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2024-09-14 07:12:32 作者: 丟了個西
  我沒有心思同他拐彎抹角,給他發了一大段話,想要得到答案。

  景讓不知是在忙,還是在思考如何措辭,遲遲沒有回覆。

  聯想到第一次見他時他說他所學的是心理學,加上他和陳序一起長大,現在關係仍舊很好,我相信景讓必定知道陳序的隱情。

  我一直看著聊天框,頁面上方不時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反反覆覆了好幾次,最終他只發來一句:

  「他的事我不管是作為朋友還是作為醫生都不好多說,我建議你和他好好聊聊。」

  片刻之後,那邊又發來一看就是經過一番掙扎才勉強透露出的信息:「但是他大概率不願意講,他顧慮太多,很多時候真的很難熬。」

  很難熬。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為什麼不對我說呢?

  在擔心什麼呢?

  目光投向陳序熟睡的臉,眼前不自覺閃過許多畫面,他情緒不對時微顫的手,想開口說話卻說不出時著急慌張的臉,還有他好不容易說出話時沙啞的嗓音,以及我曾聽到過的類似於藥瓶晃動的聲響……

  細枝末節,分明是有跡可循的。

  我卻只顧著深淵中的自己,自以為是地認為他的反常是情緒激動時正常的反應,把他的行為合理化。

  原來生病的不只是他,還有我。

  深深的自責和愧疚湧上心頭,我把臉埋進自己的臂彎里,聽著他細勻平穩的呼吸聲,鼻子不由得發酸。

  夜深人靜,再次回到這個無比熟悉的環境,忙了一整天的身體也很是疲倦,我竟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夢裡亂糟糟的,不僅有我和陳序相處的畫面,夢境裡也出現了我的父母,和筐筐、丟丟,還有我後爸以及我那個十一歲的弟弟。

  驚醒時我才發現時間堪堪過了凌晨三點。

  床上的陳序也醒了,正靠在床頭,眼神怔怔地望著我。

  不知道腦袋還犯不犯糊塗。

  「清醒了嗎?」我問。

  「清醒了,很清醒,十分清醒。」陳序很積極地回答。

  ……這反應肯定沒清醒。

  我過去坐在床邊,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和手腕,又用溫度計給他量了體溫。

  看到他的燒基本上退得差不多了,我才徹底放下心來。

  我正打算把毛巾拿到洗手間,陳序突然伸過手來,大手捧住我的臉,大拇指在我眼角摩挲。

  他溫柔專注地望著我,用啞了的嗓子問我:「阿渺,你怎麼哭了?」

  口吻關切且帶著謹慎小心。

  我用手一摸,才發現我滿臉都是淚,冰冰涼涼印在我臉上,正如我此刻的心境。

  我抹了抹眼淚,佯裝生氣地說:「我哭是因為你一點兒也不信任我啊。」

  陳序立刻搖頭,拍著胸脯說:「沒有!我特別信任你!我以丟丟爸爸的身份保證!」

  突然冒出一個「丟丟爸爸」,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陳序也跟著樂,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嘴裡像被塞進了一個晾衣架。

  我好不容易才斂住笑容,努力擺出一張嚴肅臉,沖他皺眉頭。

  見我變了臉,陳序也如同感知到主人情緒的小狗狗一樣,嘴角耷拉下來,悶悶不樂地看著我。

  「你說你信任我,可你怎麼連自己的心理問題都不對我說?」

  以他現在這個腦袋一團糨糊的狀態,被我套話還不是輕而易舉。

  果然我話音剛落,他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即刻乖乖地表了忠心,「我可以說的。」

  我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像生怕我生氣似的,他又慌裡慌張地說:「我現在就說。」

  我還是沉默。

  陳序忙不迭地補充道:「我從頭到尾都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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