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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承乾

2024-09-14 06:47:29 作者: 子夜幽月
  林無憂一路忍耐,山路轉水路,馬車顛簸,舟車勞頓……

  一行三人好不容易從玄武門進入長安城,林無忌本想先帶林無憂去城中新賜的秦王府修養,卻在秦王府門口被李乾元一道太子詔書,不得不入宮進見。

  蕭六兒心中隱隱不安,可是如今的長安已經不是龍虎山,他不可以隨意妄為,只能眼睜睜的目送林無憂入宮而去。

  長安城,太極宮。

  林無憂跟在林無忌身側,一步一步的穿過內院皇城,走到太極宮的核心中殿。

  她抬腿邁過門檻時,餘光瞥見中殿的牌匾寫著「承乾殿」,舊朝京都的記憶瞬時間席捲而來,讓她腹部發緊。

  林無忌察覺幼妹有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落在「承乾殿」三個字上。

  他知道林無憂在想什麼……

  舊朝京都,林無憂第一次入宮,也是隨他一起入了承乾殿,那時的楊凌荒唐,是幼妹對大內皇權的第一印象。

  心中嘆氣,林無忌低聲解釋道:「新皇登基,承襲祖制,朝臣稟奏議事的宮殿,也命名為承乾。」

  林無憂略一頷首,心中卻沒有鬆快半分。

  當日舊朝荒唐的楊凌,今日長安城中的李冗,都是皇權中心的弄權者。

  一念生,一念死。

  從前是,今日也是。

  她腹中愈發吃緊,額上漸漸滲出密密麻麻的含住,疼痛感漸漸襲來。

  強忍著隨兄長跪地叩拜,一聲:「陛下萬安」,便是她最後的力氣。

  武德建元二年,秦王妃歸長安,在太極宮承乾殿內誕下秦王嫡長子,李冗龍顏大悅,以殿命賜之,是為:「李承乾」。

  承乾雖為宮室之名,作為秦王府嫡長子卻被有心之人解釋作:「承繼皇業,總領乾坤」之意。

  林無憂生育後,精疲力竭,待她幽幽轉醒之時,這個名字已無法更改,她的孩子,不可避免地隨她一起捲入朝堂紛爭之中。

  李郢承不負重託,他與秦大川和尉遲到涇州三日,薛家父子之中的父親便暴斃而亡,死相發青,是中毒跡象。

  一月內,堅壁不出的唐軍終於在涇州淺水原與薛家軍對戰。

  李郢承困兵多日,將薛家軍糧草斷絕,水源截流,破其首戰大勝的氣焰。

  在期間,李元吉多次請戰,誓要一雪前恥,卻被李郢承勒令不出,甚至下令全軍:

  「敢言戰者斬!」

  李元吉大怒,與李郢承軍中對峙,被尉遲與秦大川二人摁下,暫囚於軍中大帳不許外出。

  半月後,薛家軍援軍未至,糧草遲遲不見補給,已是軍心四散。

  是日,李郢承帶兩千黑甲衛輕騎而出,退薛家軍於城外,又命秦大川和尉遲前後夾擊,堵住敵軍退路,一舉攻下涇州。

  涇州城破,李郢承收下五萬城民,薛家軍盡數降唐,薛家女薛蓉隨唐軍歸長安。

  李郢承大勝而歸時,適逢李承乾滿月宴。

  他,從未食言。

  林無憂尚在修養中,無法出城迎接,李郢承全身鎧甲,還是當初山下分離時的模樣,策馬入城,一直到秦王府內翻身下馬,直直向林無憂房中去。


  「憂兒!」

  他來不及褪下鎧甲,就要抬手去抱床榻上還在月中的妻子。

  「退後!」

  蕭六兒從屏風後端著湯水出來,將李郢承逼退一步。

  「你怎麼在這裡?」

  李郢承甚為不悅,他看著蕭六兒分外礙眼。

  「阿零在哪裡,我自然就在哪裡!你管得著嗎?」

  蕭六兒對李郢承的怒意視而不見,轉身將手上的湯水端給床上的林無憂,道:

  「醫經里說,巳時多喝熱水有利於氣血回復。」

  林無憂剛剛接過湯碗,李郢承就沉聲下令道:「王妃產後需要靜養,爾等伺候不及,還讓外人入府!秦王府內僕從,皆罰俸半月!由蕭將軍一人所出!即日起,蕭將軍無召,不得入內!」

  林無憂蹙眉,她為蕭六兒爭辯道:「秦王殿下,你怎麼一回來就要發怒……這一路上多虧師兄照拂,否則孩子也不會挺到長安才……」

  蕭六兒站在兩人中間,抱胸睨著李郢承,道:「大軍凱旋,秦王殿下稍後還要入宮,這秦王府中除了小爺我可以貼心照顧阿零,還有哪個中用的?」

  他眼中打量著李郢承,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海棠那丫頭是如何來歷,秦王妃不知,你這個秦王還不知道嗎?」

  李郢承眼中一凌,抬手領著蕭六兒的領口,將人推到門外,重重的關上寢室門栓。

  林無憂不知二人方才在耳語什麼,只瞧見李郢承粗暴的將師兄丟到門外去,實在難看。


  她正要開口為蕭六兒辯解,手中的湯碗就被李郢承奪走,隨手放在桌案上。

  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窩在李郢承的懷裡,動彈不得。

  鎧甲冰涼,林無憂不由的躲了躲。

  「憂兒,你在怕我?」李郢承聲音低沉,問著懷裡的人。

  「不是……」

  林無憂抬手扶住壓過來的鎧甲道:「你的盔甲應該穿在軍營,卻不該穿在家裡。」

  李郢承身上一滯,這才發現一向淡定的自己,竟然在看到蕭六兒的一刻,怒意橫生,失了理智。

  他起身褪去鎧甲,一身玄色中衣從房中的陰影處走出來,碰著一個暖手爐子,來到林無憂身邊。

  林無憂眼眸溫柔,臉色卻依然蒼白。

  她看著自己的夫君,問他:「可見到孩子了?」

  「還未。」李郢承將暖手爐放進林無憂手中,說著:「想著先來看你。」

  「孩子在側室,大名被父皇賜了承乾。」

  她頓了頓,說:「如果這孩子在山上出生,我原本想叫他做泰然……泰然處世,無憂無慮。」

  李郢承看著林無憂,寵溺的道:「叫做泰然也很好,不如就小字泰然,可好?」

  林無憂搖了搖頭,她眼裡的光芒暗了幾分。

  「長安事忙,新朝初立,他生在承乾殿內,凡事泰然處之,只會害了他。」

  她目光投向側室的方向,輕聲道:「小名就叫做明兒吧……望他事事清明,生生明朗。」

  「好。」

  李郢承小心翼翼地將妻子攬入懷中,感受著她單薄卻堅韌的身軀。

  「就叫做明兒,我這個父王便帶著明兒,事事清明,生生朗然。」

  林無憂問他:「不叫奶娘抱來看看那?」

  「不急。」

  李郢承和衣而臥,從身後抱著林無憂一起躺進暖榻中,聲音鬆弛而柔軟。

  「我很想你,非常非常的想你……」

  林無憂在他的懷裡,漸漸安心,兩個人的呼吸聲漸漸順作一處。

  室內燃起的龍涎香一絲一縷地從香爐中溢出,漸漸升起,又緩緩散落在空氣中,融進暖榻上兩人十指相扣的掌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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