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關羽：武財神的800顆凡心

  文/蘇暮聊

  關羽：字雲長，東漢名將，忠義兼備，驍勇善戰，在其傳奇般的一生中，留下了諸如「三英戰呂布」、「溫酒斬華雄」、「單刀赴會」、「過五關斬六將」等英雄傳說，也留下了「大意失荊州」、「敗走麥城」的遺憾和惋惜。曹操對其極為賞識，一心將其納入帳下，而關羽在華容道上也報答了曹操的恩情。

  1 白門樓

  呂布被押上白門樓的時候，剛好遇見關羽。彼時他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什麼。

  「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呂布苦笑著搖搖頭，「想當初在虎牢關，我與你三兄弟大戰百餘合，不分勝負，現今淪落到如此田地，著實羞愧。」

  「勝敗乃兵家常事，將軍不必介意。」關羽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只是曹丞相志在天下，未必容你，你若有言，不妨告知在下。」

  呂布思忖片刻，道：「我呂奉先縱橫天下，卻落得眾叛親離，無話可說。只是賤內貂蟬乃一個弱女子，雖當初委身下嫁乃是司徒王允的奸計，但幾年來我們伉儷情深，實在不忍她死於亂軍之下，望關將軍多加關照。」

  關羽點頭：「將軍放心吧。」言畢，他示意士兵將呂布押上了城樓。

  彼時乃是建安三年冬，曹操攻占下邳，將呂布於白門樓上斬首示眾。關羽持刀闖入呂布的府宅，一刀劈死了那個欲玷辱貂蟬的曹將。

  此時的貂蟬早已嚇得瑟瑟發抖，她跪在地上，抱住關羽的雙腿：「請將軍救我。」

  關羽低下頭，看見貂蟬哭得梨花帶雨，單薄的身體仿佛一片在風雨中飄搖的樹葉。他彎下腰，一把把貂蟬提起來扛在肩上，單手提刀殺了出去。

  這一仗大獲全勝，呂布的士兵要麼被殺，要麼被俘，幾乎全軍覆沒。入夜，貂蟬侍立在關羽的身邊，陪他飲酒。

  三巡之後，關羽忽然感覺貂蟬看他的眼神有些異樣，不禁轉頭問道：「還難過麼？」

  貂蟬搖搖頭：「妾身下嫁呂布本就是義父的主意，令董卓呂布父子反目，兵敗身死乃是此行的目的，現今大功告成，妾身縱使死也死而無憾了，何來傷心之說？」

  關羽笑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和呂布相處日久，他如此愛你，想你也不會無動於衷吧。」

  「妾身不知。」貂蟬苦笑道，「亂世之中，我一個柔弱女子，不過是男人間爭權奪利的工具，顛沛流離，無家可歸。我所願的，只是嫁一個好人，平平淡淡地過此一生。將軍，您能收留我麼？」

  關羽愣了一下，他痴痴地看著她，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女子，她的發，她的膚，她的唇，她的眉眼，她的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天上的仙子，無可挑剔，這樣的女子留在人間，本就是一種災難。

  過了好久，他搖搖頭，輕嘆一聲：「關某是一介武夫，上陣殺敵，朝生暮死，你若跟了我，亦是免不了流離失所。罷了，既然我答應呂布要照顧你，那就替你尋一個好去處吧。」

  2 夜會

  曹操這幾日坐在帳中，心神不寧。呂布可算當今世上第一猛將，若能將他招降可謂如虎添翼，可是呂布此人見利忘義、反覆無常，實在是難留此患。倒是關羽，不但武功蓋世，而且俠肝義膽，實在是百年難遇的將才，只不過關羽跟了劉備，而劉備雖說此刻投靠自己，但也絕不會甘居人下，若留下他，後患無窮。

  思前想後，曹操暗暗動了殺機。正在他思量對策的時候，忽聽手下來報：「丞相，那劉備連夜逃走，投靠袁紹去了。」

  曹操猛地站起來：「那關羽呢？」

  「關將軍因和丞相營帳太近，劉備怕走了風聲，還未來得及通知，想來現在仍在帳中。」

  「好，立刻給我派兵包圍關羽的營帳，我要和他好好談談。」曹操披上衣服，匆匆走了出去。

  他剛想走近關羽的營帳，就被手下攔住：「丞相，現今我們已經將其包圍，他插翅難飛，丞相何必孤身犯險。」

  曹操推開他：「有些話，我只能對他一個人講。」

  走進去的時候，關羽正在看書，他朝旁邊使了個眼色，示意貂蟬退下。「丞相怎麼有此雅興，前來探望末將。」

  曹操坐下，輕輕擊掌，隨身的士兵立刻推門而入，提來了美酒和醬肉。「漫漫長夜，豈容虛度，來，我們把酒言歡。」

  關羽冷眼看著他：「丞相想必有事找我吧，剛巧，我也有件事想要拜託丞相呢。」

  「哦？」曹操愣了一下。

  「呂布雖死，卻留下了貂蟬，想必丞相剛才也已看見，此女子有傾城之色，無奈關羽一介莽夫，實在無力照顧，因此想將她送給丞相，丞相胸懷天下，想必也不吝給她一個小家。」

  「好！」曹操給兩人斟了酒，「將軍既如此說，曹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來！」

  「慢！」關羽按住他的酒杯，「丞相還未說明來意呢。」

  曹操愕然，然後嘆了口氣：「你大哥劉備投靠袁紹去了，你可知道？」

  「什麼？」關羽猛地站起來，然後搖搖頭，「不可能，大哥要走絕不會不提前告知我的。」

  「我何必騙你。」曹操淡淡地說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關羽頹然地坐下：「丞相到底何意？」

  「袁紹乃是我的大敵，我若放你離去，戰場上便又多一強敵，因此，希望將軍能跟我回營，打敗袁紹，再令你兄弟團聚。」

  關羽哈哈大笑：「丞相以為我關羽是貪生怕死之輩嗎？」

  曹操搖搖頭：「將軍不為自己考慮，不為你的部下考慮，也得為貂蟬考慮吧？現在你的士兵已經被我所圍，插翅難飛。」

  關羽一把攥住曹操的衣領：「你不怕我殺了你？」

  曹操微微一笑：「我知關將軍只願戰場殺敵，不屑為這等宵小之事。你若殺我，那便是我有眼無珠，雖死無怨。」

  關羽的手緩緩地鬆開，他坐下來，連飲三杯，然後望著曹操道：「我答應你。不過有三個條件：第一，不能傷我手下一絲一毫，第二，打敗袁紹便放我離去，第三，好好照顧貂蟬。」

  3 貂蟬

  貂蟬剛在曹營安頓下來，曹操就帶人送了一堆金銀首飾和錦衣華服。她受寵若驚，慌忙給曹操跪下：「貂蟬多謝丞相厚愛。」

  曹操輕輕扶她起來：「這些瑣事就不必在意了，雲長於我如兄弟一般，他托我照顧你，我自不會怠慢。」

  貂蟬的心立刻涼了。是因為關羽的託付你才如此待我的嗎？她這樣想，卻並沒有說出來。

  眼見一切收拾妥當，曹操點點頭：「早點休息吧。」

  貂蟬呆了一瞬，輕聲道：「丞相……」

  曹操轉身：「怎麼？」

  貂蟬低下頭撫弄著裙帶：「丞相要留我一人虛度此良夜嗎？」

  曹操走過來，曲指抬起她的下巴：「真是個絕世的美人兒！不過，今晚我有要事要和關將軍相商，你不必等我了。」

  貂蟬還想說什麼，曹操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那一晚，直到五更，曹操還在和關羽飲酒對弈。關羽身在曹營，有些心不在焉，沒多久又失了一局，他將棋子一丟，道：「丞相，時候不早了，你看你……」

  「不急不急。」曹操重新把棋子擺上，「我們再來一局。」

  關羽不說話，只是直直地盯著他看。曹操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將軍有事？」

  關羽收回目光，笑了笑：「丞相不會在躲著貂蟬吧？」

  「笑話！我堂堂七尺男兒，馳騁天下，叱吒風雲，會躲著一個女人？」曹操嘴上這樣說，臉卻有些發紅。

  「既如此，丞相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關羽說著把棋盤收了起來。

  「好吧。」曹操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我走了。」

  關羽見曹操離去，便也吹滅蠟燭，上床歇息了。只是，他並沒有睡著。他擔心劉備的安危，掛念貂蟬的處境，也感懷曹操的恩德。

  人生事不能兩全，更何況令三人滿意。進曹營沒幾日，曹操便上表朝廷，封他為漢壽亭侯，賞賜無數，他雖淡泊名利，卻也不能不為曹操的真情所動。

  若是能早些遇見曹操，現在怕早已橫掃天下了吧。只是他絕非朝三暮四之人，兄弟便如愛人，不能朝三暮四，不能見異思遷，在他眼中結義甚至是比成親還要重大的事情，須得一輩子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這幾日曹營中的人都是行色匆匆，曹操也不見蹤影，關羽幾次去找他，都說是政務繁忙，待過幾日再聚。

  關羽愈想愈不對，到了晚上，他偷偷潛出去抓了個士兵回來，一審才知道，原來這幾日，袁紹大軍來犯，他手下的虎將顏良已經連斬幾員曹將了，曹操為此憂心忡忡，卻吩咐左右，嚴禁將此消息透露給關羽，違令者斬。

  關羽有些不解。當初曹操招降自己的時候不就是為了對付袁紹嗎？為何現在袁軍來犯，反而瞞著自己呢？

  4 刀與馬

  這一夜，關羽思前想後，難以入眠。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他披上衣服，打開門，卻見一個女子一臉淚痕地哭倒在他懷裡。

  「貂蟬？」關羽呆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貂蟬只顧抽噎，搖頭不說話，關羽只得先讓她坐下。好一會兒，她才止住哭聲，喃喃道：「丞相要將我許配於你。」

  「什麼？」關羽愣住了，「可是，可是……」

  「將軍是嫌棄我，對不對？」

  關羽慌忙擺手：「不不不，關羽絕無此意。」

  貂蟬冷笑一聲：「我理解將軍的心意，我先奉董卓，又奉呂布，後被你所救送給丞相，而丞相又回贈於你，在你們眼中，我不過是一件戰利品，一件看起來比較漂亮的禮物，你們都喜歡這樣的禮物，卻並不會愛她，更不會關心她心裡想些什麼。」

  「不，不是這樣的……」關羽還想解釋，貂蟬已經哭著跑出去了。

  他嘆了口氣，提著刀走出房門，在院子裡百無聊賴地散著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曹操的營帳門口，剛巧看見曹操走出來——這幾日因為戰事，他夜夜難眠。

  「丞相。」關羽低聲喚他。

  「哦，雲長啊，這麼晚了還不睡？」曹操故作輕鬆地說。

  關羽沉默片刻，忽然跪下：「末將願為先鋒，取顏良首級獻給丞相。」

  曹操忙扶他起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了，這顏良的確是一員猛將，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關羽笑道：「若不能為丞相分憂，關羽在曹營豈不是廢人？」

  曹操搖頭：「這顏良太過勇猛，只可智取，不宜強攻，還是待我計議一下吧。」

  關羽傲然道：「若不能立取顏良首級，關羽寧肯離去，絕不在此尸位素餐。」

  曹操沉默了很久，點點頭：「好吧。」

  回去之後，關羽很快便收拾妥當，這一夜，他睡得特別踏實。第二天一早，打開門，就看見曹操拄著一把大刀站在門前，身後還牽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

  「這是……」

  曹操把刀一橫，遞到他的手上：「這一把叫做青龍偃月刀，削鐵如泥，乃是罕見的神兵利器。」而後他又指了指馬：「這一匹乃是赤兔馬，本是呂布的坐騎，斬殺呂布之後被我繳獲，現在這兩件寶貝都送給你，助你今日殺敵。」

  關羽本想推辭，曹操伸手制止了他：「雲長不必推辭，當今世上，配得上這兩樣寶物的人非你莫屬，況且顏良素來勇猛，有這兩樣寶物在手，縱使敗了，也可全身而退，我可不願你死在敵軍之手。」

  關羽拜謝，提刀上馬，徑直衝出營帳。彼此袁軍早已拉開陣勢，顏良金盔金甲，正在前面罵陣：「曹操小兒，今日又派誰來送死？」

  關羽冷哼一聲，雙腿一夾馬腹，赤兔馬仿佛閃電一般朝顏良衝去。顏良遠遠望去，只看得見一道紅光，片刻間，赤兔已經奔到身前，他張開嘴，剛想問話，就見青光一閃，腦袋已經滾落馬下，那句尚未問出的話，也永遠地留在了喉嚨里。

  關羽一彎腰將顏良的首級挑在刀上，拍馬而回。曹操立刻揮旗令三軍掩殺過來，袁軍一敗塗地。

  「將軍真是好身手！」曹操贊道，「想當年溫酒斬華雄之時，我便對將軍情有獨鍾，而今一見，威風不減當年哪。」

  關羽笑道：「這刀和馬，果真是神物，若無其中一樣，恐怕都得纏鬥不少回合。」

  曹操笑了笑，沒有說話。待關羽離去之後，才悠悠地嘆了口氣。

  身邊的大將張遼見狀問道：「現今大敗袁紹，丞相好像不太高興？」

  曹操擺擺手：「你忘了關羽歸降時和我說的條件了？這幾日我寧肯損兵折將，都不願讓他出戰，就是怕打敗袁紹之後，他便要離去，可是現在……」

  張遼笑道：「丞相的意思，莫不是為了留住此人，寧肯和袁紹多打些時日？」

  曹操愣了一下，然後嘆道：「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也總要走，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啊。」

  兩人默然良久。曹操忽然抬頭問道：「你近日可有看見貂蟬？」

  張遼搖搖頭：「自從丞相提起將她許配給關羽之事，她就不見蹤影。」

  「立刻派人去找她，關羽托我照顧她，我不能失信。」

  「是，只是末將還有一事不明。關羽當初托丞相照顧她，本就是將她贈與丞相之意，可丞相為何……」

  「呵呵，你不懂。」曹操微笑著捋了捋鬍鬚，「這關羽，性情素來孤傲，絕不肯輕易求人，那日肯歸降於我，其實是擔心貂蟬。我看得出，他對貂蟬的感情非同一般，只是不想連累她，所以才托我照顧，我既拿他當兄弟，又豈肯奪人所愛？」

  「我明白了，丞相將貂蟬許配給關羽，兩人一旦成親，關羽想必也難獨自離開曹營了。只是現在……」

  「唉，我也沒料到貂蟬會是這樣倔強的性子，現在，恐怕這兩人誰都留不住了。」曹操默然片刻，道，「而今袁軍已破，如果我沒猜錯，關羽今夜便會動身，你吩咐下去，若發現關羽離開，不要追趕，更不要放箭，由他去吧。」

  曹操兀自在這裡和張遼閒談，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草叢裡，一個黑衣的女子用兜帽遮著臉，悄悄往東吳的方向遁去。

  5 華容道

  當夜，關羽果然縱馬離去，他連闖五關，斬殺了曹操的六員大將，天明時分終於和劉備會和。而後的幾年裡，他們三兄弟聯手打下了自己的一片江山。

  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戰爆發。蜀吳聯合，藉助東風之便，火燒曹軍，曹操敗走。

  此時，關羽正奉諸葛亮之命在曹軍必經之地華容道埋伏。他的心緒很亂，既盼著曹操來，又害怕他真的來。現在的曹操已經一統北方的半壁江山，若能將其擒獲斬殺，可謂是除去了劉備的心腹大患，可是曹操待自己親如兄弟，自己真下得去手嗎？

  正在這時，前面忽見一片火光，探子來報：「有一股曹軍正在行進。」

  關羽的身子震了震，他深吸一口氣：「跟我來！沒我的命令，不許放冷箭！」

  待曹軍行至跟前，關羽拍馬殺出，果然是曹操。此刻他雖然敗北，卻並未慌亂，朝關羽拱了拱手：「雲長別來無恙？」

  關羽輕嘆一聲：「我很好。」

  曹操苦笑：「沒想到當日一別，終究還是要在戰場相見啊。」

  關羽道：「雲長實在有負於丞相，無顏面對，請丞相自便。」

  曹操一愣：「你要放我走？」

  一旁的將士慌忙攔住關羽：「將軍請三思，勿要放虎歸山，曹賊一去，再無機會將其擒獲。況且，您可是在軍師跟前立了軍令狀的。」

  關羽傲然道：「丞相與我有恩，我豈能做那恩將仇報之事。此番回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從今往後，我與丞相恩斷義絕，下次戰場相見，我定取他性命！」

  曹軍一一從華容道走過，曹操和關羽走在最後，一邊走一邊閒敘。曹操道：「雲長此舉，不可謂明智啊。」

  關羽笑道：「若是丞相當年將我關押，怕也沒有今日了。」

  「是啊。」曹操嘆道，「想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江山易得，知己難尋啊。」

  關羽忽又想起一事：「當日走得匆忙，尚未知貂蟬下落，不知是……」

  曹操面有愧色：「這麼多年來，我也一直在尋她，只是天下之大，她若不想見我，怕是如大海撈針了。」

  說話間，二人已走到路口。關羽拱手道：「出了這座山，一直往北就是許都了，望丞相多加保重。」

  曹操握住他的手，按了按：「希望今生還能有緣再見。」

  關羽笑道：「下一次相見，恐怕就有一個人要死了。」

  曹操縱身上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6 重逢

  放走曹操惹得劉備勃然大怒，但當今乃用兵之際，他亦不想失去關羽，因此只得訓斥一番也便罷了。

  赤壁一戰，奠定了魏、蜀、吳三足鼎立的局面。為了鞏固局勢，劉備派關羽鎮守荊州。

  建安二十四年，因關羽拒絕和東吳聯姻，導致蜀吳之間局勢惡化，雙方劍拔弩張，戰爭一觸即發。

  那一晚，關羽收到一封書信，他打開一看，當即臉色大變，急急忙忙登上城樓。外面，一個嬌弱的身影正看著她，一笑傾城，她不是別人，正是貂蟬。曹營一別，關羽苦苦尋了她十幾年，沒想到還能再見她。

  他不顧部下的阻攔，衝下城樓。他像瘋了似的向前狂奔，卻在隔貂蟬不足五步的時候被一根絆馬索給絆倒了，一群士兵一擁而上，將其死死捆住。

  關羽瞪著貂蟬，幾乎忘記了掙扎，嘴裡喃喃地念道：「為什麼？為什麼？」

  貂蟬悽然一笑：「關將軍，沒想到會有今天吧？實話告訴你，這些年我去了東吳，就住在離荊州不遠的麥城，有時候你在城樓上巡視，我還看得見你。想想當年多傻啊，我依靠王允、依靠董卓、依靠呂布，依靠你，依靠曹操，可是到頭來，我依然無家可歸，後來我想通了，這個世界上，誰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這次抓了你，東吳會給我很多賞賜，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我的命，終於又握在自己手中了。」

  關羽笑了：「如果我的死能換來你的幸福，那麼，我心甘情願。」

  貂蟬扭過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紅紅的眼。

  當天夜裡，關羽就被斬首了。他戎馬一生，縱橫天下幾十年，最終，卻如此輕易地丟了性命。後人都說，關羽一生，犯了太多太多的錯，他不該歸降曹操，不該替曹操殺敵，不該放走曹操，也不該大意地出城去見貂蟬。

  那麼，他們一定不知道在這個男人心中的那些掛念，那些猶豫，那些背負著情義的無可奈何，他們也一定沒看見貂蟬悽惶的眼淚，沒看見曹操收到關羽首級時的哀慟，他們更不會知道，曹操幾個月後就因頭痛病而死，他布了七十二座疑冢，就是不想讓人發現，那裡面，還葬著他兄弟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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