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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墨子:戰國最強理工男的小心肝

2024-09-14 06:25:08 作者: 蘇暮聊
  墨子(前468—前376),名翟,春秋末戰國初期宋國人(一說魯國人),是戰國時期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科學家、軍事家、社會活動家,墨家學派的創始人,墨子創立墨家學說,並有《墨子》一書傳世。他不但仁愛無雙,武功更是深不可測,他推行「兼愛」、「非攻」的學說,倡導天下太平。他曾只手拯救宋國於水火之中,但是,在他的心口,也有一道長長的疤。

  1 不速之客

  深秋。雨夜。

  枯葉濕噠噠地落在雨水裡,長街上空無一人。

  這樣的天氣里本不該有人。可本不該有人的長街上卻出現了一個黑影。黑影逕自走過一片朱門大戶,卻停在一間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房子前。

  這間房子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色,普通的木板門,普通的茅草房頂,就像千千萬萬魯國的房子一樣。

  黑衣人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一轉眼的工夫,已經落在了院子裡。屋裡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到。他試著推了一下窗子,窗子立刻無聲地滑開了。

  又一個翻身,黑衣人已經落在了屋內。屋裡比外面更黑,但是他卻像一隻靈貓一樣開始翻箱倒櫃,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你好像是個新手。」桌子上的燈光忽然亮了起來,主人卻一襲黑衣,半躺在床上,英俊的臉龐上滿是笑意。

  黑衣人停住手裡的動作,直起腰來一瞬不瞬地盯著房子的主人:「如果我是你,就立刻把燈熄掉,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竟然是個女孩的聲音。聲音里雖然透著威脅,卻依然難掩稚氣。

  「愚蠢的人總是過得比較快樂。」主人搖頭苦笑,「可惜我不夠蠢,所以總是有很多煩惱。」

  「那麼你很快就沒有煩惱了。」黑衣人的手一揚,一道銀光從袖子裡激射而出。似乎對自己的手法頗有信心,暗器一出,女孩便立刻轉過身,繼續剛才的尋找。

  「太自信的人往往容易喪命。可惜我並不殺人,否則你早就死了。」主人盯著女孩的背後說道。

  女孩的眼神里露出一絲訝異,她轉過頭,看見主人依然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仿佛根本就沒有動過,剛才射出的十三根銀針卻已經含在了他的嘴裡。

  「你就沒有想過銀針上可能有毒嗎?」女孩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冷酷。

  主人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如果有毒,銀針怕是早就變成黑針了吧。」

  女孩也一愣,隨即莞爾:「真不愧是墨家鉅子啊。」

  話音剛落,她忽然從腰中抽出一把軟劍,一劍朝主人的心口刺去。主人看起來動都沒有動,可劍尖卻貼著他的黑衣堪堪划過。女孩撤劍再攻,一連攻出十八招,招招都可致命,主人的身體卻仿佛粘在床上一般,只是好整以暇地翻身、撓頭、打噴嚏,就避過了這十八式殺招。

  忽然間,主人的身體動了。他這一動,就如同一陣黑色的閃電一般,女孩下意識地後退,臉上的黑綢就被他扯了下來。

  燈光下,她的臉就如同整塊白玉雕成的一般,透著無暇的光。

  「真好看,做賊可惜了。」主人搖頭嘆道。

  「看夠了嗎?現在我要走了。」女孩的臉上飛過一抹緋紅。

  「你既然已經知道我是誰,恐怕你就走不了了。」主人微微笑著,似乎在說一件很輕鬆的事情。

  「人家都說墨家鉅子老奸巨猾,果然不假。」女孩跺了跺腳,「不過我還有一招沒有使出來。」

  「還有什麼招,你儘管使吧。」主人饒有趣味地看著她。

  女孩的黑衣忽然落了下去,雪白的胸脯一寸寸露出來。墨子一愣,慌忙閉上眼睛,只聽見一陣風聲,女孩已經不見了。

  「這樣的招式,還真是罕見。」主人站在窗前,發現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天空中現出一輪滿月。

  2 木鳥

  「墨兄,墨兄……」太陽剛剛升起來的時候,就聽見院子裡有人在喊。

  「門沒鎖。」墨翟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一邊看著興奮得滿臉通紅的魯班,一邊苦笑道,「我這是造了什麼孽,晚上不讓人安生,早晨想睡個懶覺也不成。」


  魯班卻根本沒有注意他說了些什麼,自顧自地從懷裡摸出一個木製的喜鵲,興奮地說道:「看看我帶來了什麼。」

  喜鵲雖然是木製的,但是雕刻得栩栩如生,纖毫畢現,如果不是它的體積太大,看起來和真的喜鵲也沒有什麼兩樣。

  墨翟贊道:「你的木藝又精進了。」

  「墨兄此言乃是只知其表,未知其里,你看。」魯班說完,在喜鵲的腹部擰了幾下,雙手一揚,喜鵲竟然振翅飛了起來,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簡直神乎其技。」墨翟笑道。

  「這隻木鳥可以在天上飛三天三夜。」魯班得意地笑道,「你想想看,三天三夜,夠不夠飛到宋國去?」

  墨翟點頭:「足夠了。」

  「宋國雖然人口不少,應該也沒見過類似的東西吧?」魯班又問。

  「一定沒見過。」

  「那如果我在木鳥上刻了字,是不是很快就能揚名宋國了?」魯班的臉有些紅。

  墨翟拊掌大笑:「你辛辛苦苦做了這隻木鳥,原來就是為了這個啊。可是你為什麼一定要讓它飛到宋國呢?」

  魯班微微地嘆了口氣,良久,才輕聲道:「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就死了,一直流浪為生。五歲那一年,我到了宋國。那天下著雨,我餓了兩天,實在撐不住了,就想到一戶人家裡偷點東西吃。可我沒想到那麼晚了,廚房裡還有人,那個人拿著菜刀追了我幾步,忽然不知道被什麼絆倒了,手裡的菜刀落在我的腳下,我那時候又驚又急,順手抄起菜刀,就砍在了他的腦袋上。」

  「你殺了人。」墨翟微微皺眉。

  「是的。那個人的叫聲驚動了周圍的鄰居,很快就有一群人舉著火把朝我追來。我慌不擇路地跑著,路邊忽然出現一輛馬車,有個穿著紅衣服的小女孩向我招手,我想也沒想就上了車,不知道過了多久,車門才又打開,我被丟在宋國的邊境,之後才一路輾轉來到魯國。」

  墨翟默然不語,他從未聽魯班提起過這些事。認識魯班這麼多年,人們只看到了他表面上的光鮮亮麗,卻從未想過他有如此辛酸的童年。


  「我知道那女孩並非來自尋常百姓之家。」魯班繼續道,「哪怕以我現在的樣子,要想再見到她也難如登天,可是這隻喜鵲卻可令我一夜之間便家喻戶曉,如果我找不到她,我想她總會來找我的。」

  墨翟搖頭苦笑。魯班的想法未免太過天真,木鳥縱然精巧,也難保不出差錯,而縱使飛到宋國,那女孩或許早已嫁做人婦,人生總是難以如意。

  3 鉅子令

  喜鵲沒有飛到宋國,而是隨風飛到了楚國。楚惠王見之大喜,很快就派專使秘密潛入魯國,悄無聲息地將魯班接走了。

  臨走的前夜,墨翟提著一壇酒來到魯班家裡,兩人相顧無言,只是悶悶地將這一壇酒喝完。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墨翟醒來的時候,魯班已經走了。他默默地望著空蕩蕩的長街,喃喃道:「此一去,我們兄弟只怕就反目成仇了。」

  彼時正值楚王爭霸。楚惠王雄才大略,一心想要橫掃六合。那時他已經先後滅了蔡國和杞國,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風頭一時無兩。楚惠王招攬魯班,絕非只是欣賞他的技藝,而是想將其留為己用。

  一把長劍可以對敵四五人,一支勁弩可以絞殺數十人,而魯班的技藝,足以令他造出可以殺死數百人乃至上千人的武器。

  墨翟沒有猜錯。魯班去了楚國不久,就傳出楚惠王要利用魯班剛剛設計出的雲梯來進攻宋國,甚至連雲梯的草圖都流傳開來。眾所周知,宋國雖身為一方小國,卻物產豐富,這麼多年對其覬覦的大國不在少數,但至今屹立不倒,靠的就是固若金湯的城池。而雲梯,便是魯班專門為攻城而做,可輕易攀上幾十丈的城牆。

  除此之外,魯班還為宋國製造了投石機,改良了勁弩,宋國的滅亡似乎只在旦夕之間。

  一切都和墨翟想的一致。墨翟是普天之下少見的聰明人,他推測的事情,通常都不會錯。可是有一樣他卻錯了。

  他原以為那天晚上逃走的女賊不會再來。可是她不但來了,還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床上。

  「姑娘可是來考驗我是否想出破解那日最後一招的方法嗎?」墨翟微笑道,他的笑容裡帶著些許戲謔,卻並不令人討厭。

  沒有任何一個女孩會覺得墨翟的笑容討厭,除非她根本就是個瞎子。

  女孩的臉微微一紅,道:「你想出了嗎?」


  「當然。」墨翟倒了一杯茶,輕輕啜了一口,「我可以大大方方地看姑娘把衣服脫乾淨,然後再殺了你滅口。」

  女孩不怒反笑:「天下皆知墨家鉅子不但武功深不可測,仁義更是天下無雙。你這種方法豈非正和那日銀針餵毒之說一樣,只能騙騙小孩子?」

  墨翟苦笑:「既然如此,姑娘看中什麼就隨意取走好了。只是鄙人雖然不愁吃穿,卻身無長物,家徒四壁,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女孩也笑:「你雖然身無長物,身上卻有一件東西,勝似千軍萬馬。」

  墨翟臉色微變:「你到底是什麼人?」

  「太自信的人往往容易喪命,這是你教我的。」女孩站起身來,臉上的笑容依然不減,「銀針不能餵毒,我想茶水總是可以的。」

  墨翟搖晃了兩下,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女孩飛快地翻過他的屍體,從他懷中摸出一塊五寸長三寸寬,形如令牌的東西。

  她把令牌牢牢地攥在手心裡,又看了墨翟一眼,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對不起,我本不想這樣對你,可是如果我不這麼做,宋國就會亡國。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

  女孩翻出牆外,腳步聲漸漸遠去。墨翟的屍體卻一翻身坐起來,吐出口中茶水,一竄便躍出七八丈,猶如一陣黑色的風。

  4 新月公主

  女孩出了城之後,立刻上了馬車,馬不停蹄地向南奔去。墨翟也隨著一掠三丈,輕輕地落在馬車的頂上。他長長地舒了口氣,從懷裡摸出一壺酒來,看著滿天繁星,心胸為之開闊。

  他有個好處,就是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能笑得出來。現在他就躺在車頂上,笑得很開心,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種開心是從何而來。

  中途只有短暫的休息,車子一臉行駛了十天十夜,一路駛入宋國,逕自朝王宮開去。周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墨翟也藏身不住,索性跳下車頂,舒展一下筋骨,不緊不慢地跟著馬車。

  馬車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一直駛了進去。墨翟這才頓住腳步,微微笑了笑:「看起來好像是個公主,可是為什麼要做賊呢?」

  他心裡已經隱隱猜出是怎麼回事了。


  入夜。宋國王宮依然燈火通明,女孩屏退周圍的侍從,逕自推開了書房的大門。她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條黑影就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父王……」女孩輕聲喚道。

  坐在書案前的是一個老人,滿身的華服也遮掩不了他蒼老的皮膚。他看到女孩,渾濁的眼睛裡立刻放出了光:「月兒,你終於回來了。」

  女孩從懷裡摸出那個令牌,在她父親眼前晃了晃:「拿到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鉅子令?」老人雙手捧著那塊小小的牌子,細細撫摸上面的紋路,仿佛掌握著整個天下。

  「有了它,就可調動墨家的三百精銳,不但宋國可保,天下稱霸也非無稽之談。」女孩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老人愣了愣:「只有三百?」

  女孩微笑:「墨翟的這三百學生個個都是人中之龍,人才武功都是萬里挑一,有了鉅子令,他們俱為父王所用,何愁不能橫掃天下?」

  「如此……」

  「如此我們就再不懼怕楚國,我也……」女孩頓了頓,「我也不必嫁給熊中了。」

  墨翟在窗外搖頭苦笑,心想你不肯嫁給楚惠王之子只不過是楚國伐宋的藉口,即使你肯嫁給楚國太子熊中,楚惠王也還是要伐宋。在這種擴張稱霸的年代,指望和親來相安無事未免太過天真。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父王無能……」

  「父王不必再說了。」女孩打斷他,「此事全因女兒而起,女兒自當負責到底。」

  「國家大事,怎麼能怪得了你?」

  「因為……因為我……」女孩猶豫了半天,才緩緩道,「因為我曾經救過魯班。」


  老人愣住了。窗外的墨翟也是一驚。他吃驚的不是公主救過魯班,而是公主竟然認識他,記得他。

  「父王還記得我房裡的竹蜻蜓嗎?那就是女兒小時候偷偷溜出去的時候買的。那隻蜻蜓做得真精緻,翅膀底下還刻著魯班的名字。那個時候的魯班在宋國流浪,每天裡不知道要做多少這種小玩意賣,他肯定不記得女兒了,可是女兒卻記得他。有一次他被人追殺,女兒救過他一命,沒想到養虎為患,現在他卻反過來要謀害我們宋國了。」女孩娓娓道來。

  墨翟總算明白了。公主和魯班不止見過一次面,可是魯班卻只記得她的救命之恩。

  老人嘆了口氣:「你本是一念之仁,錯不在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緊召集墨家的三百弟子到宋國來。」

  「早知如此,何必大費周章。」不知何時,一個黑衣黑袍的年輕人站在門口,微笑道。

  「有刺客!」老人一聲大呼。門外的衛兵立刻潮水一樣湧入,刀槍劍戟一齊攻向墨翟。

  墨翟神色不變,身體仿佛游龍一般遊走在各種兵器之間,一邊躲閃一邊道:「在下墨翟,願為宋國固守城牆,大王如果不歡迎,在下只好走了。」

  他一邊躲閃一邊說話,竟然臉不紅心不跳,泰然自若。

  「住手!」老人斥退衛兵,「你就是墨子?」

  「不敢!」墨翟微微拱手,「戰爭殺伐,本非我墨家所願。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乃是在下一直追求的目標。」

  老人沉吟不語。女孩的臉卻又紅了起來。

  5 攻城

  公元前446年,楚惠王親領十萬甲兵,任魯班為軍師,直逼宋國。當日,魯班指揮士兵架雲梯攻城,不料宋兵高踞城樓,以火箭回擊,名噪一時的雲梯很快便折損大半。魯班又造衝車,卻不料宋軍早已在城門挖下陷阱,數十輛衝車一齊跌入坑中,為宋軍所俘。魯班指揮士兵開挖地道,宋兵則在地道中放火,滾滾濃煙燻得楚兵落荒而逃。

  三個月的時間裡,魯班用了數十種方法,卻始終無法攻破宋國的城牆。楚惠王大怒,召見魯班,喝問道:「你不是自稱天下第一巧匠嗎?怎麼連一樣攻城的器械都無法造出?」

  魯班赧然:「宋國之中,必有高人相助。」


  楚惠王怒而不語。

  魯班又道:「明日我便親領眾將士,強攻宋國,若是不成,唯有戰死沙場,以報大王知遇之恩。」

  楚惠王冷笑:「知遇之恩?我知你從未將功名利祿放在眼中,你想攻打宋國,只不過是為了新月公主。」

  魯班默然不語。楚王閱人無數,可謂一針見血。當初楚王召他,他不能不去。不去不但會死,也會錯過出人頭地的良機。他一直相信,只有站得足夠高,才更容易被心上人看見。

  到了楚國之後,他立刻就利用楚王手下的斥候精銳,查到了當年救他的那個小女孩的身份——新月公主。

  年幼時的喜歡都是很單純的,因為單純,所以長久。這麼多年來,新月公主已經成了他人生中唯一的信仰。

  楚王的耳目何其多,魯班的小小心思,自然瞞不過他的眼睛。

  第二日,魯班便親領幾十騎,兵臨城下。他手持大斧,一人一馬緩緩走出,叫道:「墨兄,故人來訪,何不敘敘家常?」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從城牆上閃電般射了下來,正是墨翟。他沒有帶任何冰刃,卻提了一壇酒:「不知兄弟今日是否有雅興?」

  「好!」魯班下馬,接過酒罈,咕咚咕咚地灌了幾口,然後還給墨翟。墨翟也喝了幾口,又還給魯班,兩人一來一往,不多時便將整壇酒喝得乾乾淨淨。

  魯班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紅:「其實我……」

  「你不必說,我懂。」墨翟道。

  「好!」魯班抄起身旁的大斧,懶腰朝墨翟斬去。這斧頭本也是魯班所造,雖然看似笨重,但在魯班的手中卻如狂風暴雨一般。

  如果魯班的大斧是狂風,墨翟的身影便如閃電,黑色的閃電,在斧頭之間閃展騰挪。就在他們打鬥的同時,楚王的士兵已經迅速朝二人圍攏,里三層外三層,將他們兩人圍得密不透風。

  楚王一身猩紅的披風,縱馬站在一邊,欣賞這一場生死的遊戲。


  「讓他們都退下!」魯班揮出一斧,狂呼道。

  楚王大笑:「魯班啊魯班,難道你還不明白?你和墨翟一樣,無論幫了誰,最後還是要死的,像你們這樣的人,留著始終是心腹大患。」

  他大手一揮,魯班親自設計的強弩便對準了兩人。

  6 三百墨者

  新月公主跪在宋景公的腳下,哭得梨花帶雨。

  宋景公嘆了口氣:「月兒,不是父王心狠,可這楚王心機叵測,我若是開城救人,楚軍便可一擁而入,到時不但救不了墨先生,還會葬送了我宋國的江山啊。」

  新月一咬牙:「既如此,我自己去救。」

  宋景公還沒來得及攔她,新月已經從城樓一躍而下。訓練有素的楚兵立刻分出一隊,攻向新月。新月武功本也不弱,但雙拳難敵四手,漸漸落於下風。

  就在這時,楚王大手揮下,楚軍立刻萬箭齊發射向墨翟和魯班。墨翟一手拉起魯班,足尖一點,便憑空翻出七八丈,箭雨從他們腳下划過,釘在地上,箭簇嗡嗡震顫。

  墨翟和魯班落在新月公主旁邊,三人背靠背站立。楚軍密密麻麻地圍了過來,墨翟輕功再高,也無法躍出包圍,何況旁邊還帶著兩個人。

  楚王狂笑:「寡人勸你們還是繳械投降吧,就算你們武功再高,又如何敵得了千軍萬馬?」

  墨翟微笑:「我倒是有一件東西,可以抵得上你的千軍萬馬。」

  「哦?」楚王強忍住笑,「寡人倒想見識一下。」

  墨翟把手伸向新月:「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吧。」

  新月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墨翟要的是鉅子令。她忙把鉅子令交給墨翟。墨翟將鉅子令拿在手中,用力一握,只聽「砰」的一聲,一道火光沖天而起,在天空中炸開,散成一個大大的「墨」字。


  楚王這才反應過來:「你想叫援兵,恐怕來不及了。殺!」

  「殺」字一出,楚兵立刻如潮水一般湧向三人。墨翟且戰且退,盡力護住身旁的兩人。他武功雖高,卻不下殺手,只是將楚兵點穴或者擊昏。楚兵雖多,但每次最多卻只有十幾個人同時向三人圍攻,後面的人被前面所擋,難免畏手畏腳,既不能放箭,又無法揮刀。

  不過茶盞工夫,楚軍已經倒了一大片,墨翟卻也漸漸有些氣力難支。就在這時,忽聽楚軍背後一陣大亂,墨翟不禁莞爾,高聲向楚王道:「援兵來得不算遲吧。」

  楚王不語,只是指揮士兵全力掩殺。墨翟武功天下無敵,他早有耳聞,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千軍萬馬竟然擒他不下,想到這裡,他不禁冷汗涔涔。

  墨者只有三百人,雖不殺人,但卻攪得楚軍後方大亂,不過片刻之間,已經潰不成軍。墨翟瞅準時機,一躍四五丈,已經落在楚王的馬背上。楚王大驚,反手抽劍,卻被墨翟按住劍鍔,怎麼也拔不出來。

  墨翟高呼:「還不退兵!」

  楚王無奈,只能揮手斥退了自己的三萬甲士。

  7 離別

  楚軍無功而返,宋國大宴三日。

  宋國城外的荒坡上長著一片枯黃的蘆葦,秋風呼呼地吹著,一片蕭瑟。又到了離別的時刻,只是這次要走的,是墨翟。他已經跟宋景公和新月公主解釋了魯班的痴情,所以魯班留了下來。新月就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宋景公愛慕墨翟的人才和武功,本想招他為婿,但卻被墨翟委婉地拒絕了。因為他知道,為了新月公主,魯班付出的實在太多太多,而自己,不過是個匆匆過客。

  「你為什麼拒絕他?」魯班面無表情地問,「我知道你也喜歡新月。」

  墨翟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你應該知道,我的目標就是令天下人互敬互愛,免動干戈。我娶了新月,就只能保護她,我留在宋國,也只能保護宋國,可是我要週遊天下,就可以保護天下蒼生。」

  魯班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直打得墨翟倒退兩步:「你以為你是誰?你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敢追求,拿什麼來保護天下?」

  墨翟苦笑:「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就算不能,我也想試試。」


  魯班默然。他愣了片刻,忽然緊緊地抱住了墨翟:「你的心意,我懂。」

  墨翟也抱住了他:「那就一切盡在不言中吧。」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啊?」新月轉過身來看著他們。

  「我們……」墨翟的話說到一半,眼睛倏然睜大。他的背上,赫然插著一柄匕首。

  「你……」他的話沒有說完,身體便轟然倒下。

  新月花容失色,她踏前一步,用力推開魯班,將墨翟抱在懷裡:「你……你不要死……」

  墨翟吃力地呼吸著:「恐怕這次我必須得死了。」

  「這是你父王的意思。」魯班在她身後冷冷道。

  「你撒謊!墨翟是宋國的大恩人,父王怎麼可能恩將仇報?」新月哭道。

  墨翟唯有苦笑。的確,在新月這樣的女孩子眼裡,父親永遠都是慈愛的。可宋景公不僅是個父親,更是一國之君。不能為己所用的人才,便唯有殺死他,以免被敵人所用。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大抵都是這樣。

  荒野上,只剩下一具倒地的屍體,一個哭泣的女孩,和一個面無表情的身影。

  8 尾聲

  三個月後,便傳來魯班和新月公主大婚的消息。

  墨翟坐在那片荒野,這裡的地勢很高,可以隱隱看到宋國城中的百姓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他揚起脖子,猛灌了一口酒,背後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那一日,魯班的匕首很巧妙地貼著心臟划過,他的心意,他懂。就如魯班也一樣懂得他的心意一樣。

  墨翟很喜歡這種感覺,看著周圍的人安居樂業,他就覺得很滿足。他是為天下而生的人,他愛所有人,卻惟獨忽略了自己。

  一個黑衣的弟子緩緩走近:「師父,楚國打算攻打越國了。」

  墨翟站起身來:「走吧,我們的事情又來了。」

  弟子默然良久,才輕聲道:「師父,到底是誰把你傷成這個樣子?」

  「每個人的心口都有一道疤。」墨翟答非所問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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