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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欲把責任自承擔

2024-09-14 07:24:39 作者: 閆可平
  阿劉在一樓未取到水,直接上了二樓呂布生臥室。

  呂布生在床上正半臥著看書,見阿劉進來,說:「我剛想喊你給親爹弄點水喝,沒想到你來了,玻璃壺裡有涼茶。」

  「好的,主人。」阿劉取了杯子,斟上茶水端著就走。

  「別慌著走,親爹在幹什麼?」呂布生放下書本問。

  「在亭子裡干坐著,看池子裡魚呢。」阿劉說,「我得抓緊回去,免得出意外。」

  「沒事,大門關著,讓他見見陽光透透氣,在醫院裡不一定能見到陽光。臉色都黃白黃白的。」呂布生嘆著氣說。

  「還是抓緊回去比較好,主人。」阿劉抬腳就朝外走。

  「讓他在亭子裡感受一下自由。」呂布生轉憂為喜,笑了。

  「主人,你有啥事快說。」阿劉催著呂布生說。

  「以後你不要稱呼我主人。」呂布生板下一尺三的長臉,嚴肅地說。

  「那稱呼什麼?」阿劉瞧著呂布生的神情問。

  「稱呼大哥二哥什麼的,五湖四海皆兄弟嘛!」呂布生大大方方地說。

  「豈不亂了綱常。」阿劉略有不同意見,有些執著。

  「人前稱我為先生,人後喊我為大哥。」呂布生囑咐阿劉。

  「好吧,只是我不明白,稱呼你主人和稱呼你大哥有啥不同?只是一個尊稱而已。」阿劉提出疑問。

  「主人這個稱呼在我看來,是對你和陳小藝的侮辱,一般來說,狗狗、馬馬、等類的動物稱餵養它的人為主人,這樣對你們即不公平,也不親切。」呂布生解釋說,「人人都是平等的,只是在社會上分工不同。」

  「謝謝大哥。」阿劉腦筋急轉彎,來得特別快,其實,他對這個稱呼早有想法,只是沒有恰當的時間聊一聊。

  「不客氣,你去吧!」呂布生又拿起書本,對手中《靜靜的頓河》有些愛不釋手。

  阿劉端著茶水下樓去了。

  阿劉來到客廳門口,上了迴廊,抬頭看到亭子裡空無一人,心裡咯噔嚇了一跳,我的老先生你去哪裡嘍,怎麼看不到你呢?於是他將眼睛睜大再睜大,滿院子裡探照燈似地搜尋。

  亭子外邊的一方青竹間,也沒有老頭子的身影,石榴樹上,以及假山旁,荷花池旁,連只活螞蟻都不曾看到。滿院子一地的陽光,一地的樹蔭,一地的草氈,除了魚池、荷塘什麼都沒有看到。所有的地方都沒有看到,阿劉心裡馬上就發毛了:老先先,你去哪裡嘍,是不是餓了去廚房找吃的?阿劉這樣想著,抬腳去了廚房。

  廚房裡,陳小藝前身戴著一塊白色圍裙,頭戴一頂大師傅白帽子,正在煎炸炒烹,見阿劉貓吊似火地闖進來,問:「怎麼啦,像人走丟似的?」

  「就是因為人走丟了,化作空氣在人間蒸發了。」阿劉十分焦急十分不安,說,「老先生不見了。」

  「不會吧,你和他一直在一起。」陳小藝直言相懟。

  「是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回房給他取水回來就不見了!」阿劉搜尋著廚房,廚房裡有可能有藏人的地方。

  「啊!還不快去找,我的娘唻,馬上就到開飯時間,真是天上掉事。」陳小藝憑直覺認為出了問題。

  「滿院子都看過,連只螞蟻的影子都沒有,牆又翻不出去,總不至於憑空消失吧!」阿劉額頭上冒了汗,他有些不知所措。

  「會不會誤入時間隧道消失了。」陳小藝進行大膽推測。

  「要是那樣的話就麻煩了,時間隧道不是每時每刻都打開著的。」阿劉神經病似地說。

  「趕快告訴呂先生幫忙找一下。」陳小藝催促著說。

  阿劉不再磨嘰,轉身跑出廚房,上了二樓,推門跑進呂布生的臥室。呂布生正在看書,見阿劉慌張的樣子,忙問:「咋回事,驚慌失措的。」


  「大哥,老先生不見了!」阿劉幾乎要哭,有一種要尿褲子的感覺。

  「找啊,大白天他能跑到那裡去,深宅大院的,牆又翻不出去,大門還關著。」呂布生說,「跑一跑倒有助於他身體的恢復。」

  「還是找一找吧,他畢竟是精神失常。」阿劉老感覺出事了,心驚肉跳。

  「再找一找樓上樓下,五層樓每個房間都看一遍。」呂布生不得不放下書本,趕快下床,跟著阿劉去找人:「這個親爹啊,真讓人不省心。」

  一個小時過去,五層樓翻了個遍,也沒見李經紀的身影。

  「院子裡還有什麼地方沒找呀!」呂布生垂頭喪氣地問阿劉。

  「只有養魚池沒去找……」阿劉回答著,接著彈簧似地蹦起,從客廳里瘋一樣跑了出去,直奔養魚池,此時,他嫌自己跑得太慢,恨爹娘只給生了兩隻腳。

  跑到養魚池旁,他一下子了傻眼了,只見李經紀撅著屁股,頭朝底,臉朝下,在水裡半浮半漂著,許多魚像陪靈的孝子賢孫圍在他的身邊,阿劉的淚化成了一池子的水。

  呂布生在後邊跟了出來,意識到情況不妙,問:「怎麼樣,有沒有啊?」

  喊聲使阿劉一下子反應過來,他沒猶豫,越過石欄一個蛙跳便跳入養魚池中,伸開雙臂,一個力舉華山式便將李經紀舉了起來。

  呂布生趕到魚池旁邊,伸出胳膊幫阿劉把李經紀弄到池欄上,然後翻到欄外,阿劉抓住池欄上來,抓緊查看李經紀的生命體徵。他用手掰開眼睛查看,眼球像一隻冰珠,一動不動。又摸了摸他的勁部動脈,動脈如石堅硬,毫無搏動之感,阿劉絕望地說:「他被水嗆死了。」

  「趕快搶救,趕快搶救。」呂布生急三火四地喊著。

  阿劉只好做心肺復甦,但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李經紀骨瘦如柴,阿劉雙手重疊按壓上去便聽到肋骨「咔叭」折斷聲,說:「沒用的,人己死挺,大哥。」

  「搶救,繼續搶救。還有什麼好辦法能起死回生嗎?」

  陳小藝跑了過來,一看李經紀像個濕透的木乃伊,她不由得嚇了一跳,啊地尖叫一聲。阿劉還沒有停止搶救,用力進行心肺復甦,一個小時後,李經紀死翹翹的沒一丁點反應,累得他滿頭大汗,他一腚蹲在地上,絕望地對呂布生說:「這次是真的沒救了。」


  「還打120嗎?」陳小藝提醒呂布生。

  「打,打120。」呂布生不想放棄,他心有不甘,「這麼好好的一個人,會動的一個人,怎麼會說死就死呢,連給家人團聚的時間一點也沒有。」

  「沒用了,大哥,就他這身架再折騰就散了,留個完整的身子比什麼都好。」阿劉聲音裡帶著無奈和哭意。

  呂布生也知道留個完整的身子比什麼都好,但是他的呼吸和心跳無法恢復是客觀現實。不就是心不甘嗎,心不甘又有啥熊用。親爹死了,這個世界上,這個家庭里從此便沒有了親爹。那就哭吧,最好扯開喉嚨大哭,可是又哭不出聲來。因為心己經哭得疲憊,半年的時間,死去三口人,到底還能有多少眼淚可流。

  「大哥,下一步怎麼辦?」阿劉實在沒有主意,他問呂布生。

  「把他老人家請到客廳里,客廳變靈堂,發喪,讓親爹入土為安。」呂布生麻木地說。

  「你給家裡人打個電話吧,省得你一人操心。」陳小藝提醒著說,「再說,這倒頭信必須要送給他二姑娘李月紅家。」

  「打,馬上打。」呂布生說著掏出手機。

  好幾秒鐘的時間才有人回電話,那是呂布韋的男中音:「布生,有事?」

  「過來發喪吧!」呂布生說得很平靜,好像沒事人似的。

  「開什麼玩笑,玩這種遊戲。」呂布韋生氣地聲音,「還小孩,快五十歲的人了。」

  「讓你來你就來,人越多越好。」呂布生思想上只有發喪二字,腦袋裡沒裝別的事情。人死了不就發喪麼,不應該入土為安嗎?

  「好吧,我和你大嫂馬上過去。」呂布韋知道呂布生腦袋出了問題,要不然怎麼會說發喪之類的胡話。發誰的喪,該發的都發了。他思考著掛了電話,哦,難道是……又死了一個,夢啊,白日夢啊。他又想起了那個白日夢,想起了天齊仁大帝卯譜上的名單,心中一陣不安。

  「三弟,過來發喪吧!」呂布生又撥通呂布河的電話。

  「發喪?哦,你們家一年發了兩次喪,你發喪發出癮來了?怎麼張口來這麼一句,多不吉利。」呂布河十分不滿。


  「來吧來吧,連弟妹一塊過來,這個喪一定要發!」呂布生堅決地說,馬臉一尺三,表情很難看,就像鞋拔子臉。

  「是不是廠礦沒開工缺錢了,想用這種蹩腳的方式斂財。」呂布河回話是毫不客氣的。

  「窮得家裡只剩下錢了,過來發喪吧!」呂布生越急越說不利索。

  「好好好,馬上去,馬上過去發喪。」呂布河放棄自己的執著,聲音里像個聽話的孩子。

  呂布生又給呂布畔打電話,說:「四弟,過來發喪吧,你二哥怎麼這麼倒霉呢,今生今世和發喪有緣分,送走一個又來一個,真是接二連三呀!」

  「是不是老丈人死了?」呂布畔聲音低沉地問,聲音確實是陰沉沉的。

  「正是,正是,你千萬要過來發喪。你得來四弟,咱都是吃的一家飯,娶的都是一家的姑娘,你們千萬一塊過來,這個喪真的要發了。」呂布生現在的眼睛裡有了淚水,得了流感一樣,流眼淚加流鼻涕。

  「給月艷月麗打電話,讓她們坐飛機回國。」呂布畔的聲音里,帶著緊張和悲哀。

  「好,我這就打,你們快來,我生病了,我患了發喪綜合徵,這喪不發會全身痛,蛋也疼。」呂布生哭咧咧地說。

  「二哥節哀,我們馬上就到。」呂布畔說完掛了電話。

  呂布生拿著手機站在那,屈屈噎噎的哭叫著,這兄弟情手足情那裡去了,如果好事盈門,誰願意發喪,親爹死了不是沒有辦法嗎,自己太孤單嗎,讓你們來你們就來,有必要問三問四嗎。好在老四呂布畔通情達理,一報喪就知道咋回事。

  阿劉和陳小藝兩人架起李經紀,一人拽腿,一摟住兩臂,像架寶貝一樣把他弄回客廳,讓他躺在客廳中央、頭朝門口,腳蹬後堂,陳小藝又抱來床棉被給他蓋上,此君才算是壽終正寢。

  呂布生埋怨完兄弟們,又給月麗打電話,月麗說自己在美國留學,無法回家奔喪,並在電話那頭哭得天昏地暗。

  月艷也在國外留學,無論如何不能回家發喪。遠隔千山萬水,也只是手機通訊,那邊的悲傷全學校的院子裡都是,留下一個綠原山大的一個遺憾。

  呂布生終於知道,自己必須冷靜,家裡就只有自己一個當家人,兩個兒子也不能回來,如何發這個喪,和兄弟們商議之後,再給當地治喪委員會發函,不,發訃告,商議流程,弄得還和上次姚氏死一樣,移風易俗,不要搞出一些浪費的花樣來。


  這些事,呂布生自己身體不行,只有讓老四布畔做代理,因呂布畔對於李經紀來說,一個女婿半個兒,應當來操這個心。呂布畔娶得也是李家的二姑娘,自然而然也就有些主權。

  沒想到的是,李月紅下車哭著來到靈堂的時候,已是站不成形,泣不成聲。柳藝兒挽著她,她掙脫柳藝兒,像一灘稀泥匐匍在地,哭得錐肺錐心,哭得李經紀快要從地上站起來了。

  「爹,女兒來了!」

  當頭棒,李月紅對於爹的逝世感覺太突然了,她幾乎不能承認這個事實。從心裡講,她尊敬爹,但,對爹也有怨恨,他不該用錢來阻擋她和呂布畔的婚事。換句話說,爹把她賣了一萬塊錢。假如呂家沒這一萬塊錢,就成不了婚事,他還要把呂布畔以強姦罪名私開公堂,以本族的名義在祠堂上私上刑法,迫使自己違心作證。謝天謝地,蒼天有眼,呂家有兩個五千塊錢,再加上高峻、大姐和姐夫的幫忙,使自己和布畔終於結婚成家。多少次,她想對爹說:女兒恨你。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但她堅信,爹臨死前的某一天,她一定要把這句話說出來。歲月匆匆,時間如白駒過隙,接近二十多年來,父女倆見面總像兩個決鬥士,你看不慣我,我看不慣你,地球人對外星人,沒有真正地交流過一次心情。以至於後來爹瘋了,更沒有了訴說的機會,即使去醫院探望,也只能是在兩個世界裡,爹做爹的夢,女兒想女兒的心思,不著邊際。

  今天,更是這樣,來了個陰陽兩隔,打個電話也不會通,冥通世界的移動和聯通信號均是沒有,即使加流量加數據也不會有。他死也死得不明白,瘋也瘋的沒道理,遺臭萬年,或者說永垂不朽也行。爹是真爹,如假包換,養育之恩不能忘,當聽到爹永垂不朽的消息,李月紅真是肝腸寸斷。

  「月紅,節哀。」大嫂李大麗過來勸說。

  「就是吶,人已經死了,就是你傷心死掉他也不會知道,節哀吧。」柳藝兒直言直語勸說。

  「姐夫,咱爹是怎麼死的?」李月紅見呂布生和阿劉從門外走進來,掀掉李經紀身上的被子問。

  李經紀的衣服還沒有換掉,因為還沒有買壽衣來,在醫院穿的那身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胸部的肋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由於是白天李經紀沒死多長時間,李經紀容顏沒改,皺紋還在,白淨的面孔更加蒼白。

  「唉,沒看住他,他跳到魚池裡摸魚淹死的,前後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呂布生蒼老了許多,頭髮有些零亂,腰彎得厲害,幾乎成了九十度。

  「你沒有盡到責任,是你害死了我爹。」李月紅俊眼怒睜。

  「你,哦,是我沒有盡到責任,我有罪!」呂布生聞言怒氣衝天,繼而一想,確實是自己的責任,怒氣哧溜泄去。沒想到親爹這個找事精,去魚池一游,這一游,游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裡去,只好一身罪過一肩挑。

  「你明知道這種病會亂跑亂撞,抓著手還怕他掙脫了,你就為什麼那麼疏忽。」李月紅從地上爬起來,對呂布生厲聲責問:「我姐姐去世了,是不是沒人管你了,你的心真狠喲,我姐姐泉下有知,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但願你姐姐能把我帶走。」呂布生莫明其妙,這個老二怎麼突然發起瘋來了,於是沒好氣地說,「我也不願意讓親爹死,本想接來再轉院治療,沒想到怎麼會出這種事。」

  李月紅逼視著呂布生說:「可是,還是出事了!」

  阿劉知道呂布生攬下責任的目的是為了息事寧人。此事不是主人一個人的責任,自己也有著不可饒恕的過錯,於是說:「這是我的責任,當時我陪老爺爺在亭子裡坐,他說水,我理解為他要水喝,因為他嘴唇乾裂。我就去別墅端水。先生喊我聊了幾句,等我走出別墅朝亭子裡張望時,他老人家就不見了,滿院子一個人影都沒有。我以為他老人家餓了,然後去廚房找他,陳小藝說不在,趕緊催我去找。我和先生一塊尋找,翻遍了整個別墅都沒有他,最後還是想到了養魚池,不知道什麼原因,他老人家跳進了養魚池。」

  李月紅情緒忽然平靜下來,面上看不出一點激動,和氣地喊阿劉:「你過來。」

  阿劉走到李月紅面前,說:「我甘願接受任何懲罰。」

  李月紅突然揚起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地一聲照阿劉臉上打了一巴掌,咬牙切齒地說:「這一巴掌是打你的,打你的失職。」

  阿劉一動不動,臉上火辣辣地刺痛,眼冒金星。

  緊接著,李月紅又啪地一聲用力回抽一巴掌,眉毛擰緊,眼中流淚,說:「這一巴掌讓你明白什麼叫做責任。」

  「謝謝!」阿劉臉上兩腮冒火,鼻孔出血。

  李月紅手指阿劉,怒火萬丈,大喊道:「我要把你送上法庭。」

  李大麗和柳藝兒上前拉住李月紅,李月紅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滾落,怒氣沖沖地站著,當她看到阿劉鼻血下流,又是有氣無力地說:「我是不該打人的。」

  「阿劉,跟我走,扶我上樓。」呂布生怒不可遏,他的腰一下子直立起來。

  「是,先生。」阿劉起身扶著呂布生上了二樓。

  李月紅眼睜睜看著阿劉和呂布生走了,眼前一黑身體向後倒去。李大麗、柳藝兒、陳小藝慌忙把李月紅接住,李月紅眼一閉昏死過去。

  靈堂里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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