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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的工棚

2024-09-14 07:16:28 作者: 梁克鋒
  星期天,她又來到了這裡。工棚里靜悄悄的十八張空蕩蕩的木床規則地擺在四周,工友們都出去了,把這寂靜的工棚留給了她和他。

  結婚三年,這是第幾個星期天了?她記不清。只記得每次來他總是那句「你來了」便埋頭於桌上的圖紙中。她恨他,卻又愛他。看著他變得瘦削了的身影,她的心裡翻騰著委屈和酸楚。三年了。三年前,他還是個技術員,結婚時沒自己的房,她原諒了他,想著結婚後總會有房的。而現在,他已由技術員破格升為工程師,負責一個工地的工作了,而房子,仍然沒有。她不願到婆家去。婆家只有套兩室一廳不到八十平米的房子,結婚時給了她一間,她住了一星期,便不再住了。婆家還有個小叔子,她占了一間,小叔子便只能在客廳睡摺疊床。她感到諸多不便,便只好回娘家和妹妹住一起,逢星期天來一次「鵲橋會」。同年結婚的姐妹早抱上了小寶寶,而她……她的眼睛濕潤了,終於忍不住輕聲抽泣起來。

  他聽見了她的哭聲,終於抬起頭來,驚異地望著她,許久,才問:「你怎麼啦?有人欺負你了?」

  她哭得更傷心了:「你還知道問呀!我讓人欺負死了,你怕還不知道呢。」

  他感到了問題的嚴重,忙走過去,摟住她的肩頭:「誰欺負你了?告訴我,老子找他算帳。」

  「還老子呢,連個孩子都沒有。」她把臉扭向一邊。

  他卻「噗嗤」笑了:「會有的,麵包會有的,兒子會有的。」

  「哼,結婚時你就騙我,說麵包會有的,房子會有的,現在房子呢?」

  「我……等這棟樓房完工,我一定抽時間找領導擺擺咱們的困難,看看能不能先給我們一間單身宿舍……」

  「三年前你就在等時間,結果還是沒等到,你……」

  他終於無言以對了。面對著柔弱的妻子,羞愧得湧出了淚花。她卻突然摟過他的頭,用手帕輕輕拭去他的淚水,把一串鑰匙放在他發潮的手掌心裡:「你呀,男兒有淚不輕彈。喏,給你。」

  他閃著驚喜的目光望著她:「哪來的?」

  「我把我在娘家開的小店盤出去了。你天天工作到深夜,也該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了。」

  他激動地把她摟進懷裡。窗外,夕陽把一排排腳手架渲染得一片輝煌。工棚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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