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2024-09-14 06:24:08 作者: 蘇暮聊
  「親愛的老婆們:

  你們好!

  對於近日來所發生的一切事情,我深表遺憾。

  眾所周知,家庭是社會的重要細胞,而婚姻則是維繫家庭的紐帶。因此,我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需要以維護家庭的繁榮穩定為根本前提,這個前提是毋庸置疑也不可更改的。

  而作為酆都城的一城之主,建設和諧家庭的任務更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緩,很難想像一個不能擁有完整家庭甚至連睡在床上都成為一種奢侈的城主能夠在管理政務方面有什麼大的作為。

  我們都出生在炮火的年代,也都經歷過戰爭的洗禮。當我們的生命面臨生與死的考驗,愛情的力量幾乎發揮到了極致,它讓人喪心病狂鬼迷心竅,也讓人捨生忘我視死如歸。

  正如天賜王子一樣,他求仙訪道為莫妮卡驅逐黑魔法的印記,出發點是好的,可最終莫妮卡卻由於婚姻的不美滿選擇了和卡卡(註:一千年前的卡卡)紅杏出牆。我時常反思,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第一,他們缺乏有效的交流與溝通。試想一下,如果天賜王子能事先和莫妮卡公主打聲招呼,這一切或許根本就不會發生;而如果天賜王子下凡之後不是帶著一種病態的報復心理,這一切或許會是另外一個結局;

  第二,他們沒有理智地選擇方法。我們再來回想一下,假設莫妮卡公主沒有一時衝動選擇了婚外情,再假設當初天賜王子沒有一氣之下把莫妮卡公主做成木乃伊,假設他們能友好地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討論方案,會有多少無辜生靈免於塗炭?

  當然,最近有不少朋友寫信給我說,假設當初我沒有冒冒失失闖進人家公主的房間,這一切也不會發生。這是什麼態度?這是學術討論的態度麼?只是赤裸裸的強盜邏輯!拜託!我當年是一個賊哎,我只管闖房間,偷東西,跑路開溜,你能指望我預先考慮到那些複雜的連鎖反應嗎?

  不管怎麼說,大天神消亡了,莫妮卡帶著他的屍體和那幫黑暗怪物又回到黑暗之門以外了,奧多也保證好好約束自己的手下,酆都城的老百姓從此安居樂業,又過上豐衣足食的幸福生活了。總的來說,這個結局還不算太壞。

  說了這麼多,想必老婆們已經大體明白我的中心思想了。那就是如果我們不能和睦相處,將來就很有可能重蹈天賜王子的命運。

  因此,為了避免生靈塗炭,為了世界的和諧發展,我鄭重提議,羽霖,風凌,我們三個共同組建和諧家庭吧。

  我相信深明大義的羽霖公主和全盤為重的風凌小姐都不會拒絕的吧!

  此致

  敬禮!

  卡卡

  ××年××月××日」

  「準備好了麼?」羽霖隨手把信丟在一邊。

  「差不多了。」風凌用指肚試了試刀刃,又重新磨了起來。

  「城主去哪裡了?」羽霖拉過一個衛兵問道。

  「報告公主。」衛兵恭恭敬敬地敬了個禮,「小人剛看見城主用麻袋把六大長老裝進去了。」

  「OK。」風凌示意一切就緒。

  「好!」羽霖抄起法杖,「我們先去元老院把卡卡這個小混蛋收拾了,再回來算帳!」

  與此同時,屋頂上的一片瓦被輕輕地掀開了。

  「看到了吧。」卡卡得意地拍了拍隨從的肩膀,「這一招呢,就叫做投石問路。」

  「城主,我們現在怎麼辦?」隨從的眼裡滿是敬佩的神情。

  「廢話!這還用問?趕緊給我準備馬車跑路啊。」

  「城主,我怎麼覺得屋頂在晃啊?」

  「哦!我想起來了!」卡卡一拍腦袋,「那次我從房頂上玩超人的時候從這兒跳下去過,一直沒修好。」

  「啊?」伴隨著隨從的一聲驚叫,卡卡「轟隆」一聲摔了下去。


  卡卡:其實你不懂我

  我想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真正地了解我,因為沒有人擁有我這樣離奇的身世,也沒有人經歷我這些古怪的遭遇。你們不知道在我放蕩不羈的外表下有著一顆多麼敏感脆弱的心,也不會明白在每個午夜夢回的時刻我的心底是多麼的孤苦無依。

  而我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像小強一樣不屈不撓地活著。

  當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有很多很多的夢想。我曾經幻想成為一名天神,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也曾經幻想成為一名畫家,帶著愛人週遊世界。

  在現實的壁壘面前,這些夢想漸漸都幻滅了。我開始發現,沒有什麼比吃飽喝足更為重要,沒有什麼比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裡生存下去更為重要。我變成了一個小混混,卻依然會時時記起心中的夢想。

  我想在我的血液里天生就流淌著流浪的因子,即使我成為了萬人敬仰的酆都城主,也依然無法在那棟龐大的宮殿裡循規蹈矩地重複下去。

  所以當不三和尚找到我的時候,我看重的其實並非寶藏本身,我只是找到了一個缺口,一個逃離這個了無生趣的王宮,奔向充滿挑戰和幻想的新世界的缺口。

  從這一點來說,我和大天神其實也沒有太本質的區別。只不過他在這種空虛的生活中漸漸迷失了自己,走向了毀滅的極端。

  在王陵的地宮裡,我看到了莫妮卡金棺的守護仙女,也就是七仙女。我看著她薄如蟬翼的紗衣,看著她清麗絕塵的面容,那麼讓人神往,讓人想要頂禮膜拜。

  她的眼角眉梢總是淡淡的,似乎沒有喜怒,也沒有悲歡,可我總覺得其實她並不快樂。我不知道她修煉成仙用了多少年,更不知道她在那麼多寂寞無助的日日夜夜裡有沒有一個刻骨銘心的人可供思念,在我看來,她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有著少女的心事,少女的憧憬,少女天真懵懂的幻想。

  我想,每一個求仙訪道的人背後,都有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吧。不入紅塵,就永遠也看不破紅塵。不去愛,焉知自己就不會愛?

  或許,只有真正用盡全身的力氣奮不顧身地愛過一個人之後,才能體會那種絕望無助與心如死灰吧。

  這一點,在我看到羽霖的屍體之後,愈發地顯露無疑。

  很小很小的時候,母親鳳凰聖女就離開了我,父親左浪為了拯救愛妻,一心想把我送上鳳凰教的烤肉架,我一個人在酆都城最骯髒最陰暗的角落裡摸爬滾打,沒有人想像過那種屈辱和寂寞,更沒有人會如我一般像一隻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這就是我童年那個無愛的世界。


  可我遇見了羽霖,這個讓我心痛到骨子裡的女孩。你們只看到我們沒心沒肺地打打鬧鬧,可你不曾知道,她偎在我懷裡憩息時小貓般的甜蜜,也不曾知道,她噩夢驚醒時發瘋一樣呼喊我的名字,更不曾知道,看到我狼吞虎咽地吃著她做好的早餐時,臉上綻放的桃花一般的微笑。

  這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愛,因為有了她,這個世界才變得這麼的明媚,這麼的讓人心懷感恩。

  可當羽霖的身體在我面前緩緩消失的一剎那,這一切仿佛一場盛大的煙火,在我的生命里留下驚鴻一瞥的幻影,而後歸於沉寂。

  大痛無言。

  在幾度遭人陷害追殺之後,我不得已重操舊業,做起了自己熟悉的小混混。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風凌。

  我無法形容自己看到她面紗滑落的剎那那驚世駭俗而又冷若冰霜的容貌,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想起了死去的慕容真,那是一種冷酷到底卻不染塵埃的美麗。如果不是因為這種美麗,當時早已得手的我很可能就此溜走。

  我並不是一個容易見異思遷的人,卻不得不驚嘆於造化的鬼斧神工。或許,也只有羽族的輕靈和矮人的智慧,才能結合成如此完美的化身吧。

  再後來,我們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甚至幾度在生死的邊緣掙扎。我也曾陪她一起帶著那本字典般沉重的黑名單殺了很多人,可是我分明感覺到了她冷酷面容背後的寂寞。這種寂寞,每殺一個人,就多一分。

  愛上她,和羽霖的離去無關。那是一種相同身世下惺惺相惜的感覺,我們都曾經孑然一身地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用我的玩世不恭和她的冷酷無情孤獨地對抗著。其實,那個我信口胡謅的小糖人,又何嘗不是我潛意識中孤獨的寄託呢?

  直到遇見星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應該算做另外一個我,因為他身上有著我的靈魂碎片。我想我們都是孤獨的人,不同的是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即使他直到死前的那一刻才肯親口說出來。

  在我的腦海里早已忘記了一千年前的莫妮卡,也無法回憶起是否有一個叫蘇蘇的姑娘曾經在我的生命里走過。然而,這種錐心刺骨的愛恨糾葛卻穿越了千年的時空,痛苦地掙扎著,無聲地吶喊著,張牙舞爪毫髮畢現。

  萬事逃不過一個情字。即使當年的天賜王子最終修成正果,變成了宇宙間無與匹敵的大天神,也依然忘不了多年以前那份早已滲透到血液里的愛情。

  最後還有娜娜,我永遠也無法忘記她臨死前看我的眼神,那麼的清澈,那麼的無辜。那份純潔,即使在經歷過阿娜之火的誘惑之後都沒有絲毫改變。

  我聽她說,「幸虧最後……看見了你」,心底的疼痛忽然鋪天蓋地地蔓延開來,那些塵封的記憶,那些如煙的往事,霎那間風起雲湧。人世間最幸福的事,便是這樣被人安靜而深沉地喜歡著吧。

  謝謝那些愛,那些我知道的,不知道的,偏執的,抑或是曇花一現的愛。我想我很幸運,至少在經歷了這麼多愛情之後,我終於不再孤單。


  死神:沒人比我更寂寞

  我想我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存在太久了,遠在人類誕生之前,有生命的時候,就有死神。我想我也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寂寞太久了,有我的地方,就沒有任何生命陪伴。

  你能夠想像嗎?就連一隻小花狗,一隻布穀鳥,甚至一隻小強,都不會願意靠近孤獨的我。我不知道大天神為何那麼無聊,那麼空虛,妄圖以一場顛覆世界的遊戲來排遣寂寞,倘若他知道我的境遇,就定會對自己有那麼多天神和仙女相伴而感恩戴德

  我曾經愛上過一個心純如水的女孩,即使全世界都說我是魔鬼,都說我是個會給人帶來厄運的邪靈,她依然願意和我在一起。

  可惜沒過多久,她就死了。這就是我的故事,結局總是那麼簡單明了。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存在的地方,就總是孤獨。

  孤獨了,太久太久,我終於厭倦了。

  我想開始一種新的生活,這種生活,必須從放棄阿娜之火開始。

  眾所周知,阿娜之火是地獄之火,是死神所有力量的源泉。我把體內的火種化成一顆寶珠,送給了一個叫娜娜的小姑娘。這個小姑娘,和我曾經愛上過的女孩有著一樣純澈的眼神。

  我知道我是在賭博。這種賭博的風險,絲毫也不亞於開啟黑暗之門的大天神。這註定是神的遊戲,以全世界的生靈做賭注。沒有人知道最後的結果,神也不能。

  後來我又找到了風煉子,那個韜光養晦的矮人工匠。我傳授給他死亡的奧秘,將無數的冤魂封印在湛瀘和純鈞兩把劍中,鑄成舉世無雙的弒神利器。許多人都以為我此舉是想血洗天界,但他們都錯了,對於那些冰冷寂寞的位置,我實在是毫無興趣。

  這個世界的確安逸得太久太久了,它需要一場暴風雨來蕩滌那些骯髒與罪惡,我把拯救與毀滅的力量統統釋放出來,這是一個劫,是整個六界的,也是我自己的,我把自己連同眾生一起放上賭桌,等待的就是鳳凰涅槃,抑或是灰飛煙滅。

  我化身成一個普普通通的死神教徒,和娜娜一起經營著一家醫館,蠅營狗苟,斤斤計較,欺老瞞少,唯利是圖,像一個真正的市儈那樣在俗世中苟延殘喘著。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我喜歡這樣的生活,至少在這樣的生活中,我不必去思考什麼生存的意義,也不必在乎那些六界的法則,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卑微而倔強地活著。

  活著,才是宇宙間顛仆不滅的終極意義。

  然而,現實卻不允許我對六界的異動不聞不問。我漸漸發現了娜娜的反常,這個世界上最脆弱的東西是人心,最容易朽壞的東西也是人心,尤其是當你發現自己擁有足以毀滅天地的力量,擁有決定他人生死的權力的時候。

  我知道阿娜之火不會在那顆珠子裡封印太久,在這個亂世之中,遲早有一天它會帶著摧枯拉朽的力量粉墨登場。這一切,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這是一場有趣的戰爭,是一場連神都猜不到結局的豪賭。

  在亡靈島遇到風凌的時候,我想我可以給這個世界再增加一點變數,這個擁有著出色的力量和速度的半羽族,是一顆再合適不過的棋子。

  但我也深深地明白,這個女孩,不會永遠都是殺手。她只是面對了太多的冷酷與殘暴,太多的不堪和陰暗,可是我看得見她心底埋藏的純潔和善良,哪怕只有一點點,都是足以泯滅掉她整個魔性的可怕隱患。

  而當我第一次看到卡卡的時候,我知道,這個叫做風凌的女孩,終於遇見了她生命中的第一縷陽光。許多事情對於神而言,太過明了。

  在這個世界上我稱得上是閱人無數,但是我還從來沒遇見過像卡卡這樣花樣百出的小混混,應該說在酆都城這個三教九流混雜的是非之地,卡卡混得更加左右逢源如魚得水。我們真正打得交道不多,但是到最後我也沒能占到他什麼便宜。

  但是,卡卡帶來的變化卻遠非這些。

  我感覺到了娜娜的妒忌,那是一種天然的,發自肺腑的,對於極度喜愛卻又不能到手的東西而萌發出的樸素的情感,可是這種情感遭受了阿娜之火的誘惑,變得充盈,膨脹,難以控制。

  當然,無聊的時候我曾經猜想過無數種結局,但是無論如何我也想不到,最終我會站在拯救世界的這一端,而那個自詡為正義的化身、光明的象徵的大天神,卻走向了毀滅世界的盡頭。

  這個世界真是亂了套。我越來越感覺到,這更像是一次將六界打亂後重新洗牌的過程。亦或許,在每個人的心底,都隱藏著難以察覺的怨,也壓抑著不為人知的愛。神,也是如此吧。

  但是,無論站在哪一邊,最終決定局勢的都不再是我了。我老了,也不再具有死神的強大力量了。我把一切的希望,都交在了拿著弒神之劍的卡卡,和懷著阿娜之火的娜娜手中了。

  看到娜娜和大天神站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忽然變得冰涼。這種冰涼,和整個世界的毀滅無關,我只是感到一種由衷的無力和挫敗,那個我曾經以為純白如鏡的女孩,也終於被邪惡玷染。

  後來的局勢峰迴路轉,兔起鶻落,看似轉眼天崩地裂的毀滅卻在瞬間消弭於無形。娜娜死了,在大天神的舉手投足之間。看到那歸於明澈的眼睛,我忽然忍不住痛哭流涕。

  恍惚間,我又回到了那鮮衣怒馬的少年時代,那時候的天那麼藍,水那麼清,我和她並轡騎在馬上,幕天席地醉酒當歌。那份青澀,任憑時光的流逝和歲月的剝蝕,依然光潔如新。

  我終於明白,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並不是死亡,因為有一種情感可以超越生死,甚至,連神都無法阻止。

  我想你也懂了,天賜王子。


  風凌:我生命中的第一縷陽光

  很多人都把我看做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但是事實上,我很討厭殺人。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曾經有一個夢想,夢想將來有一棟很大很大的房子,房子中間有一張大床,床上擺滿了各種各樣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兒,比如髮簪,比如面人,比如隨手摺成的小小紙鶴。和這個世界上其他的女孩沒有什麼不同,我也愛美,也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幻想。

  可是羽基改變了這一切。自從他出現之後,我再也看不到父親母親一起攜手漫步,賞月看夕陽。原本美滿的家庭此刻卻充滿爭吵。那時的我對於成人的世界還滿是懵懂,可我真的不喜歡這個禿頂的中年男人。

  後來父親鑄成兩把劍,並帶著其中的一把進了城,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父親。臨行前他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裡,臉上的胡茬扎得我生疼。我不知道他將要面對什麼,只是對著他隱隱皺起的眉頭,我仿佛猜到了什麼。

  那一天風很大,緩緩升起的紅日將他身後的影子拖得老長老長,荒草漸漸吞沒了他矮小的身影,我呆呆地站在那裡,心底忽然空落落地疼。

  從那天以後,母親開始養成一個習慣,每當夕陽西下的時候,就一個人默默地站在那片荒原上,一待就是三四個時辰,直到月亮慢慢升起的時候,才滿臉疲憊地走回家,心不在焉地給我生火做飯。天天如此。

  一開始我以為她在等父親回來。後來,城中漸漸傳出了父親被凌遲處死的消息,可我在她的臉上,依然看不清表情。

  她依然在等。

  我終於明白,她等的,其實是那個禿頭的男人。她像每一個沉浸在愛情中的小女孩一樣,憧憬著她的王子騎著白馬,帶著八抬大轎接她進宮。

  她太天真了。即使當時幼小的我,也早已看穿了那個猥瑣男人的伎倆。她不過是他的工具,不過是他的玩物。

  然而她依舊在等。

  或許,她其實早就猜到了這樣的結局,只是還在自欺欺人地守著當初的那份執著,像每一個在愛情中失去理智,迷失了自己的女孩一樣。

  我看著她的臉。擁有羽族最純正的血統的她,並沒有讓歲月在臉上留下痕跡,她依然是那麼美麗,那麼驚艷,那麼超凡脫俗。

  終於有一天,母親重重地病倒了,倒在了那片她日日守候的荒原上。

  我把她背回家,跪在她的床前默默地流淚。母親沉默了許久許久,終於顫抖著從床底的木板下面取出了另外一把寶劍。


  她把劍交給我之後沒多久就咽氣了,臨死前她的雙手狠狠地抓向空中,不知道想要留住什麼。

  不過七歲的我,從那時開始,就帶著那把純鈞劍,踏上了漫漫的復仇之路。

  可對於一個從來沒有踏出過深山的小女孩而言,這條路實在是太過漫長。來到酆都城之後沒多久,我就被一個人販子綁架,賣進了翠紅樓。對於這裡的故事,我不願意多提,在這種龍蛇混雜的煙花之地,我過早地成熟起來。

  直到有一天,我心灰意冷只求一死,卻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從樓上跳下來的時候剛好落到一輛飛馳而過的靈車上,莫名奇妙地就來到了一座荒無人煙的亡靈島。

  在這座被酆都城的百姓當做墳場的荒島上,我遇到了自己的師父。我不知道他的來歷,甚至無法看清他的面容,然而卻是從這裡開始,我踏上了成為殺手的第一步。

  我無法形容自己第一次殺人時的感覺,看著血液連同生命一起從那個人的身體裡流走,我其實一點也感覺不到快樂,就像那些活力也從我的身體裡抽走一般。

  我變得越來越沉悶,越來越壓抑,我殺得人越多,就變得越暴戾,而我越暴戾,就越要去殺更多的人,殺人變成了一種惡性循環,一條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不歸路。

  直到我遇見卡卡。我從前沒有說過,以後也不會說,可我不得不承認,他是我生命里的第一縷陽光。

  其實有很多次,我差點就要殺了他,可我最終還是沒能下得去手。我忽然發現,一個和我有著近乎同樣的遭遇的人,原來也可以這樣無憂無慮地活著。

  我開始懷疑,那本厚得像字典一樣的黑名單,是不是真的就是我存在的意義。當我把那些該殺和不該殺的人統統殺光之後,我又該何去何從?

  我想了很多很多,卻沒有答案。

  我只知道,每天早上一睜開眼能看見他的微笑,就很滿足。其他的,都可以不管不顧。

  我終於明白母親臨死前痴痴等著那個人是什麼感覺了,就像飛蛾撲火一樣,無論結局如何,都會奮不顧身。

  我忽然覺得後悔,後悔自己殺了那麼多人。那些人死後,他們的愛人,也該是這樣痴痴等著他們的吧。我想我再也變不回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風凌了,我只渴望有一個溫暖的家,有一個深愛的人,陪我過著平淡卻充實的生活。

  在戰爭的最後時刻,我把純鈞劍交給了死神。我想我已經不再需要這把劍了,這把沾染了太多的血腥與殺戮的寶劍,也應該就此終結這一切。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算不算替父母了了心愿,可是,如果你們在天上看著我,應該可以感覺到我的幸福和滿足。這,或許也是你們想要的生活吧。

  對於未來的日子,我偷偷計劃了很多。我想學學做飯,時不時地給他一份驚喜;我想學學做衣服,讓自己的溫暖貼緊他的每一寸肌膚;我還想讓他帶著我環遊世界,看看那些滾滾紅塵中的芸芸眾生,是否也和我一樣卑微而快樂地生活著。

  當然,這些計劃我並不打算和那個叫做羽霖的小公主一起分享,但我會試著和她和睦相處。

  另外,除了劍之外,我很想向羽霖學習一下其他殺傷力不那麼大的武器的用法,比如,擀麵杖。你知道,為了社會的和諧與穩定,適當的家庭暴力也是必須的。

  (第三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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