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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辛棄疾:大宋第一古惑仔

2024-09-14 06:25:16 作者: 蘇暮聊
  辛棄疾(1140年5月28日-1207年10月3日),原字坦夫,後改字幼安,中年後號稼軒,山東東路濟南府歷城縣(今山東省濟南市歷城區)人。南宋官員、將領、文學家,豪放派詞人,有「詞中之龍」之稱;與蘇軾合稱「蘇辛」,與李清照並稱「濟南二安」。

  引子

  「特使到——」

  辛棄疾跟在義軍頭領耿京的身後,跪倒在地。

  南宋紹興三十一年,金主完顏亮率軍南侵,一路燒殺搶掠,耿京等人不堪金人壓迫,揭竿而起,聯絡李鐵槍等六人,轉入東山,豎起抗金大旗,隊伍很快擴至百餘人,攻克萊蕪、泰安等地。後蔡州賈瑞領眾來歸,軍迅速發展,不久即聚眾數十萬人。是時,王友直起兵大名,也表示願意受其節制。耿京遂自稱天平軍節度使,節制山東、河北諸路義軍,成為金人的心腹大患。

  南宋朝廷嘉其忠義,命特使前來封官授印。

  但是辛棄疾沒想到,來的竟然是個女孩。他微微抬起頭看,女孩身材纖細,似是弱不禁風,面容卻清麗非凡,全無宮中的脂粉之氣。辛棄疾看得有些呆了。

  旁邊的張安國拉了拉辛棄疾:「不可無禮!這是嘉國公主。」

  嘉國公主,辛棄疾早有耳聞,說是博聞強記,聰慧過人,雖是女流,卻深諳治國之策,被皇上視為掌上明珠。此次派她前來,足見皇上對義軍的重視。

  只是這公主的臉色蒼白,似乎氣虛體弱。正在辛棄疾胡亂猜測的時候,忽聽旁邊有人叫一聲:「不好!」猛一抬頭,看見嘉國公主的身子晃了晃,眼見就要摔倒。

  辛棄疾本就輕功過人,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只見黑影一閃,辛棄疾已將公主攔腰抱住。

  「放肆!」幾把刀一齊架在辛棄疾的脖子上。

  「扶……扶我休息……」公主在辛棄疾的懷裡氣若遊絲地說道,「都……都退下,不得無禮!」

  嘉國公主自幼體弱多病,此番長途跋涉,身體愈發難以支撐。辛棄疾右掌頂住公主的後心,將兩股真氣輸送到公主體內,片刻之後,公主的臉色已經逐漸好轉。

  公主看著辛棄疾,眼睛裡滿是訝異:「敢問少俠尊姓大名?」

  「在下辛棄疾。」

  「稼軒居士辛棄疾?」公主的訝異更深了,「我讀過你的詞,『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少俠眷戀故土之情,令人欽佩。」

  辛棄疾沒想到的是,嘉國公主精通音律,二人一見如故,不覺已聊到深夜,公主雖久病未愈,面有倦色,卻仍依依不捨,直到侍女進來提醒道:「公主,已經三更了,該就寢了。」

  未及答言,忽聽門外的侍衛喝道:「什麼人,膽敢……」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不好!」辛棄疾甫一起身,只見幾個黑衣人破門而入。他運足了氣力,一掌揮出,和當頭的黑衣人硬碰了一掌,震得那人連退五步,吐出一口血。

  那人不敢再硬來,手一揮,五個黑衣人分列五個方位一齊出手,還有一個黑衣人朝公主撲去。

  辛棄疾眼見無法兼顧,不敢怠慢,招招都是死手。當他一掌震裂一個黑衣人的頭骨之後,忽聽背後大喝:「走!」

  他轉頭一看,一個黑衣人將公主架在肋下,一個鷂子翻身出了窗戶,他待要追趕,又被身旁幾個黑衣人纏住。辛棄疾只得專心應戰,又連斃三人,將最後一個黑衣人擒住,一把扯掉他的面巾,喝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擄走公主?」

  黑衣人冷笑一聲,嘴角流出一絲鮮血,已然服毒自盡。

  此時公主已不知被擄往何處,只在地上留了一隻玉佩,想是拉扯中掉落,辛棄疾把玉佩納入懷中,忽然想到什麼。他翻過一個黑衣人的身體,扯開他的胸口,狼頭的刺青赫然在目。

  「公主被擄往金國了。」辛棄疾的眉頭漸漸縮緊,心道,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救你回來。

  1.初見

  傍晚。濟南府。客棧。

  夥計剛端起一盆熱水,就見一名黃衫少女手提寶劍,躍了進來。

  「噹啷」一聲,盆子掉到地上,熱水濺到了一個客人的腳上,客人正待發怒,一看見少女的臉,也呆住了。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儘管刻意不施粉黛,素麵示人,那張面容卻仍似具有勾魂奪魄的魔力一般,令人心旌神搖。


  「穿青衣服的人在哪裡?」少女聲音宛如銀鈴,語氣卻盛氣凌人。

  無人回答。少女連問三遍,方才有人緩過神來。一名鏢師模樣的壯漢淫笑道:「姑娘,什麼青衣服白衣服的,如果想找人玩玩,其實穿不穿衣服……」

  只見白光一閃,伴著「叮」的一聲,漢子的話戛然而止,茫然地動了動嘴,竟然吐出一條舌頭,他怪叫一聲暈了過去。

  眾人大駭。少女在電光石火之間就把一個人的舌頭從嘴裡剜去,竟無人看清她的出手,其劍之快,簡直聞所未聞。

  「若是無人看到,我就一個一個地殺,殺到最後自然就找到了。」少女輕描淡寫地說道。

  「姑娘出手太狠。」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在角落裡響起。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看向那個人,不禁為他捏了一把汗,心道此人太不識時務,此刻招惹這尊殺神,不是自尋死路嗎?

  卻見少女莞爾一笑,逕自走到那個青年桌前,揮劍便朝他的脖頸砍去,眼見血濺當場,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膽子小的捂住眼睛叫出聲來,卻見那把劍堪堪停在青年的脖子上,一道細如髮絲的傷口微微滲出血跡。

  「果然藝高人膽大。」少女還劍入鞘,仿佛剛才那一劍就如平日裡打招呼一般尋常,「你怎麼知道我能收住劍勢。」

  「我不懂武功。」青年搖頭苦笑,「只是看姑娘眼中沒有殺氣而已。」

  少女冷笑道:「一夜之間將完顏南家一家七十三口人滅門的稼軒居士辛棄疾,還說不會武功?」

  少女的語氣如閒話家常一般,眼前的青年臉色微微一變,手中的酒杯箭一般射出去,直奔少女的面門,少女快劍凌空一斬,酒杯被一分為二,呼嘯著從耳邊划過,深深地釘在背後的牆上。

  眾人看得心驚膽戰。

  此時濟南府被金國所占,完顏南家乃鎮守濟南的將軍,殺了完顏南家,與造反無異。

  雖然金人在濟南橫徵暴斂,巧取豪奪,漢人無不對其深惡痛絕,但朝廷偏安一隅,並無北上之心,公然造反,乃是自尋死路。片刻之間,客棧中的人就散得乾乾淨淨。


  辛棄疾盯著少女手中的劍,微微蹙眉:「姑娘這把劍可否借我一閱?」

  「做夢!」姑娘朝他吐了吐舌頭,「一個大男人,眼見贏不了我這把劍,就想騙過去,我才不會上當。」

  話音未落,只見辛棄疾的身影一動,一陣風吹得額前的髮絲微微揚起,手中一空,劍已經到了青年的手中:「姑娘,我要是那麼喜歡用兵器,就不會空著手出門了。」

  「你——」少女平日罕逢敵手,一招就被人奪了冰刃,氣得滿臉通紅,「這把劍,你拿去也沒什麼相干,可是劍的主人,你永遠別想知道在哪裡!」

  說完作勢要走,辛棄疾忙伸手攔住:「姑娘千萬別見怪,這把劍的主人乃是在下的好兄弟,在下擔心兄弟有難,情急之下才冒犯姑娘,還請告知在下兄弟的下落,日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少女撲哧一笑:「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

  「好了。」少女擺擺手,「也不用你赴湯蹈火,幫我殺個人就行了。」

  辛棄疾愣了一下,道:「我不會亂殺人。」

  少女笑道:「你放心,這個人,是你做夢都想殺的。」

  2. 黑薔薇

  辛棄疾和少女共乘一騎,向燕京疾馳。

  少女自稱瀟瀟,但他知道,這並非她的本名。看她的樣貌氣度,也不似普通人,辛棄疾一路心事重重,猜測著她的身份。

  本來辛棄疾也有一匹馬,但是因為瀟瀟所乘是一匹上等的汗血寶馬,只一步就能把他甩出十幾步遠,心急之下,只得不拘禮節,與其同乘一騎。一路上,少女身上淡淡的芳香令其難免心生漣漪,偏偏一絲秀髮又總是隨風在他臉上輕拂,令他渾身好不自在。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瀟瀟,辛棄疾也是要去燕京的。嘉國公主被擄走,朝廷震怒,責令義軍即日北伐,追查嘉國公主的下落。不料,就在義軍一路北上,連戰連捷的時候,完顏南家卻秘密派人潛入義軍,暗殺了耿京,使義軍受到重創。無奈之下,只得由副將張安國暫時執掌帥印,派辛棄疾返回濟南,連夜剷除了完顏南家。這便是瀟瀟初見辛棄疾時所提到的七十三口的滅門案。


  瀟瀟手中的劍,正是耿京的佩劍。耿京死後,這把劍傳給了張安國。在義軍將士眼中,這把劍有如首領親臨,非同小可。現在劍在瀟瀟手上,張安國恐怕凶多吉少。要是張安國也遇害,恐怕再無人有威望節制各路義軍,抗金大業將毀於一旦。念及此,辛棄疾更是片刻也不敢耽擱,一路快馬加鞭。

  瀟瀟被他環在手臂間,身子不自覺地倚在他身上,忽然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

  進入河北境內已是傍晚,天色將沉。行至一片草叢的時候,忽然升起一根絆馬索,寶馬長嘶一聲,將背上的兩人甩在空中,辛棄疾凌空運氣,穩住身形,眼見瀟瀟輕功稍差,來不及調整,便抓住她的手腕輕輕一帶,兩人穩穩落在地上。

  「嗖嗖嗖」,一排利箭從草叢中射出來,辛棄疾閃展騰挪,將箭抄在手中,一轉身,卻見一支箭正中瀟瀟的胸口。

  「瀟瀟!」辛棄疾一把抱住她,縱身躍上一棵大樹,只見密林深處幾個黑影閃過,敵人已經撤退。

  辛棄疾料想對方來者不善,絕不會善罷甘休,他不敢怠慢,抱著瀟瀟一路狂奔,身後利箭破空之聲絡繹不絕。本來刺客的輕功遠遜辛棄疾,只是此刻手上抱著一個人,輕功自然大打折扣,過了半個時辰,身後的聲音才漸漸停止,辛棄疾舉目四望,尋了一個山洞,將瀟瀟放下。此刻事出緊急,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伸手便將她的衣衫扯開。

  雪白的胸脯上已經一片殷紅,好在沒有傷及心脈。辛棄疾常年在外拼殺,對這種事情早就司空見慣,只是他還從未幫一個姑娘處理傷口。好不容易拔出箭杆,止住血,瀟瀟已經昏死過去。

  辛棄疾待要幫她整理衣服的時候,忽然發現她貼身衣衫的領子上有一個圖案,仔細一看,忽然呆住,那是一朵黑色的薔薇——完顏氏的標誌。

  瀟瀟是完顏氏的人。辛棄疾呆立片刻,國讎家恨一齊湧上心頭。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被金人所害,多少年來他苦練武藝,就是為了收復失地,報仇雪恨。而眼前的這個人,還是害死義軍首領耿京的完顏氏的人。當初她僥倖逃過一死,現在落在自己手中,實乃天意!

  辛棄疾力貫右掌,只一下,便可將其立斃掌下。可過了許久,卻始終下不去手。戰場上殺伐決斷只在一瞬間,那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容不得人思考。可是現在,面對一個身受重傷的女子,縱使他對金人恨之入骨,卻依然於心不忍。

  他摸了摸瀟瀟的額頭,燙得有些厲害。忽然,瀟瀟一把打開他的手,驚叫道:「不要!別過來!滾開!」她的兩隻手胡亂揮舞,臉上現出驚怖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辛棄疾怕她把自己抓傷,只得抓住她的兩隻手安撫道:「不要怕,不要怕,沒事了,有我在,一切都會好的!」

  瀟瀟的神色漸漸平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兩行清淚從臉頰流下:「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我來世給你當牛做馬,結草銜環……」

  瀟瀟的身子蜷縮起來:「好冷……」

  辛棄疾猶豫了一下,把她抱在懷裡,輕輕撫摸著她的額頭,心想這個姑娘,不知道過去經歷過什麼可怕的事情,才會變得如現在一般敏感而又狡黠,像一頭桀驁的小獸,把握著分寸,拿捏著尺度,以期在不經意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樣的人啊。他父母雙亡,祖父對他也無暇照顧,平日不知受了多少的欺侮和白眼,這一切的苦楚,他都默默咽下,他刻苦讀書,勤練武功,便是將自己用文韜武略層層包裹起來,令人看得見這光鮮,看不見他的累累傷痕。

  「我會照顧你的。」他輕聲說道。不知為何,他這樣想著的時候,嘉國公主的身影忽然浮現在眼前,臉上帶著淡淡的憂愁,仿佛吹不散的霧、化不開的冰。

  3.抉擇

  瀟瀟昏迷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才幽幽醒來,嘴裡喃喃道:「水,水……」

  辛棄疾忙去扶她起來,輕聲道:「你醒了,好點了嗎?」

  瀟瀟睜開眼看了看辛棄疾,點點頭,又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箭杆和身上的繃帶,忽然臉色大變,劈頭狠扇了辛棄疾一巴掌:「無恥!」

  辛棄疾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忙道:「你聽我解釋,如果不及時醫治……」

  「我寧可去死!」瀟瀟咬牙切齒地說道,她掙扎著坐起來,搖搖晃晃地朝洞口走去。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夜晚,身著皇袍的人猙獰的笑,少女的乞求與哭泣,衣衫撕裂的脆響,下身撕裂的刺痛……

  「你要去哪裡?」辛棄疾快走幾步跟著她。

  「別過來!」瀟瀟揮手攔住他,「張安國就在皇宮之內,你自己去找他吧。」

  「可那幫人絕不會善罷甘休,你現在出去不是送死嗎?」辛棄疾忽然想到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他們的身份?」

  「我知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和你有什麼關係?我送不送死和你又有什麼關係?」瀟瀟發狂似的叫道,「辛棄疾,我們才認識了幾天?三天?五天?我們很熟嗎?你用不著裝作很關心我的樣子!如果沒有這把劍,你會跟我來嗎?如果不是擔心張安國的安危,你會救我嗎?別騙自己了!我們不過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而已。現在我已經告訴你張安國的下落了,這把劍還給你,你自己去找他吧!你既然脫了我的衣服,想必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來日若是再相見,必有一人死於劍下!」

  瀟瀟說完,將手中的寶劍插在地上,踉蹌著走了出去。

  辛棄疾擔心她的傷勢,也悄悄跟了出去。此刻外面下起了雨,山路更加濕滑難行。他知瀟瀟武功不弱,不敢跟得太近。

  可辛棄疾還是在一個拐角處跟丟了。雨越下越大,很快便把腳印衝掉了。正當他心急如焚的時候,忽然看見一旁的樹上印著一朵黑薔薇。


  「瀟瀟有危險!」辛棄疾立刻想到,瀟瀟正跟自己賭氣,如果不是遇到危險,她斷不會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蹤。

  一念及此,辛棄疾片刻也不敢耽擱,一路沿著黑薔薇的標記前行。走到瀟瀟遇襲的那片草叢的時候,忽聽一聲長嘶,一個黑影從樹叢中一躍而出,辛棄疾慌忙一閃,險些摔倒在地。定睛一看,原來是瀟瀟的那匹汗血寶馬。那日遇襲之後,寶馬受驚逃走,沒想到此馬甚通人性,待危機解除,便在此地等候。

  辛棄疾騎馬循著標記追了幾十里路,忽然發現竟然是前往臨安的方向,離燕京越來越遠。他呆立在馬上,不知該如何抉擇。義軍首領張安國和嘉國公主被關在燕京,而瀟瀟被擄往臨安,幾個人都可能有危險,可他不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

  思忖片刻,辛棄疾還是一夾馬腹,沿著黑薔薇的標記一路向臨安飛馳。他告訴自己,瀟瀟是金國人,他既然帶著張安國的劍來找自己,就必然知道他和嘉國公主的下落,否則縱使知道張安國被押在皇宮,宮內戒備森嚴,高手如雲,單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恐怕自顧不暇。

  他不願承認自己對瀟瀟的心意,卻連座下的馬都察覺出端倪,一路賣力狂奔。

  4.嘉國公主

  瀟瀟躺在一架馬車裡,感到傷口火辣辣的疼。辛棄疾猜的沒錯,那伙黑衣人並未走遠,一直就埋伏在附近,瀟瀟一出現便立刻將其擒住,五花大綁扔進車裡。所幸完顏氏有一套獨門標記,乃是用真氣凝出一朵黑薔薇,以便於傳遞暗號。一路上,瀟瀟不斷用指尖凝氣,彈在沿途經過的樹上。

  其實瀟瀟心裡清楚,那天她發了那麼大的脾氣,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並不是完全針對辛棄疾。只是那樣的場景,勾起了她心中那段骯髒的回憶。

  馬車上不知道過了多久,瀟瀟被蒙上眼睛,帶到一個地方。眼前的黑布被扯掉,過了好一會兒瀟瀟才漸漸適應了眼前的環境。

  這是一間密室模樣的石屋,兩邊的牆壁上點著蠟燭,正前方的石凳前,背對著她站著一個人。黑衣人將她放下之後就躬身退出了,只剩下他們兩個。

  「想不到會來這裡吧。」背對著她的女人說道。

  「漂泊之人,每天都會在不同的地方醒來,我已經習慣了。」瀟瀟冷笑道,「有什麼話就快說吧,不必多費口舌。」

  「你一定在路上做好了記號,等著辛棄疾來救你吧。」

  瀟瀟被道破了心事,只得沉默不語。其實她並不確定辛棄疾究竟能不能找到自己,甚至不確定他是否能追來,只是隱隱的,還殘存著一點希望,這點希望支撐著她,不至於倒下去。

  「你不必痴心妄想了,實話告訴你吧,我巴不得他現在就出現在這裡,因為如果他非詔出現在這裡,就是死罪!」女人轉過頭,絕麗的臉上卻充滿了癲狂般的惡毒,「現在,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吧。」


  「皇宮。」瀟瀟呆住了。這裡是大宋的皇宮,也就是說,且不說如何的戒備森嚴,縱是辛棄疾憑藉過人的武功硬闖進來,怕也是難逃一死。

  這是個圈套。

  「可是為什麼?」瀟瀟還是不解,「我只是金國無關痛癢的人物,辛棄疾可是你們的人啊,為什麼要費力設這麼大的圈套呢?」

  「有些事,你想不通也罷。」女子的神情竟然有些黯然,「我今天帶你過來,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辛棄疾連國讎家恨都拋到腦後,能讓他連摯愛的嘉國公主和敬仰的張安國也置之不理,千里走單騎只為救你回去。」

  瀟瀟笑了:「聽你說來,我竟是不虛此生了。」

  女人聞言,冷臉拍了拍巴掌,一個黑衣人躬身進來。

  「這個女人是金國的奸細,把她的頭砍下來,送去給辛棄疾,告訴他,膽敢和金人勾結,下場就和這個女人一樣。」

  黑衣人躬了躬身,拔出一把刀,緩緩朝瀟瀟走去。瀟瀟緩緩地朝後退去,她從未像現在一樣期待辛棄疾能夠待在身邊,也從未像現在一樣期待辛棄疾不要出現在她身邊。

  終於,她退無可退。黑衣人舉起刀,她閉上了眼睛。

  預期中的疼痛沒有發生,手上的繩子卻一松。她睜開眼,看見黑衣人把臉上的面巾扯掉,不是別人,正是辛棄疾。

  苦心構築的防線終於崩潰,瀟瀟一頭撲進辛棄疾的懷裡,忍不住淚流滿面。

  女人的驚訝比瀟瀟更甚:「辛棄疾?你為了她可真是不顧一切啊,那麼多侍衛竟然沒有攔住你!」

  辛棄疾苦笑:「幸虧我先來了這裡,不然跑到燕京去,只怕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你啊,嘉國公主!」

  「唯有如此,你才會在金國不斷地找,不斷地製造事端,只有你們兩敗俱傷,大宋才有喘息之機。」

  「耿京的義軍可是你們的人啊。」瀟瀟忍不住插嘴道。


  「我們的人?」嘉國公主冷笑道,「幾十萬人的義軍,個個能征善戰,推翻了金國,焉能保證不會倒戈?我冒不起這個險,皇上冒不起這個險,大宋更冒不起這個險。」

  「所以你就假裝被金人擄走,事情發生在義軍中,皇上自然會責令我們向金人開戰,到時無論勝負,我們都會元氣大傷,皇上大可以保護公主不力的罪名將我等剷除。」辛棄疾神色悽然,「我等一心為國,卻換來朝廷如此猜忌!」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嘉國公主嘆了口氣,「生在帝王之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說著,嘉國公主急火攻心,咳嗽了兩聲,竟然吐出一口血來。

  「你……」辛棄疾嚇了一跳,「你沒事吧。」

  嘉國公主慘然一笑:「父皇資質平庸,我又自幼體弱多病,本想在有生之年完成統一大業,看來做不到了。」

  她身子晃了晃,辛棄疾急忙衝過去,一把抱住她:「我去喊御醫。」

  嘉國公主搖了搖頭:「御醫來了,你們還走得掉嗎?況且我早就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她抬頭看了看瀟瀟,輕聲在辛棄疾的耳邊道:「我好羨慕她,可以一輩子伴你左右,而我……我卻連一天都不可以。一直都沒有告訴你,那天晚上,我們一起談論風花雪月,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可以讓我遠離政治,遠離戰爭,遠離爾虞我詐,我多希望那一夜再長一點,長到……永遠都不會天亮!」

  辛棄疾握著她的手,微微動容:「你放心,我會盡力輔佐皇上,收復失地……」

  嘉國公主把手按在他的嘴唇上:「我不想再聽這些了,這些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一個女人,一生只想和自己所愛的男人在一起啊。這一世,終究是活錯了啊!」

  她長嘆一聲,終於閉上了眼睛。

  辛棄疾將她輕輕放在地上,默然不語。瀟瀟站在他的身邊,將腦袋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半晌,辛棄疾緩過神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緊離開這裡,被侍衛發現就走不了了。」

  「侍衛不是都被你殺了嗎?」

  辛棄疾苦笑:「這裡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你看。」


  說著,辛棄疾從懷裡摸出一塊玉佩,那是當日公主佯裝被金人擄走的時候,匆忙中掉下的貼身之物,靠著這塊玉佩,辛棄疾才能化妝成黑衣人,一路兵不血刃地來到這裡。說起來,剛才真的好險,只要公主一聲呼喚,門外的侍衛便會一擁而入,兩人縱使有天大的本領,也定會命喪當場。

  5.約定

  依靠公主的玉佩,二人順利逃離了皇宮。辛棄疾一聲呼哨,汗血寶馬猶如一陣風一般狂奔出來,載著二人一路駛向郊外。

  「辛大哥。」

  「嗯?」

  「我不想回金國了,我們就找一片無人發現的山林隱居起來,劈柴燒火,飲酒作詞,好不好?」瀟瀟在辛棄疾的懷裡,轉過頭看著他。

  「當然好。」辛棄疾笑道,「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先把張大哥救出來,沒有了他,義軍就完了。」

  說到這裡,辛棄疾忽然想起瀟瀟的身份,歉然道:「對不起,我們也不想殺金人,但是如果不反抗,就會死。」

  瀟瀟嘆了口氣:「其實嘉國公主說得對,這天下,和我們女人又有什麼相干呢?勝了,女人是戰利品,被賞來賞去,敗了,女人就是替罪羊,被千刀萬剮,口誅筆伐。可是女人,什麼時候能自己做過主?」

  辛棄疾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我答應你,救出張大哥,就和你遠走高飛,再也不理這些明爭暗鬥。」

  「辛大哥,你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跟你談的條件嗎?」

  「當然記得,你讓我幫你殺一個人。」

  瀟瀟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辛大哥,你就沒有懷疑我嗎?我讓你殺的人,你也不想知道是誰嗎?」

  「我想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辛棄疾笑道,「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有好一會兒,他們誰都沒有說話。辛棄疾忽然聽見瀟瀟的身體在微微發抖,輕輕啜泣著。


  「瀟瀟,你沒事吧。」辛棄疾勒住馬。

  瀟瀟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辛大哥,我有一種預感,總感覺這一去恐怕會發生什麼。我們不能不去嗎?」

  辛棄疾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看著她的眼睛:「張大哥待我親如手足,縱使不為天下,我也應該去救他。瀟瀟,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瀟瀟嘆了口氣:「好吧。」

  一路上,兩人沒有再說話。當晚,他們在野外支了一個帳篷,辛棄疾打了幾隻野兔,就著隨身葫蘆里的酒,喝得很開心。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盡日惹飛絮……」瀟瀟輕聲哼唱著,和著《摸魚兒》的曲調,聽起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辛棄疾呆住了。這是他的詞,平日裡在舞榭歌台不知聽過多少遍,此刻卻又被瀟瀟的歌聲帶回那段愁腸百結的心緒里,不禁有些黯然。

  6.刺殺

  辛棄疾是被一陣喧譁聲驚醒的。他睜開眼,只見周圍一片火海,亂作一團,不時有穿著金國鎧甲的士兵跑來跑去。

  這是哪裡?辛棄疾吃力地坐起來,感覺腦袋疼的厲害,似乎被下了迷藥。究竟發生了什麼?瀟瀟在哪裡?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噹啷」一聲,手中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他撿起來一看,是一把匕首,上面還沾著血跡。

  「這是……」正在他發呆的時候,忽然一隊士兵朝他衝過來,大叫:「有刺客!」

  辛棄疾奮力還擊,無奈身上藥力未過,很快就被士兵擒住,五花大綁。

  「你們是什麼人?」

  為首的士兵大喝:「大膽賊人!竟敢行刺皇上!」

  皇上?難道這裡是金國的皇宮?辛棄疾大驚。就在這時,只聽一個小太監失聲叫道:「皇上駕崩了,皇上駕崩了……」


  完顏亮死了?辛棄疾心中的疑惑更重了。揮師北上,直搗黃龍是他畢生的夢想,可在此情此景之下,他總覺得其中隱藏著某個重大的陰謀。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娉娉婷婷地走出來,錦衣華服,國色天香。

  「瀟瀟!」辛棄疾失聲叫道,身邊的士兵卻齊齊跪了下來:「參見昭妃娘娘。」

  完顏重節,皇帝完顏亮的妃子,風華絕代,美若天仙,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民間早有耳聞。辛棄疾萬萬沒想到,瀟瀟就是完顏重節,一時間,他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傷心,只感覺喉嚨一甜,一口血吐了出來。

  「即日押赴東京,交皇上處置。」重節美艷的臉龐上看不出一絲表情,末了又補充一句,「一路不得怠慢他,否則,殺無赦!」

  交皇上處置?皇上不是已經駕崩了嗎?辛棄疾腦中一片空白,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原來瀟瀟讓自己殺的人,就是金國的皇帝,難怪她說這個人是自己做夢都想殺的。可是現在看來,其實皇帝早就死了,瀟瀟騙自己過來,不過是想讓自己做個替死鬼。而國不可一日無君,既然完顏亮死了,想必又在東京立了一位新皇帝,只是東京離此地一千多里,縱使騎著汗血寶馬日夜兼程,也絕不可能立刻將消息傳過去。

  是了,定是有人弒君篡位,又恐於自己的名聲有累,所以才嫁禍給自己。想到這裡,辛棄疾反而有些釋然。

  重節走到辛棄疾跟前,眼神里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只是輕聲道:「保重!」

  辛棄疾點點頭:「你也是!」

  押解的衛兵第二天一早就上路了,他們倒並沒有特別為難辛棄疾,有時候喝酒還會給他兩碗。辛棄疾此刻心如死灰,既理不清前因後果,也無意去深思,想來去了東京必死無疑,多想無益,只是他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死了,多少還是有些不甘。

  第二天晚上,辛棄疾輾轉反側,好不容易到了三更時分,才漸漸睡去,忽聽有人叫道:「有人劫囚!」

  只見火光中一個蒙面黑衣人手舞寶劍,在人群中上下翻飛,只一眨眼的功夫,十幾名士兵應聲倒地,一劍封喉。

  黑衣人一劍砍斷了辛棄疾的手銬腳鐐,轉身就走。

  「瀟瀟!」辛棄疾叫道。黑衣人腳步頓住,轉過身,緩緩地把臉上的黑紗扯掉,果然是她。

  重節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劍,頓時明白。她拿的是張安國的劍,這並非行事不周,而是因為辛棄疾是重犯,身上的鐐銬乃是寒鐵所制,隨行士兵也並無鑰匙,唯有用這把寶劍才能斬斷。


  有太多太多的事,辛棄疾想問一句為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不知從何問起,只得問了一句:「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完顏亮死了,作為先皇的妃子,要麼遣散,要麼殉葬,還能有什麼出路。重節嘆了口氣:「我沒想過。」

  她把劍遞給辛棄疾:「你走吧。」說完轉過身,大步朝黑暗中走去。

  辛棄疾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想起短短几日經歷的起起落落,苦辣酸甜,忽然意識到有些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他鼓著勇氣,向著她的背影大喊:「你跟我一起走吧。」

  話音剛落,只聽見「嗖」的一聲,重節的身體輕輕晃了一下,轉過身,胸口插著一根箭。

  7.張安國

  「不!」辛棄疾大吼,他衝過去,一把抱住了重節將要倒下的身體。

  「真好!」重節重又露出久違的微笑,「人總是要死的,死在你的懷裡,要比死在黃沙中,溫暖得多。」

  「為什麼?」辛棄疾撕心裂肺地大喊。

  「你知道嗎,我的母親,也是完顏亮的妃子……」重節的臉上現出痛苦的神色。

  重節的母親蒲察阿里虎起初嫁給蒲察阿虎迭為妻,生下女兒重節。完顏亮即位後,荒淫無度,貪戀阿里虎的美色,藉口阿虎迭有謀反之心,將其賜死,將阿里虎納為妃子。重節十五歲那年,隨母親進宮遊玩,被完顏亮看見,便偷偷在她的飲食中摻入迷藥,將其姦淫,日後又以其母親相挾,強行納入後宮。這麼多年,雖備受寵愛,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殺父奪身之仇。

  辛棄疾幫她療傷的那次,重節正是記起了這段屈辱的往事,才情緒失控,乃至發生後來那些事情。

  後來,完顏亮的暴虐荒淫終於引起朝中大臣不滿,他們趁完顏亮南征之際,在東京擁立他的堂兄弟完顏雍為帝。完顏雍是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他先是以高官厚祿為誘餌,買通了義軍中的一位將領,毒殺了義軍首領耿京,剷除了山東、河北一帶的心腹大患,又策動兵變,縊殺了完顏亮。

  可是無論如何,弒君篡位都不是什麼好名聲,因此他派重節誘騙辛棄疾入京,導演了辛棄疾刺殺皇帝的一幕。

  說完這一切,重節已是氣若遊絲。辛棄疾呆了一會兒,道:「可我只是一個小小文吏啊,你們為什麼會找到我?」


  「因為你是我的好兄弟啊!」一個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辛棄疾大驚,轉頭一看,竟然是張安國。

  「張大哥,你……」辛棄疾忽然明白了,重節說完顏雍買通了義軍中一位將領,能接近耿京飲食的,除了自己,就只有張安國了。

  聽到張安國的聲音,重節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我……我的母親……」

  「她已經死了。」張安國淡淡地說,「你們兩個都該死,我的計劃全被你們打亂了。」

  原來辛棄疾加入義軍之後,深受耿京的喜愛,他武藝超群又才華橫溢,大有取代張安國成為義軍副統領的架勢。張安國為此懷恨在心,藉機投靠了新帝完顏雍,在完顏雍的授意下,他先是毒殺義軍首領耿京,牢牢把持住義軍的大權,使得抗金大業名存實亡。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他將毒殺耿京之事嫁禍給完顏南家,假意派辛棄疾去復仇,實則想趁機除去這個心腹大患。不料辛棄疾武功過人,竟然將完顏南家七十三口滅門。

  後來,張安國又在完顏雍策動兵變縊殺完顏亮之後出謀劃策,挾持了重節的母親蒲察阿里虎,令重節帶著自己的佩劍,引誘辛棄疾入京,將弒君之名嫁禍給他,這樣既保全了新帝完顏雍的名聲,又趁機剷除了辛棄疾。

  本來,將辛棄疾押赴東京之後,斬首示眾,這一切便可完美收場。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重節假戲真做,愛上了辛棄疾。幸虧他生性謹慎,早已派人暗暗跟蹤重節,才能及時截住辛棄疾。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辛棄疾的眼睛裡幾乎迸出火來。他為兄弟情義出生入死,張安國卻利用兄弟情義升官發財。

  「為什麼?」張安國似乎被辛棄疾的問題逗樂了,「辛兄弟,這不是很明顯嗎?我們揭竿而起,不就是為了榮華富貴嗎?現在榮華富貴已經有了,我為什麼還要辛辛苦苦地在戰場上廝殺呢?」

  「可你的榮華富貴是用兄弟的屍體換來的。」辛棄疾輕輕地抱著重節站起來,「耿大哥待你親如手足,這把寶劍,也是他臨死前親手贈予你上陣殺敵,沒想到卻是你害死了他。今天,我要用這把劍送你上路。」

  「哈哈哈……」張安國大笑,「現在嗎?辛兄弟,我知道你武藝過人,不過現在,別說我周圍還埋伏著上百士兵,就算只有我一人,你抱著你的愛人,怎麼跟我斗?」

  「一隻手就夠了。」辛棄疾一手將重節扛在肩上,另一隻手拔出了劍。

  張安國到死也不敢相信,辛棄疾只用一劍就刺穿了自己的喉嚨。他更想不到,埋伏在叢林裡的上百的士兵,也被辛棄疾一一斬殺,只因為,有人放了一箭。

  辛棄疾把重節抱在懷裡,不停地和她說著話,直到她的腦袋耷拉下來。他流著淚,在她的臉上印下深深的一吻,最後,用一把火埋葬了所有。

  當初,重節想跟辛棄疾遠走高飛,再也不理金國的是是非非。可終究,辛棄疾還是無法捨棄手足之情和國家大義。她也想過揭露張安國的真面目,可是她知道,辛棄疾重情重義,絕不會輕信自己的一面之詞。況且自己的母親就在張安國的手上,萬一她有什麼三長兩短,自己也絕不會心安。

  人這一世,有太多的抉擇,如果一切回到當初,會不會有更好的生活。也許會,也許不會,有新的得到,便會有新的錯過。

  8.闌珊

  宋寧宗開禧三年,辛棄疾六十八歲,元夕,辛棄疾在街上百無聊賴地走著,周圍絢爛的煙花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都離他很遠。他想起當年填過的詞,想起重節婉轉的歌,忍不住潸然淚下。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眼前閃過,待他仔細看時,人又不見了,他在街上顫顫巍巍地走著,穿過街道,穿過石橋,穿過撲面而來的風……

  終於,遠遠地,在河的對岸,燈火闌珊的地方,他遠遠地望見了她。

  「瀟瀟,等等我……」他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幾步,一頭栽到了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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