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現實生活中，由於謀生艱難，我只好在精神上得過且過，我一步一步後退，直到被迫做出新的退讓，獲得了心裡的平靜。

  我能夠接受生活也得益於我不走極端的性格，儘管我已經順從了我的命運，我已經完全是一個農民了，我的未來已經顯而易見，沒有什麼可以期待了，但是在我的靈魂深處仍然保留著一個別人無法進入的王國，我並沒有衷心地向命運五體投地。而是像一條微不足道的蟲蟄伏在一個安全洞穴里，悄悄地在冬天裡把自己催眠了，隱忍著等待一個契機，等待著春天來了以後，與萬物一起復甦。

  在生活面前我還是自尊地抬著我的頭，小心守護著自己的良心。我只是平和地看待一切，努力保持我已經少得可憐的尊嚴。

  我回家做了一個農民，雖然沮喪，但並沒有允許自己放任自流。

  我不再焦慮，不再抱許多希望也不再失望，不再抵抗生活，我只在當下，我要平靜。既然要在農村蹉跎一生，那我就做一個我老爺爺、我爺爺那樣的農民，認真嚴肅地生活的農民。

  雖然與祖祖輩輩一樣地活著，當我的思想轉變了，我對周圍一切立馬產生了耳目一新的感覺，我的世界也換過了，一切都清楚明亮了。我今天看到的，已經不是昨天見到的，今天刮的風以及與風一起刮來的世界也與昨天的大不一樣。太陽、空氣、原野以及來來去去的各色人等，一切都不一樣了，好像也有了大大小小的各種趣味與情義。

  生活平靜如水，靜水流深，刻板而又辛苦。每天我的家人早起勞作，無論男女老少都不會大白天白白在炕上躺著清閒。

  不到晚上，沒有人會安心躺下休息，除非病得很厲害。沒有人白白放著自己的雙手不動彈，不然怎麼好意思伸出手端起飯碗吃飯。人人都衣帽整潔，家裡永遠收拾得乾淨整齊，窗台上不留一點塵土。人人說話輕聲細語，物品輕拿輕放，從哪拿再放回哪處，擺放有序。這一點也不費事，因為我們自幼就養成了這樣的好習慣。人人心地坦誠，對別人不存非分之想，不拿別人一針一線，從不虧欠自己的良心，不巴結誰也不依賴誰，只依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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