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籌備會議

  一

  在五台山石咀普濟寺（軍區司令部所在地），為了籌備成立晉察冀邊區政府，游海山參加了聶榮臻同志主持召開的小型會議。聶榮臻同志首先發言說：「同志們都聽說了日軍朔縣屠城大慘案，海山同志了解到了其中的詳情。海山，你來講一下。」

  游海山想到日軍屠城，心裡堵得難受，他儘量用平穩的語調開始講述：「我去太原與趙戴文接洽，拿到了18 個縣的縣大印，也了解到了朔縣屠城的詳細經過。在9 月27 日，日軍調動了萬餘兵力分兩路撲向朔縣縣城，一路撲來，日軍射殺了正在莊稼地里收割的農民。當時朔縣城內駐有士兵警察共約150 人，他們在縣長郭同仁、公安局長白生成、犧盟會特派員宋效先的組織發動下，決心與城共存亡，絕不投降。在日軍猛烈的炮火攻擊下，四五個小時後，日軍用坦克撞開了北城門，湧進城內，用機槍封鎖了東門和西門。日軍占領東、西門後，守衛在南門的幾十個中國士兵，喪失了鬥志，打開南門，爭相逃走。縣政府機關人員和警察所的政法人員及部分居民，聽到南門打開，得知日軍入城的消息，紛紛向南城門方向湧來，結果，慌亂的人群把南門的通道堵得水泄不通。縣長郭同仁換了便衣扮成老百姓，牽著一匹馱著東西的馬，走到南城門瓮圈時，看到日軍槍殺老百姓，大喊：『我是縣長，你們沖我來，不要殺老百姓！』郭縣長不幸被日軍殺害了。

  日軍早已準備在朔縣進行有計劃的大屠殺，南城門外的護城壕就是主要場地。日軍先把從城門上截回來的居民押到城壕邊上，一排排地跪在地上，四周由全副武裝的鬼子把守，一挺挺輕重機槍像餓狼一樣地張著血口直對著人群。在城內的鬼子，搜查抓捕士兵和無辜的居民，稍有反抗或要逃跑的，當場就開槍打死或用刺刀挑死。鬼子把抓到的成批老百姓，先是用麻繩10 個一夥，8 個一堆捆串起來，一批一批地押解到南城門外的殺人點上。後來又找來了細鐵絲，把抓著的老百姓每人脖子上纏上幾圈，一個一個地連在一起。還有鬼子就像納鞋底拉麻繩一樣，這頭扎進，穿過，那頭拉出，用鐵絲穿在老百姓的鼻子、肩鎖骨上串聯起來。在押往南城門外殺人點的途中，鬼子端著上了刺刀的槍在兩旁來回走動，誰要是走的不快或有點反抗的動作，不是用刺刀刺，就是用小刀在老百姓的臉上劃，不少人因為鼻子、肩鎖骨、脖子上纏著鐵絲，走起路來又互相拉扯，未到殺人點就被活活勒死了。

  大約在半後晌，日軍指揮官指揮鬼子，開始殺人競賽表演。

  先是將一批跪著的老百姓拉到護城壕的邊沿上，排成一字形的長隊，一名百姓後面站著一個鬼子，當指揮官的命令一下，這些鬼子動作很整齊地用刺刀從人們的背部穿至胸膛前，如果有動彈和叫喊的，鬼子們就用刺刀尖朝下像搗蒜似的亂捅一氣，攪動一下後，又一使勁，把屍體挑進城壕里。殺了幾批後，日軍指揮官又下令改變殺人方法，先開膛破肚，進而用刺刀挑殺。

  當百姓的胸膛被鬼子剖開，腸肚流出外面，疼痛得在地上喊叫打滾時，在場外的日軍官兵拍手狂笑。日軍不僅殺人取樂，而且不斷變換殺人新花招，又用戰刀直接往下砍頭顱。幾十名百姓一字形跪在護城壕邊上，再在每人跟前指派一名手持戰刀的日軍，當指揮官的口令一發，數十把戰刀在空中一起一落，個個人頭便滾跌到城壕下。日軍如此輪番地殺了一批又一批，押來的老百姓越來越多。鬼子也殺累了，最後改用機槍掃射，對半死不活的人再補幾刺刀，然後將屍體一起堆入城壕里。就這樣，一直殺到夜幕降臨，屍體幾乎填滿了有一萬立方米容積的護城壕。光這一天，就有3000 多名老百姓被殺。日軍在南城門外成批殺人後，唯恐有些人乘天黑甦醒過來逃生，又開來了坦克在死屍堆上翻來覆去地進行碾壓。接著又用汽車拉來了好多稻草，撒堆到屍體上，然後澆上汽油點火焚燒，把抓來的不少老百姓，直接推到火海里燒死。在城內，日本鬼子放火燒毀店鋪，搶劫財物，大發獸性，姦淫婦女。許多婦女被鬼子姦污後，就被殺害了。一些活下來的婦女氣憤難忍，投井自殺或者上吊自盡了。

  日軍占領朔縣後，連續三日大屠殺，集體屠殺地有南城壕、西老爺廟、文廟、西城門外、靶場、北城壕朱衣閣、東門瓮城。

  朔縣人口不足一萬，日軍殺害了五千餘人，其中絕戶的有160 家，青壯年男子幾乎全被殺光，只有少部分逃出縣城的百姓僥倖活下來。」

  游海山講完，沒有人說話，室內落針有聲。每個人都是淚流滿面，但是自己也毫無察覺。良久以後，聶榮臻同志用手背抹去眼淚，眾人也抹去了眼淚，大家都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