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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池中游魚變成牛

2024-09-14 07:24:37 作者: 閆可平
  李經紀被呂布生從院裡接出來之後,便直接回到家裡,大家出於對第三醫院的不滿,也就忘記了出院時那個女護士的囑咐,沒有按時服藥。

  陳小藝在院中把車停穩,然後把李經紀從車上扶下來。此時,李經紀眼神變得活泛起來。他感覺來到一個新的世界,院中九曲迴廊直通閃閃發光的琉璃亭。他注視著那個亭子:亭子內的擺設好像在那裡見過,還有那個亭子外的小橋流水、亭外青竹以及那個蓄滿水的養魚池,紅眼金魚成群,睡蓮花開怡然。溫情的太陽給院中的草氈、石榴樹蒙上一層生疏的感覺,又似曾相識——這些人怎麼把我弄到這裡來了?剛要清醒,又入渾沌,他的眼神又狐疑起來。

  李經紀慢慢走向那個亭子,他想坐在那個亭子裡休息一下。因為這些人沒拿橡膠棍、電棍,不強迫自己吃藥,到亭子裡休息一下,想必他們也不會阻止我,誰阻止我我就給他們發毒誓,誰就絕戶三輩子,哈哈!

  呂布生囑咐阿劉,說:「你不要疏乎對他的照顧,他一生夠苦的了。」

  這邊,陳小藝拾掇了從醫院帶回來的散碎東西,然後提著走進別墅。

  「哎喲,我的娘唻,我的腰酸麻木脹痛,痛死了。」呂布生自我安慰著,一手掐著後腰,顛著個人腿朝別墅走去。

  陳小藝上了二樓,把提包和醫院開來的藥物放在客廳桌子上,她看到呂布生臥室的門虛掩著,露著一道縫隙,她什麼也沒想便走過去。推開門一看,房間裡空無一人,席夢思上的衣服和被單混亂地放在一塊,亂七八糟的像個狗窩。臥室里又多了一個書架,四米多長,茶几沙發上到處是翻開著的書,一片狼籍之相。

  她看不慣這種臥室亂象,趕忙伸手去拾掇,去整理,嘴裡夢囈似地嘟囔著:男人男人,像豬拱墳。

  「夢遊吶,夢遊還會說話,該不是精神病吧!」呂布生從身後走過來,因為太累,一腚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面向窗戶去看外面的天空。這個早到的秋天喲,夏天還沒過完,一悠忽,便有了南飛的大雁,秋訊淒哀哀地問候綠原北村。

  「主人,做什麼飯?」陳小藝拾掇完零亂的臥室,小心翼翼地問。

  「儉省節約,四菜一湯。」呂布生背對著陳小藝,脫口而出。

  「是。」陳小藝答應著轉身就走。

  「回來。」呂布生轉過身來,凝視著陳小藝。

  陳小藝止步回身,傻不溜秋地看著呂布生問:「啥事,主人?」

  「以後不要稱呼我主人,我好像地主資產階級的代理人一樣。」呂布韋考慮了一下說。

  「那稱呼您什麼?」陳小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呂布生想了片刻,沒有適合的稱呼,於是大方地說:「隨便,你愛喊什麼就是什麼。」

  「亂了輩份總不好吧,要不就稱呼您先生,先生一詞文明高雅,有長者之風。」沒想到陳小藝還挺有學問。

  「好,好。可是我稱不起先生。這樣吧,人前稱先生,人後在家稱大哥。」呂布生心血來潮,認為這樣比較合理,與人民打成一片,再說他本身就是農民石匠出身,唱著石匠歌長大的。

  「好的大哥。」陳小藝轉身又走。

  「你站住,你那麼慌走幹什麼?我又不欺負你,我還沒說完話呢!」呂布生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陳小藝聞言嚇了一跳,忙止步回身,怯生生地問:「還有啥事?老奶奶曾囑咐過我不讓我出入您的房間。」

  「她都死了,指示還管用嗎,中毒太深。我說的是想辦法給我親爹調整一下身體,做點湯類好吃的。」呂布生巴眨了一下眼皮,望著陳小藝害怕的樣子說。

  「好的。」陳小藝看著呂布生問:「我現在可以走了嗎,呂先生?」

  「叫二哥,五湖四海皆兄弟。」呂布生笑了,笑得很開心,很得意地揮揮手:「去吧去吧!」

  陳小藝扭頭走了,呂布生認為,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樣地囉嗦,除了王西影以外。

  院子的亭子裡,李經紀顫抖地坐到椅子上去。阿劉不離其左右,李經紀趕緊從椅子上下來躲到椅子一旁,雙手抱膀,身子蜷縮,猴子似地蹲在地上,警惕地看著阿劉。

  「老爺爺,甭怕,我來陪著你。來,坐到椅子上來。」阿劉走過去把發抖的李經紀扶起來,把他拉到椅子上,笑著說:「老爺爺,別怕,這是你的家,這別墅多大呀,院子也很大,大得像天安門前的廣場,你就是這個家的主人。」

  「廣場?」李經紀坐在椅子上,感覺到坐椅子特別舒服,身體不再顫抖,眼珠慢慢轉動起來,盯著院子裡的石榴樹看,疑問地,「石榴!」

  「嗯,嗯嗯嗯,是石榴,你家的,石榴樹是青龍樹,你們家代代出豪富。」阿劉很注意李經紀的情緒變化。

  李經紀又呆住,他對這裡的環境即熟悉又陌生。魚池裡東倒西歪的莖葉被風吹過,綠葉子上布滿了黃斑。人工小湖的游魚紅著身子和眼睛,在清澈透明的水中,成群結隊朝一個方向前進。當一片樹葉落下,那些魚都停止腳步,爭先恐後地捅擠過來,張開黑洞似的嘴巴,想把那片樹葉吞下去,無奈那片樹葉太大,無從下口,卻又不甘放棄,用嘴巴拼命地拱動。


  此刻,李經紀的大腦里刮著秋風,他嗡嗡作響的耳朵和大腦,伴著亭子外牆邊的,竹子毫不客氣地晃動著。當晃動過後,腦袋裡又響起牛巴噠巴噠地腳步聲,並發出哞哞地叫聲,叫聲震得他頭痛欲裂,他雙手抱頭,絕望地看著院中的石榴樹。

  石榴樹瞬間變成一頭犍子牛,瞪著牛眼,牛眼布滿血絲,忿忿地喘著粗氣,怒對著他,說:「是你把我賣給了屠宰場,你真缺德啊,我本應該耕地犁田,你卻為了一己之私把我送上了斷頭台!」牛說著說著流下了眼淚,眼淚在院子裡滾動,滾到了魚池裡……屏風上的仙鶴也在低頭哭泣。

  「爺爺,你看那隻仙鶴。」阿劉看到他驚懼的目光移向仙鶴,忙引導著說。

  「哦、哦、哦……」李經紀喉嚨里咕噥著,像牛倒沫的聲音,那聲音逐漸地增強,最後變成了叫聲:「哞——!」

  阿劉嚇了一跳,以為他喉中梗阻,急忙伸出手來在他背上輕輕地拍打,他本能感覺到李經紀的身體一陣顫抖。

  「我吃藥,我吃藥,別電我,我永遠不跑了,我發誓,誰騙人誰沒爹!」李經紀突然哭著說道,眼淚在眼角處飽含著。

  「爺爺,別怕,這是在咱家裡。你不用怕,沒有人電你或打你,我是在給你捶背。」阿劉忙對李經紀說,並且撤回了停在他背上的手。

  李經紀重新啟動大腦編程,眼睛看著亭子外的魚池。魚池像天闊地廣的草原,碧綠碧綠的碧綠。池子裡的水有些渾濁,魚群像牛群一樣地擁擠。那些用水灌注的眼球,流了一池子的淚水,那些擁擠的小身體,每時每刻都摩擦著,摩擦著身上的鱗甲。那水,太陽一照,有些瀲灩的樣子。這魚池其實並不太深,也就有兩米半深,但比較方圓,大約有二百多個平方。李經紀對這魚池感覺非常熟悉的,但想不起來是在那裡,大腦里的信號塔亂拉信號,通過蜜獾似的眼球,來辨別外部世界的特徵。剛才,他看到魚變成了牛,一群群,一幫幫,成群結隊,走向那屠宰場的鍘刀。那鍘刀在屠夫手上高高舉起,一個用力,對著牛的頸部,「咔嚓」便來了個「脖兒齊」。

  那牛頭滾到了一邊,它依然站著,眼睛裡還流著不屈的淚水。脖子的橫切面上有幾條管子,有氣管,有食管,有血管,氣管照樣喘著粗氣,食管黑洞洞的;血管里的血液一個噴射,箭一樣射在舉刀的屠夫身上。牛體像綠原山一樣站著,當它的血流盡了,它才轟然倒地……李經紀咕噥著說:牛呀,我只是轉賣了你,我並沒有殺你呀。

  那牛頭滾動著,最後又滾動到牛脖子旁,瞪著眼對李經紀說:「你這個缺德帶冒煙的,你不把我賣給屠夫,他敢舉刀相向嗎?現在還想推卸責任。實話告訴你吧,我是牛魔王的子孫,你看看這水裡不都藏著藍色的天宮嗎?

  「哦、哦、哦!」李經紀用喉音咕噥著,「水、水、水呀……」

  阿劉聽到李經紀口中吐字為水字,略微考慮了一下。看到李經紀那乾裂的嘴唇,反覆的口咕嗚噥,認為他想喝水。其實,神經病是不知道衣食飽暖的,更別說喝水。阿劉沒有護理神經病的常識,對神經病患者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所以他就誤解了他的話。

  「爺爺,我去給您端水,您在這裡別動,我馬上就回來陪您。」阿劉本是聰明人,卻變得糊塗起來。

  「水……」李經紀望著水中藍天白雲,他看到了水中有一頭黃牛從水中站起來,好像是頭大犍子,韁繩在它脖子裡搭著,那牛昂頭對著他「哞」了一聲,好像人臉一樣地笑了。

  阿劉轉身離開,去別墅里拿水。此時,李經紀沒有了人管束,他騰地站起,風一樣走出亭子,來到魚池欄前,伸手去抓牛脖子上的韁繩。他趴在魚池的欄杆上,伸手抓了兩抓沒有抓著。那頭牛故意逗他,把身子縮進水裡,李經紀想也沒想,又把身子朝下探,體重比例突然失調,他一個倒栽蔥鑽進了水裡,連掙扎一下的機會都沒有,一下子水嗆肺膛便失去意識。眼前的草原沒有了,眼前的藍天沒有了,眼前的黃牛也沒有了,他自己在水裡翻動著,像魚一樣還遊動了幾下。

  太陽掛在正中的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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