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春福坐在東風小卡的駕駛室里，謹慎注視著前面那條在暴雨中變得捉摸不定的路，兩隻車燈像兩隻受驚的雀兒，發出的亮光只在車前三五米的地方跳躍。

  前面該是水灣村了。透過前燈飄忽不定的光，他依稀看見一個姑娘扎撒著雙手在攔車。他猛地剎住車，搖下車窗，見那人踉蹌著跑來，卻又站住了。春福探出頭來，天吶！他認出了那張雖變得蒼白但仍楚楚動人的臉，心血直往他的腦袋上涌，腮幫子都崩得發酸了，好久才甩一句話出來：「你……你不是跟包工頭享福去了嗎？怎麼在這裡變成落湯雞了？」

  「我……我……」姑娘不知所措，「春福哥，以前的事，我對不起你。我爹病了，村里沒有車，求求你把我爹送到鄉衛生院，這輩子，我忘不了你。」

  春福眼睛瞪圓了：「你也有求我的今天？閃開，我還要趕路呢。」說完，猛地一踩油門，東風小卡抖動了一下，緩緩開動了。

  姑娘絕望了，但只一刻，她便伸手拉住車門，右手從衣袋裡掏出一沓百元大鈔，遞了過去，「春福哥，我……這是1000塊錢，我……我雇你的車。」

  春福感到遭受了莫大的侮辱，但只一刻便平靜了下來。他接過那沓鈔票，冷冷地說：「上車吧。」

  姑娘慶幸自己終於用錢把他收買，飛快地鑽進車裡。春福把錢狠狠地擲在她身上，然後啟動了車子，「別以為世間人都像你一樣見錢眼開！」

  姑娘羞怯地低下了頭。春福扭過頭去，注視著車燈照亮的路面。車外，暴雨仍在下著，兩束車燈跳躍著，向水灣村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