到什麼力量的驅使,我一步步地向前走,風雨聲也仿佛被拒之門外,走廊里靜得如墳墓一般,我聽得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冷風一陣陣撲面而來,直把我身上的灼熱壓下去,好舒服!人像走在冰窖里一樣,我越往前走,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我忽然發現前面有東西,近了一看竟是白色的紗帳。當手電筒照在上面時,我依稀辨出有個人影微微晃了一下。

  帳子裡有一股奇香幽幽傳出,隨著陣陣冷氣滲入我全身每個毛孔,一時間仿佛不只是鼻孔,任何一個部位都能感受到香氣的浸潤。我不由自主地掀開了帳子,只聽見有人「啊」地尖叫了一聲,嚇得我手電筒都掉在了地上。接著我聽到了一個女子宛如天籟的聲音:「你是誰?怎麼會到這裡來?」語調微微有一絲顫抖,卻是不卑不亢。

  等我慢慢鎮定下來,把燈光照到她身上時,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氣。只見她青絲裊裊,白袂飄飄,真正的冰肌玉骨,花容月貌。

  我半晌才反應過來:「哦對不起,我叫許陽,是這裡的房客。我剛才聽到……」

  「許陽?」她重複著我的名字,表情有些古怪,然後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慢慢滑落,她抱著膝蓋抽泣起來。

  我一下子著了慌:「姑娘,姑娘你怎麼了?」

  良久,她才慢慢地說道:「這麼多年了,你怎麼也不回來看看我?我一個人在這裡好寂寞啊。」

  我被她說得如墮五里霧中,半天摸不著頭腦:「你在說什麼啊,姑娘,我們以前認識嗎?」

  可是她不理我,只是在那裡自顧自地說:「我想回家。既然這裡已經沒有人愛我沒有人記得我了,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然後眼淚更是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刷刷地落下來。

  此時我的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也跟著她難過起來:「你的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家。」

  她拼命地搖頭:「你做不到的!只有神秘人可以。他要我做一件事,可是我不能,我不能……」


  就在這時我忽然產生了幻覺,仿佛有許許多多的畫面在我的眼前晃動,一瞬間我似乎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卻又記不清到底是什麼。

  恍惚中我聽到她喃喃地說道:「好冷!好冷!」然後她忽然哆嗦了一下,我看到她臉色發白,嘴唇發青,躺在床上不停地抽搐。

  迷迷糊糊中我抓住了她的手,好涼!我一激靈,神志清醒了好多。我看著仍在顫抖不已的姑娘,輕輕地把她抱起來攬在懷中。

  天哪!她是個真正的冰雪美人,渾身上下竟沒有一點溫度!我忽然想到了墳墓中的女屍,手不禁一抖,可我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眼前的幻覺消失了,神清氣爽,身上也恢復了正常的溫度。再看看懷裡的她,吐氣如蘭,雖然冰涼如故卻早已停止了顫抖,借著我的體溫昏昏睡去。

  我忽然看到她脖子上有什麼東西在閃閃發光,湊近一看原來是一個橢圓形拇指肚大小的護身符,背面寫著「火煉冰」,正面則是一團火焰在燒一塊稜柱形的冰塊,看上去十分詭異。

  我害怕吵醒她,就這樣坐著一夜未眠。天亮的時候,我輕輕地推醒她:「我要去上課了,晚上再回來陪你。早飯你自己去廚房做吧,我那邊有書,悶了的話就拿去看。」

  她睡眼惺忪地笑笑:「謝謝!晚上我等你回來。我想你一定會記起我的。」

  我在學校一整天都昏昏沉沉,幹什麼事都心不在焉。離開她以後,我的體溫開始升高,眼前又不斷地出現幻覺,畫面顯得比凌晨時候更加清晰,卻仍然看不清楚。有那麼一會兒我忽然忘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時身在何地。我仿佛抽象成一個概念,似乎我誰都不是卻又隨便是誰,似乎根本不存在而又無時無處不在。

  下了晚自習我迫不及待地衝出教室,推了自行車就要走,忽然一個人把我攔住了。我抬頭一看是小雨,她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的緊身衣,梳著馬尾巴,比平時更加楚楚動人。

  小雨低著頭喃喃地說:「昨晚有點事,所以……我今晚去好嗎?」

  我淡淡一笑:「不用了,謝謝!我已經好了。」語氣令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哦?真的嗎?」她說著就要伸手摸我的額頭。

  我下意識地後退幾步:「真的不用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說著推車就要走,小雨一下子又把車攔住了,噘著嘴撒嬌道:「有什麼事比我還重要啊?」

  此時我渾身上下已如燒焦般痛苦不堪,一下子失去了理智,我吼道:「你煩不煩啊!」聲音大得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紛紛扭過頭來看著我們倆,接著又嘰嘰喳喳地議論開來。我稍稍穩定了下情緒,又小聲補充了一句:「對不起,我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話沒說完就看到小雨擦著眼淚扭頭跑開了,馬尾巴一跳一跳地消失在夜幕中。

  我嘆了口氣,跨上了車子。

  2

  這天晚上,我知道了她的名字——雪凝,和人一樣晶瑩透明。

  和雪凝的相處簡單而快樂,默然相視,心有靈犀,彼此間不需要太多的語言。我們深知再怎麼窮根追底也無法完全闖入對方的世界,對方的過去在自己眼中永遠都是一段空白,而自己註定無法在這段空白中寫下一個字。所以我保持沉默,儘管對她的一切充滿好奇。

  我為她取暖,她給我降溫,每天晚上相擁而睡,因為深知誰也離不開誰,所以我們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彼此間水晶樣乾淨透明的感情。只是我仍然沒有像她所說的那樣記起她。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我們能夠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雪凝不愛笑,流露在眉宇間的始終都是一股淡淡的憂鬱,似乎有滿腔的心事,卻又對我欲說還休。

  那晚以後,我和小雨的關係日趨冷淡。一開始還能點頭微笑,後來乾脆擦肩而過。

  一轉眼一個學期就這麼稀里糊塗地過去了。

  期末考試結束那天回到家,看到雪凝的時候我發現她的神情有些古怪,坐在床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地面。我說:「你怎麼了?沒事吧?」

  她沒有說話,仍然一動不動,就這樣沉默著,半天才回過神來,轉頭看著我,無限傷感地說:「冬天就要過去了啊!」

  「是啊,春天就要來了,萬物復甦,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急促地說:「可是,可是我是過不了春天的。我沒有時間了,如果我不能在天氣轉暖前回到家裡,我就會死的。」

  「為什麼?你不是時常覺得冷嗎?天氣轉暖不好嗎?」

  她拼命地搖頭:「這不同的,你的體溫是不同的……」


  我不禁微微一顫,鼻子有些發酸,我低頭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地說:「那麼,你就幫神秘人做完那件事,讓他送你回家吧。」

  我是捨不得她走的,可是她要是不走就會死在這裡。

  她又是搖頭:「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然後又是死一般的沉默,仿佛空氣在一瞬間凍結了。過了許久,她才慢慢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從身上取出一個銅匣,她的神情仿佛捧著整個世界一樣莊重。然後她慢慢地打開銅匣,問我:「你認識這嗎?」

  我湊上前去一看,裡面竟是塊黑色的長方體的石頭,那種黑至純至正,即使在黑夜裡依然能清晰地分辨出來。只是這塊石頭崩掉了一個角,顯得有些美中不足。

  我盯著這塊石頭,似乎一下子墜入虛無之中,除了我和它什麼都不存在。這時候我感到體內有某種東西正在熊熊燃燒,無數沉睡的記憶一下子被喚醒,我卻忘記了自己是誰。

  雪凝猛地扣上了匣子,我重又回到現實中。

  她慢慢說道:「史書里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相傳當年漢武帝為練水軍,集天下征夫開昆明池的時候得到了一塊黑色的石頭,敲打的時候能發出金屬般清脆悅耳的聲音,當時誰也不認識,直到有一天有一個胡僧從西邊來,告訴他說:'此乃前劫之劫灰也。'」

  雪凝頓了一下,揚了揚手中的匣子:「這便是那劫灰。一千六百八十萬年為一小劫,二十小劫為一中劫,然後等再過四個中劫方才為一大劫……劫前那億萬斯年、無窮無盡的宇宙盡在這一方小小的黑石之中了。」

  我不由地呆了,宇宙中真的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又豈是我輩所能參透的呢?

  雪凝接著講道:「相傳誰擁有整塊劫灰,誰就能參透天地間的玄機,獲得操縱宇宙的力量。只可惜劫灰並不完整。本來缺掉一角無足輕重,可這崩掉的偏偏是劫前的文明史。所以即使擁有了它,也仍然毫無用處。」

  我問:「那這塊劫灰從何而來?崩掉的一角又落往何處了呢?」

  「這塊劫灰乃是神秘人所有,而崩掉的一角得天地之靈氣,集日月之精華已經幻化成人托生轉世。」雪凝轉過臉來冷冷地盯著我,一字一頓地說,「就是你——許陽。」

  我嚇得倒退幾步:「開什麼玩笑?」

  雪凝瞪我一眼:「我知道你並不相信。可你仔細想一想,在你體溫升高的時候是否會出現幻覺呢?那正是劫前的歷史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的心一顫,一瞬間如醍醐灌頂般想通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大徹大悟。我仿佛一下子變了一個人:「莫非神秘人所託之事,就是將我煉回原形,補上那一角?」

  雪凝點點頭:「你說的不錯。」

  「可是你為什麼還不動手,反而用寒氣驅除我體內的火焰?你將我煉回原形,就可以回家了啊。」

  「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紛紛墜落,然後她取下脖子上的護身符,「留著做個紀念吧。」

  我一驚:「怎麼?你要走?」

  雪凝慘然一笑,如風雨中凋零的百合花:「不,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而你,從此也將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凡人。在你的體內,再不會有火焰燃燒。」她輕輕地把護身符掛在我的脖子上,然後緊緊地抱住了我,我卻一下子變得不能動彈。

  失去了護身符的雪凝已經無法再抵禦我的體溫,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在我的懷裡融化,附在我的身上蔓延成一片潮濕,然後水滲入我的體內,澆熄了所有的火焰。

  走廊盡頭忽然傳來一陣尖利的笑聲,震得人肝膽俱裂。一陣疾風掠過,一個黑衣人直直地立在我的面前。我大吃一驚,踉踉蹌蹌地倒退幾步一下子摔在地上。

  黑衣人竟然是小雨?怎麼可能!就在我驚魂未定之時,小雨竟然以一個男子的口吻說道:「沒想到吧,哈哈,沒什麼好奇怪的,我沒有形體,暫且借你的朋友一用。」

  然後我看到他咬牙切齒地罵道:「這只能怪她!哼,為了兒女私情竟然屢次壞我的大事,轉世的人你都下不去手,害得我要借別人的身體親自出馬。」

  他忽地轉向我:「毀了劫灰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說完他向我猛撲過來,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拼命掙扎,失聲大叫:「放開我!放開我!」我感到他抓著我的肩膀不停地搖晃,耳邊卻傳來小雨的聲音:「許陽,許陽你快醒醒啊!怎麼又做噩夢了?」

  3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小雨正坐在旁邊給我往身上擦酒精退燒。

  小雨吃吃地笑道:「還什麼劫灰呢!我只知道我要是不來你可真就燒成灰了。」我渾身上下一片冰涼,原來出了一身冷汗,剛才還以為是雪凝化成的水呢。此時心兀自跳個不停,高燒卻奇蹟般地退了。小雨說這都是她的功勞。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感覺好多了,只是心底還有一絲悵惘和失落。外面雨早停了,天光大亮,該去上課了。

  小雨忽然驚叫一聲:「你脖子上掛的是什麼啊?」

  我一摸脖子,護身符?!我一下子呆住了。摘下來一看——「火煉冰」,與夢中絲毫不差。頭腦有些昏,只好支吾道:「昨天放學剛買的……」

  曾經以為漫長而忙碌的高三以一種令人猝不及防的姿態結束了。我和小雨那朦朦朧朧的愛情也無疾而終。驀然明白我們只是彼此的匆匆過客,短暫的邂逅之後還是要各奔東西。所有的一切在那個下午一錘定音,我的青春如玻璃般碎了一地。

  在剛剛結束的一個學期里,我時常想起雪凝,這個亦真亦幻的女子讓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莊周夢蝶般的茫然無措。

  房子的租期已到,把鑰匙交還給房東徐先生的時候,他忽然指著我的脖子驚叫起來:「火煉冰?」

  竟然他也認識!他一把扯過來,兩隻手哆哆嗦嗦,翻來覆去地看,嘴裡不停地念叨:「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在你這裡?」

  我只好說:「這是我在路邊的小攤上買的。怎麼了?」

  然後徐先生給我講了這個護身符的來歷。

  四十年前,徐先生那新婚沒幾年的父親愛上了一個美麗的女子。沒有人知道這個女子的身世,據說是從一個終年四季都是冰天雪地的世界裡來的。

  徐先生的父親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簡直驚呆了。那時候天空中正下著瓢潑大雨,可籠罩在她周圍的卻是晶瑩迷亂的雪花,真如仙女下凡一般。

  但他們的愛情卻註定是場悲劇。他早有妻子,兒子都已經三歲了,況且那個女子來歷不明,必然招致所有人的反對。幾乎一夜之間,徐先生那有口皆碑的父親身敗名裂。

  後來有一天,徐先生的父親和那個女子忽然神秘地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一個月後,大家發現他們雙雙死在了那間長長的屋子裡。

  據說他們在裡面幽會的時候被徐先生的母親發現了,一向溫婉可人的她忍無可忍,一怒之下就用一把大鎖把他們緊緊地鎖在裡面。

  奇怪的是他們在小屋裡也沒有叫喊,也沒有掙扎。或許在他們看來與其被活活分開,還是死在一起的好。人們發現他們的時候兩具僵硬的屍體緊緊地抱在一起,當大家試圖分開的時候那個女子竟在一瞬間化成了一灘水。

  當時所有的人都很害怕,只得把他父親埋在屋後,碑上卻刻了兩個人的名字。之後徐先生的母親開始變得瘋瘋癲癲,不久就上吊了。相傳從此這幢房子就開始鬧鬼,我之前再也沒有人住過。

  徐先生說:「我那時候太小,父母的樣子早就忘記了,可這護身符我卻記得清清楚楚,我記得看到他們時,護身符是掛在父親的脖子上的。後來一個算命的先生告訴我說,火會化冰,水又會滅火,所以『火煉冰』的含義是『同歸於盡的愛情』。」

  我怔了半晌,喃喃道:「也許這一切都不過是巧合吧,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他們的墓?」

  徐先生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帶著我們來到屋後的一片墳場。這裡松柏蕭蕭,在炎炎夏日裡卻有一股逼人的陰氣,讓人不寒而慄。我們穿過一個個長眠著死者的土饅頭,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了他們的墓。

  碑文簡潔、乾淨,看到它時我的腦袋卻不禁「嗡」的一聲——上面赫然寫著「許陽·雪凝之墓」。我不由地失聲問道:「你父親叫許陽?」徐先生點點頭。

  「可是你不是姓……」我的腦袋裡充滿了疑問。

  「那件事之後,我們害怕那女子的家人前來報復,就隱姓埋名,遷到外地了。這麼多年平安無事,大家也就淡忘了,只是仍然沒有人願意回這間大屋子,所以就把它租出去了。」

  我一下子愣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似乎明白雪凝寧死也不肯害我的原因了。

  夏日的午後,我攥著護身符獨自走在落寞的街頭。

  驕陽似火。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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