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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致命情書

2024-09-14 06:24:37 作者: 蘇暮聊
  1 黑夜中的學長

  熄燈之後,許婷婷一直沒有睡沉,徘徊在半睡半醒之間。每過幾分鐘,她都會被上鋪掛在床頭的外套嚇出一身冷汗,那件衣服就像一個人耷拉著腦袋吊在那裡,上鋪翻身的時候那個人就晃晃蕩盪地轉了個圈,然後繼續一動不動地掛著。

  許婷婷這麼忐忑不安是有原因的,早自習的時候她鼓起天大的勇氣,才誠惶誠恐地給自己愛慕的學長林至臻寫了一封情書,然後在課間操時間偷偷溜進他們的教室把情書夾在了他的物理書里,因為曠操還被班主任好一頓訓。

  在許婷婷眼裡,林至臻學長像他的名字一樣,是「完美」的代名詞。他高大帥氣,整潔陽光,寬容體貼,善良仗義,更為難得的是,他還是整個高三的年級第一。

  當然許婷婷也不差,曾經有一個男生在情書里形容她「唇紅齒白,明眸善睞」,那時她還在心底暗暗嘲笑這些愛慕自己的男生肉麻無聊,沒想到真到了詞窮的時候,自己反而在情書里大段大段地引用了那個男生的話。

  再一次翻過身來的時候,許婷婷的腳不小心碰到了那件外套,她下意識地睜眼一看,險些失聲叫起來,那件外套衣領的位置上竟然真的出現了一張人臉。那張臉低下來,似乎在宿舍里尋找什麼。

  這下她看仔細了,那張出現在衣領位置上的臉其實是貼在寢室門外面的玻璃上,只是從這個角度看,臉和外套剛好古怪地拼接在一起。

  隔壁的宿舍里有人大聲咳嗽,走廊里的感應燈立刻亮了起來,她借著燈光一看,外面那個人竟然是她日思夜想的學長——林至臻,這麼晚了,他來女寢做什麼?

  許婷婷抬頭再看的時候,林至臻的臉已經消失了,只剩下空空的玻璃。又過了一會兒,感應燈也熄滅了,外面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太真切。

  她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忽然想要出去看一看,這個決定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許婷婷膽子很小,其實這時候她心裡怕的要命,可是又擔心學長會出現什麼意外,情急之下只得硬著頭皮披上了衣服。

  「這麼晚了還不睡。」上鋪的柳杉嘟囔了一句,翻過身去又睡著了。

  許婷婷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拉開房門的時候門鎖「咔嚓」響了一聲,感應燈又亮了起來,空蕩蕩的走廊一直延伸到黑暗中。

  就在這時,拐角處的黑影里忽然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她仔細一看,發現林至臻就站在那裡直直地盯著她,向她招手。

  許婷婷微微猶豫了一下,林至臻已經轉身沿著樓梯走下去了,她急忙小跑幾步追上去,拖鞋在走廊里發出「啪嗒、啪嗒」的迴響。

  她的心也隨著自己的腳步「怦怦」跳個不停。衝到底樓的時候她意外地發現今天的大門竟然沒有鎖!她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跟出去,卻又看見林至臻在外面沖她招手,只好橫著心沖了出去。

  一陣風吹得她打了個冷戰。

  這時候大概已經過十二點了,天空中陰沉沉的,還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時不時地有一道閃電划過天空,卻許久沒有聽到雷聲。

  許婷婷一直跟著林至臻爬到教學樓8樓,才發現人不見了,而樓梯口的一間教室此刻正亮著燈。

  這麼晚了還有人用功?許婷婷猶豫再三,實在是沒勇氣一個人再沿著黑漆漆的樓道走回去,只得硬著頭皮推開了教室的門。

  「吱呀」一聲,許婷婷只看到一排排空空的座位,直到她壯著膽子走到裡面,才發現林至臻此時正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兩手放在桌子上,耷拉著頭。

  許婷婷猶猶豫豫地走近他,想看他在幹什麼,不料林至臻忽然抬起頭:「你看什麼看!」

  許婷婷被他嚇得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撞翻了旁邊的凳子,她結結巴巴地問他:「學……學長,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上自習。」林至臻似乎在回答她,又似乎在自言自語,「我找了很久才在學校里發現這個教室,晚上不鎖,而且還有日光燈。唉,你以為年級第一是那麼好當的嗎,多少人盼著我出點啥事兒呢。」

  許婷婷沒想到平日裡陽光帥氣的學長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她安慰道:「其實學長你不要把名次看得太重啦,我們……」

  「不如我們一起上自習好不好?」林至臻忽然打斷了她的話。

  「好啊。」許婷婷忽然感到兩頰有些發燙,這算是學長主動和自己約會嗎?這樣說來,他應該是看到了自己的情書吧。

  她乖乖地在林至臻的旁邊坐下來,看他一本正經地做著數學題。因為一開始不知道要來自習室,她什麼書都沒帶,沒過多久,她就覺得又冷又無聊,又不敢去打擾林至臻,只好蜷縮在一旁的椅子上睡著了。

  2 真實的噩夢

  那一晚許婷婷睡得特別踏實。第二天一大早,她被一陣喧鬧聲吵醒,許婷婷揉揉眼,發現學長的習題集整整齊齊地放在桌子上,人卻不見了。

  許婷婷一個激靈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教室很空曠,並沒有什麼可以藏人的地方,莫非是去洗手間了?還是他習慣把習題集放在這裡占位子,先回寢室睡覺了?


  外面的喧鬧聲更大了,而且還隱隱聽見有警笛聲傳來。許婷婷趴到窗戶邊上,看見下面幾輛警車旁邊密密麻麻地圍滿了人,這些人全部伸長了脖子,朝自己的頭頂上看。

  許婷婷下意識地把頭轉上去,冷不防額頭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定睛一看,頭頂竟然是一雙鞋,再往上,她看到學長正吊在樓頂天台的鐵柵欄上,耷拉著腦袋看著她,一陣風吹過,學長晃晃蕩盪地轉了個圈……

  許婷婷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裡,周圍圍了一圈人。許婷婷猛地坐起來:「學長呢,林至臻學長怎麼樣了?」

  周圍立刻就安靜了下來,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好。過了一會兒,孫磊才輕聲道:「我們發現林學長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很久了,你昏迷的這段時間裡,警察局驗過屍,說是自殺,他爸媽雇了一輛計程車把他送到火葬場了。」

  「自殺?不可能!」許婷婷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我不相信!他那麼優秀,那麼帥,那麼善良,學習成績又那麼好,怎麼可能自殺?」

  「聽說是壓力太大了。」周圍有人小聲嘟囔了一句。站在床頭的室友柳杉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但許婷婷還是聽出一股不屑的味道。

  不知是誰又小聲補充了一句:「又不是第一次了。」

  這句話一說完,周圍立刻又沉默了,柳杉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她推搡著站在旁邊的孫磊,冷冷地說:「你們先回去吧,婷婷需要休息,我在這裡陪她就好了。」

  把同學趕走之後,柳杉連喝了好幾杯水,臉色才稍稍緩和一些。

  天色漸漸晚了,柳杉歪在病房的一間空床上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柳杉忽然被一陣尖叫驚醒,她抬起頭,看見許婷婷瞪大了眼睛,坐在床頭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在她旁邊4號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住進來一個渾身纏著繃帶的傷者。

  「婷婷,你怎麼了?」柳杉問道。

  過了好久,許婷婷才喃喃道:「我……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麼了?」柳杉揉揉眼睛,打了個呵欠。


  許婷婷猶豫了片刻,才哆哆嗦嗦地說出了下面的話:「我夢見一個滿臉是血的人湊在床頭問我說:『同學,我可以睡在你旁邊嗎?』」

  柳杉盯著那個渾身繃帶的傷者,感覺到一股涼氣直貫顱頂。

  3 左羅偵探社

  這天早上的陽光很好,曬得許婷婷的臉上暖暖的,因為學長的死而帶來的恐懼感頓時消褪了不少。躺在4號床上的那個傷者依然在昏迷,聽說也是她們學校的學生,但許婷婷看不到他的樣子。

  吃完早飯,許婷婷倚在床頭上隨意地翻看著一本習題集。病房的門忽然「篤篤篤」響了三下,然後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穿著小西服的學生推門走了進來。

  「Oh,my God!」許婷婷一看到他的樣子,頓時有一種想要再度昏迷的衝動——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在情書里形容她「唇紅齒白,明眸善睞」的男生,更讓她無地自容的是,自己還曾經大段大段地引用過他的話。

  「嗨,美女,又見面了。」男生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首先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

  「你叫左羅是吧?」許婷婷忍不住打斷了他。

  「我以為美女的記性總是不好呢。」左羅笑得很靦腆。

  能不好嗎?那封肉麻的情書整整倒了我三天的胃口,許婷婷撇著嘴想道。

  「哦,首先我想我有必要澄清一下,本人對你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那封情書呢只是個實驗,本校一共有49個女生收到過本人的情書。」

  「實驗?你竟然拿我們的感情做實驗?」許婷婷柳眉倒豎,恨不能把床頭的氧氣罐砸到他的頭上去。

  「哎呀,美女不要生氣嘛,我也不過是想研究一下情書在戀人之間微妙的關係而已。」左羅說著從衣兜里掏出一張燙金的名片,「實不相瞞,由本人牽頭創立的『左羅偵探社』下個月就要成立了,本偵探社旨在調查校園中因戀愛關系所引發的各種命案,希望常來捧場哦。」

  「那我寧肯永遠不要和你們打交道。」許婷婷沒聲好氣地說道,「既然你們的實驗圓滿完成了,還來找我做什麼?」

  「眼下不就有一樁命案嘛。」左羅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許婷婷微微一愣,輕聲道:「警察局不是說了是自殺嗎?」

  「如果是自殺,林至臻一定會選擇一種比較安靜的方式,而不是掛在教學樓的樓頂像個示威者,而且他為什麼要在自殺前特地約你上自習呢?」

  「你的意思是說,林至臻的死是一種警告?」許婷婷忽然想起林至臻在自習室里跟她說過的話。

  「這不過是一種猜測。」左羅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個菸斗掛在嘴邊,「想必你也知道,兩個月之前林至臻並不是高三年級的第一名吧。」

  「周思穎。」許婷婷的腦海里忽然蹦出這個名字,隨即一眼瞥見了左羅的菸斗,「醫院裡不准吸菸!」

  「但沒說不許叼菸斗吧?」左羅把空菸斗朝她揚了揚,「這只是個道具。」

  「裝!」許婷婷忍了忍,沒有把後面那個不雅的字眼說出來。左羅分析得很有道理,兩個月前,高三年級的第一名確實不是林至臻,而是一個名叫「周思穎」的女生,但是這個女生據說因為早戀,成績一路下滑,最終由於無法忍受感情和學業帶來的雙重壓力,在某個黑漆漆的夜晚,用一根粉紅色的鞋帶吊死在了操場的單槓上。

  如果真要說林至臻的死是一種警告的話,那大概就是誰也不要去做年級第一吧。

  許婷婷沉吟片刻,道:「那是不是說,兇手的目標就是年級第一——如果真的存在兇手的話。」

  「如果這兩個年級第一的死毫無關聯的話,可以這樣推測。」左羅裝模作樣地砸了砸菸斗,「但事實卻並非如此,你知道當初和周思穎戀愛的人是誰嗎?」

  「誰?」許婷婷嘴上這樣問,其實心裡已經隱隱猜到了答案。

  「就是林至臻。」左羅肯定地說。

  「你怎麼知道的?」

  「我在警察趕來之前偷偷溜進自習室,找到了這個。」左羅說著從背包里掏出一本習題集,「從封皮來看,這只不過是一本普通的習題集,但是你看,裡面全部都是手寫體,有兩個人的筆跡。」

  許婷婷有些難過,有些嫉妒,但還是接過了這本兩個人共同寫就的習題集。習題集裡收集了考試中出現頻率很高的各種經典題型,還有由這些題型演變出來的各種考查方式,每個題型下面都配著詳細的分析講解以及心得,而在這些內容之外,還密密麻麻地寫了很多話,有些看起來像是自言自語,而有些則是很明顯地互傳情意了。


  確實,現在沒有什麼比習題集更適合作為傳遞情書的媒介了。

  許婷婷合上習題集,感覺心裡有些堵得慌。左羅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想仔細看看這些前因後果嗎?」

  「我沒興趣。」許婷婷懶懶地說。

  左羅訕訕地拿過習題集,直接翻到最後幾頁:「那我來告訴你好了,兩人交往一段時間之後,林至臻感覺到了成績的下滑,他的家庭條件本來就不是很好,迫於升學的壓力,他無奈地想要結束這段關係,而那時的周思穎,也陷入了極度的矛盾和掙扎中。」

  「因為他們在乎的東西太多,所以才會那麼畏首畏尾瞻前顧後吧。」許婷婷喃喃地說道。

  「是啊,古人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兩者都是人生的大喜事,以前可以兩全,現在卻只能選擇一個,不知是進步呢還是後退呢,哈哈!」左羅無奈地笑了一聲,「好了,言歸正傳,最終他們掙扎的結果就是周思穎自殺了。」

  「而現在林至臻也死了。」許婷婷眉頭緊鎖。

  「現在你還覺得這僅僅是個針對年級第一的陰謀嗎?」左羅一本正經地問道。

  許婷婷想了想,忽然道:「你說,會不會是周思穎陰魂不散,跑回來找林至臻索命?」

  左羅被她的想法嚇了一跳:「喂!你可別嚇我啊,我們左羅偵探社裡可都是唯物主義者。」

  「既然如此,那你哆嗦什麼?」許婷婷盯著他的手。

  「有點冷。」

  4 詭異的拜訪

  左羅離開之後已經很晚了,許婷婷躺在床上,努力想把遇到的這一切聯繫起來,想來想去沒有頭緒,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月光把枯樹的影子投在她的床單上,仿佛一個猙獰的魔鬼。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聽見床板吱呀一下,借著月光看見4號床上的那個人坐起來,嘩啦嘩啦地整理掛在架子上的吊瓶。


  「你……你醒了……」許婷婷哆哆嗦嗦地問,她覺得現在的情形有些恐怖。

  那個人的手停了一下,繼續擺弄著自己的事情。又過了一會兒,她聽到那個人長舒一口氣,掀開被子躺在了床上,沒多久就發出了呼呼的鼾聲。

  許婷婷心裡有點怕,卻又說不出到底怕在哪裡,她不敢出聲,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想看這個人還會有什麼怪異的行為。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那個人從床上爬起來,趿拉著拖鞋推開門走了出去,沒再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她在睡夢中驚醒,看見幾個護工面無表情地收拾4號床的床單,似乎沒人對那個傷者的離開感到驚訝。

  「他走了嗎?」許婷婷忍不住問道。

  「走了,凌晨3點多走的。」一個護工似乎見慣了這樣的事情,顯得有些面無表情,「說來也奇怪,昨天大夫還說已經穩定了,很快就能醒來呢。」

  「哦。」許婷婷應了一聲,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你是說他沒醒?沒醒怎麼走啊?」

  「就是永遠醒不過來才叫走了啊。」護工疊好床單,用腳撥開房門走了出去。

  過了好半天,許婷婷才反應過來,護工所說的「走了」其實就是「死了」的意思。那昨晚自己看到的那個走出去的人又是誰呢?

  難道是他的魂魄自己離開了身體,去往陰森可怖的陰間嗎?

  還有,那個人住進來的時候,她分明聽說這個人是自己的同學,這麼多天過去了,怎麼就沒人告訴自己這個人的真實身份呢?難道學校里連丟了一個人都不知道嗎?

  她不敢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

  吃過早飯,她很快地辦理好出院手續,回到自己的班級。才住了幾天的院,她感覺自己的進度已經慢了許多,上午第四節課的時候她做了一套卷子,最後兩個大題絞盡腦汁也沒有思路,她想可能這兩個題型老師這幾天分析過,就想借後排孫磊的筆記看一下,誰知一轉頭,卻看到一張空蕩蕩的桌子。

  「咦?孫磊今天沒來上課?」她問孫磊的同桌。

  「不知道。」她專心致志地演算著一道題目。許婷婷就不好再打擾她了。


  午休的時候許婷婷沒有回宿舍,她借了柳杉的筆記,想把最近的功課補一補。剛翻了幾頁,就又聽見左羅那令人討厭的聲音:「嗨美女,這麼用功啊,不吃飯不睡覺,我敢肯定啊,下一個年級第一就是你。」

  「去死吧!」許婷婷抓起一本書就丟了過去,「少咒我!」

  左羅敏捷地一側身,伸手接住了書,搖搖頭:「唉!真是世風日下,連年級第一的讚美都變成了詛咒。」

  「少貧嘴!你大中午的不去休息,跑來找我幹什麼?」

  「想帶你一起去拜訪一下孫磊的父母。」左羅正色道。

  「拜訪他們做什麼?何況人家現在應該在上班哎。」許婷婷微微訝異。

  「平時也許在上班,但今天不會。」左羅拉著許婷婷走出教室,「走啦走啦,等下請你吃聖代。」

  左羅說得沒錯,孫磊的父母今天竟然都沒有上班。在說明兩人是孫磊的同學之後,他們略一遲疑,還是把門打開了。

  孫磊家的房子不大,大概四五十個平米,一室一廳,客廳和廚房都堆在一起,他們似乎剛吃過飯,圓桌上的剩菜還沒來得及收拾。

  「啊!孫磊,怎麼回事啊?你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幾天沒去學校?」左羅一邊大聲說著一邊走向桌子上孫磊的照片。

  「唉!最近不敢出去了,有人想要害我。」左羅模仿孫磊的聲音簡直可以亂真。許婷婷和孫磊的父母面面相覷,不知道左羅葫蘆里究竟賣得什麼藥。

  「哈哈哈!你太幽默了,逃課就逃課嘛,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害你有什麼用?」左羅大聲笑道。

  「跟你說不清楚,總之我遇到一些麻煩,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左羅又模仿孫磊的聲音說道,「你們走吧,今天的事情不要說出去,我不想讓人知道我還活著。」

  「既然這樣,好吧,那我們就先走了。」左羅作勢要走,隨即又立刻換了孫磊的聲音說道:「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許婷婷很配合地替他問了。


  「我知道你們找我是為了什麼,但是我不能說。」左羅裝腔作勢模仿孫磊說道,「如果你們一定要追查下去,就去8樓自習室最後一排桌子裡找吧,但是我警告你們,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喂,你們……」孫磊的父親仿佛才緩過神來似的想要說什麼,左羅把食指豎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然後大聲說:「既然這件事這麼危險,那我們直接報警好了。」

  「好的!祝你們成功!」左羅拉著許婷婷走出孫磊的家,很大聲地把門帶上了。

  5 似是而非的真相

  「喂,你這算怎麼回事啊?模仿秀?」一出門許婷婷就問道。

  「這叫計策。」左羅高深莫測地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孫磊已經死了,醫院裡躺在你旁邊的那個就是他。」

  「這可說不好。」許婷婷想了想,「我們學校里那麼多人,你又沒排查過別的年級,說不定他轉學了。」

  「我們學校是縣裡最好的高中,要轉學只會去市里,而你也看到了孫磊家的經濟狀況,父母只是普通的國企工人,怎麼可能有錢供他去市里呢?」看到許婷婷想要反駁,左羅伸出一隻手往下壓了壓,「退一萬步講,孫磊沒有死,而是轉學了。那麼,在我們學校念得好好的,又為什麼要轉呢?難道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嗎?」

  許婷婷沉默了片刻,低聲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左羅愣了一下,隨即長嘆一聲,「現在我們先想想怎麼應付劉老頭吧。」

  許婷婷順著他的目光一看,發現年紀的劉主任就站在教學樓的門口,氣勢洶洶地等著他們,於是她也嘆了口氣,耷拉下了腦袋。

  下午的課已經上了一節半了,兩個人又是出雙入對,瓜田李下,恐怕怎麼也說不清了。

  劉主任等他們兩個走到跟前,輕哼一聲道:「左羅你在這裡站一站,許婷婷跟我來。」

  許婷婷轉身瞅了左羅一眼,無奈地跟著劉主任到了辦公室。劉主任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杯茶,然後翹起二郎腿,擺足了架勢方才語重心長地說:「許婷婷啊,最近學習和生活上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想要跟老師談一談啊?」

  「沒有。」許婷婷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


  「沒有?我看你是大大的有啊。」劉主任長嘆一口氣,「唉!你們現在這些孩子啊,真是越來越分不清輕重緩急了。老師不是古板的人,老師也年輕過,但是現在是人生中最關鍵的時刻,不允許一絲一毫地分心和懈怠!我問你,你和那個左羅中午出去做什麼了?」

  「就……就是散散步。」許婷婷此刻恨不能把桌子上的原子筆戳進他的眼睛,什麼眼神嘛,自己再不濟,也不會看上那個囉里八嗦裝模作樣的左羅。

  「散步?」劉主任冷哼一聲,「許婷婷同學,我勸你啊,還是離那些不三不四的同學遠一些,你雖然成績不是特別出色,但是努努力,考個普通本科還是沒有問題的,而那個左羅,整天搞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這樣的學生是沒有前途的,老師都放棄了。」

  「他人挺聰明的。」許婷婷忍不住替左羅辯解道。

  「哦?是嗎?聰明人可是要做聰明事哦。」劉主任意味深長地喝了口茶,「回去好好想一想,想通了寫一份檢討給我。」

  許婷婷還想說什麼,劉主任擺了擺手:「去把左羅給我喊來。」

  許婷婷把左羅叫過去之後,心不在焉地在教室里坐了一個下午,到了課外活動時間,她又在走廊里遇到了左羅,「怎麼樣?劉主任和你說什麼了?」

  「瞎扯唄。」左羅又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沒人證,也沒物證,他不能拿我怎麼樣。」

  「但是讓大家看見也不太好……」許婷婷囁嚅道。

  「看見就看見,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左羅微微頓了頓,又嬉皮笑臉地說道,「就算是又怎麼樣?放心吧,我不會嫌棄你的。」

  「你……你給我滾!」許婷婷漲紅了臉,狠狠地踢了左羅一腳,轉身慌慌張張地跑回教室了。

  左羅看著她的背影,緩緩地收斂了笑容:「唉!許婷婷啊許婷婷,那份情書我可確確實實只給你寫了一封啊。」

  下了晚自習之後,左羅又陰魂不散地堵在了許婷婷的教室門口,惹得周圍的同學一陣起鬨,許婷婷情急之下轉身就跑,左羅在後面屁顛屁顛地追。

  「喂!等一等,等一等,我是真的有事找你。」左羅壓低了聲音在她身後說道。

  「還有什麼事?」許婷婷停下來看著他。


  「等下一起上自習唄。」左羅充滿期待地看著她。

  「滾!」許婷婷撂下一個字,轉身又跑。

  這次左羅沒有追,他只是低聲說了句:「你不想知道林至臻是怎麼死的了嗎?」

  許婷婷渾身一顫,轉身看著他:「你知道了?」

  「差不多吧。」左羅點點頭,「你跟我來。」

  「去哪裡?」

  「自習室。」這次左羅轉身先走了。

  「好吧,信你一回,你要是敢耍什麼花樣,我保證你死得比誰都慘!」許婷婷恨恨地想道。

  可是沒走多遠,左羅竟然在樹林裡的一個石桌旁邊坐了下來。

  「幹嗎不走了?不是去自習室嗎?」許婷婷沒聲好氣地問道。

  「現在去容易打草驚蛇。」左羅不慌不忙地掏出菸斗,這次他真的點上了一鍋煙,「現在還有段時間,我們不妨一起談談人生啊,理想啊,詩詞歌賦什麼的。」

  「我可不想對牛彈琴。」許婷婷氣呼呼地坐在他的旁邊。

  既然許婷婷不想說話,兩個人就這樣干坐著,黑暗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許婷婷快要睡著的時候,左羅忽然捅捅她:「來了。」

  她一個激靈直起身,看見一個黑影不知道從哪裡繞過來,徑直走向了教學樓。「要跟上去嗎?」她壓低了聲音問。

  「不著急,等五分鐘。」左羅也壓抑不住心中的興奮。


  五分鐘一到,不等許婷婷說話,左羅一個箭步竄了出去,幾乎同時,教學樓頂的自習室里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許婷婷衝進自習室,看見一個女生雙手捂臉,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柳杉,是你嗎?」許婷婷嚇得呆若木雞。

  「水!我要水!」柳杉歇斯底里地吼道。

  「不能用水!拿毛巾來!」左羅奮力沖了過來。

  6 陽光下的秘密

  儘管左羅已經奮力搶救,柳杉漂亮的臉蛋還是在濃硫酸的強烈腐蝕下留下一片坑坑窪窪的小點,她坐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哭,有幾次都想直接從窗台跳下去,被許婷婷拼命抱住了。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來。」左羅頹廢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許婷婷衝著他大吼。

  「我在後排左邊的凳子上裝了一個小機關,只要有人拉開那根繩子,就會有硫酸濺出來。」左羅喃喃道,「本來以為有了這個機關,即使抓不到兇手,也會在他的臉上留下記號,可是……」

  「你怎麼知道兇手會去碰那個機關?」許婷婷問道。

  「孫磊的家中安了竊聽器。」左羅輕聲道,「那天我一進門就發現了,照片前的香爐底下,露出一根很細小的天線,是很業餘的伎倆。」

  「所以你那天故意學孫磊說話,就是為了引兇手上鉤?」許婷婷的口氣緩和了許多。

  「不錯,雖然孫磊很可能已經死了,但是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秘密,兇手害怕這個秘密還有其他人知道,於是悄悄監聽和他有過來往的所有的人的談話,以便斬草除根。」

  許婷婷若有所思地看著躺在地上的柳杉:「你是說……」

  「我這個機關設計得十分隱秘,8樓的自習室晚上又幾乎沒有人來,因此除非事先知道,否則根本不會觸動它。」左羅看著痛不欲生的柳杉,「可我不相信柳杉會是兇手。」


  「為什麼?」許婷婷瞪大了眼睛。

  左羅沉默了一會兒,輕嘆道:「因為孫磊是柳杉的男朋友。」

  這不算是個爆炸性的消息,高中的情侶,有多少敢於公開呢?許婷婷看著柳杉:「這麼晚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只是……只是想拿回我們的悔過書……」柳杉說完這句話,又捂著臉嗚嗚地哭起來。

  原來柳杉和孫磊的家住在同一個小區,兩人的父母又是同學,因而從小感情就很好,進入高中沒多久,兩人就開始談戀愛了。然而因為學校管得很嚴,兩人只敢在下了晚自習之後偷偷在小樹林裡約會。

  不巧的是,兩人有一次約會的時間稍稍有點晚,被當夜查寢的劉主任發現了,按照校規,早戀是要被開除的,在兩個人的苦苦哀求下,劉主任答應網開一面,條件是兩人寫一份悔過書,他們原以為寫了悔過書就沒事了,豈料這竟然是劉主任的圈套!如果沒有這份悔過書,劉主任無憑無據,是沒有權力繞過校委會把他們直接開除的,而寫了悔過書卻恰恰給了劉主任有力的證據。

  劉主任以這份悔過書為要挾,多次向他們索取財物。為了自己和孫磊的未來,柳杉不敢向學校舉報,更不敢告訴家裡人,只得省吃儉用滿足劉主任的貪慾。

  而就在今天下午,劉主任打電話給她說,他已經決定放過她了,悔過書就放在8樓自習室最後一排的某個地方,讓她自己去取,沒想到卻發生了這樣的慘劇。

  「這個畜生!我們這就去揭發他!」許婷婷氣呼呼地帶著柳杉往外走。

  「哦,是嗎?」劉主任忽然從教室外面閃進來,咔嚓一聲帶上了門。

  左羅大怒,狠狠的一拳砸向劉主任的面門,豈料膀大腰圓的劉主任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往下一翻,左羅就痛苦地跪在了地上,劉主任的膝蓋緊跟著撞在他的臉上,把他的眼鏡頂得粉碎,眼前殷紅一片,嘴巴里滿是腥甜的味道。

  「就你這樣的身板還想當偵探啊。」劉主任趴在他的耳邊低聲道,「我劉某人混到今天這個份兒上,不會讓你們這幫小毛孩給毀了。」

  左羅吐了口唾沫,摸索著眼鏡框戴上,隨手抹了把血:「你為什麼要殺林至臻?」

  「殺林至臻?」劉主任仿佛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似的,「你真是瘋了,林至臻是我們學校高三年級的第一名,我雖然不是他們的年級主任,也沒道理殺他啊。」

  「孫磊知道自己上當之後,每天都在找機會跟蹤你,你殺林至臻那天晚上,他恰好發現了整個過程,並且拍下了照片,隨後他以此作為條件,想和你交換他們的悔過書,你害怕事情敗露,伺機製造一場車禍,本想將孫磊除掉,沒想到他大難不死,你發覺我在調查這件事情之後,就悄悄潛入醫院,在他的靜脈中注入一管空氣,致使其心力衰竭,那天晚上許婷婷看到的人其實就是你,你是故意在孫磊的床上躺了一會兒才出去的,以造成出去的人是孫磊的假象。」


  「哈哈,講得還是蠻生動的嘛,左羅啊左羅,曾經我以為你一無是處,但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你很有想像力,我看你乾脆還是別做偵探了,去寫小說得了。」劉主任有恃無恐地大笑,「不過說了這麼多,你還是忽略了最關鍵的一點,林至臻這麼優秀的學生,我沒理由殺他啊。」

  「你是為了許婷婷!」柳杉忽然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說什麼?」許婷婷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你在課間操巡查教室的時候發現了許婷婷給林至臻寫的情書,這讓你發現了新的獵物,於是你就用周思穎的死來要挾林至臻,讓他在夜裡把許婷婷約出來,為此你還特地在女寢給林至臻留了門,方便他進出。」柳杉不顧一切地指著劉主任,「到了自習室之後,你趁許婷婷睡著想要林至臻寫下悔過書,並聲稱不寫就要傷害許婷婷,林至臻不想再被你利用,還聲稱要揭發你,沒想到卻被惱羞成怒的你生生給掐死滅口了,事後你急於離開,就把林至臻抬到天台上,用一根繩子拴住他的脖子,將他推了下去。」

  「看來你們知道得還不少嘛。」劉主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可是我問你們,證據呢?你們有證據嗎?」

  「有!」左羅忽然揚起一疊照片,「孫磊拍照時為了以防萬一,將所有的照片都通過彩信發給了我,這就是沖洗出來的證據!」

  劉主任臉色大變,他略一思忖,忽然掏出一把水果刀,狠狠地撲向許婷婷。千鈞一髮之際,左羅奮力一躍,將許婷婷撲倒在地,劉主任的水果刀沒有絲毫停留地刺進了他的後背。

  「也許你不知道什麼叫做『聲東擊西』吧。」劉主任獰笑著搶過那疊照片,一一撕得粉碎,他笑著笑著,臉上的表情就凝固了——那些照片全都是空白。

  「我想你也不懂什麼叫『虛虛實實』吧。」左羅強忍著疼痛露出一絲冷笑,隨後右手腕飛快地一抖,只聽見劉主任一聲慘叫。

  許婷婷的目光越過左羅的肩頭,看見在劉主任已經暈倒在地。許婷婷這時才發現,左羅的菸斗其實是他的武器,那是一根菸斗形狀的電擊棒。

  「我已經報警了。」左羅掙扎著坐起來,看著許婷婷,「這一切的前因後果你都很清楚,等下警察來了,就由你跟他們說明情況吧。」

  許婷婷含淚點了點頭。

  左羅站起來,緩緩張開雙臂,踉踉蹌蹌地走向天台,那一刻,許婷婷似乎看到他全身都在散發著淡淡的金光。

  就像黑夜總會過去,就像太陽總會升起,許婷婷相信經過這些事之後,一切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而那些淡淡的喜歡,和那些濃濃的感動一起,早已融入她的血液,化作心中最真實、最誠摯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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