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日本鬼子決心要搗毀《晉察冀日報》社，屢屢撲空，又怎麼能輕易放過了馬蘭村人。在山裡反「掃蕩」的鄉親們搭草棚、鑽石洞崖縫躲避風寒，吃玉米面糊糊、紅薯葉、棗、野菜、瓜湯充飢。到了農曆十月中旬，阜平縣連降兩場大雪，天氣寒冷，老百姓在山裡著實難熬。

  馬蘭村游擊小組日夜在東山上監視敵人，看到鬼子撤到了馬蘭村十幾里外的麻棚村、下莊。大家以為日軍可能要撤回五台縣，一些馬蘭人和逃難的外鄉人就回了村。22 日凌晨，鬼子突然反撲回來，包圍了馬蘭村。鬼子將搜捕到的三四十個村民押進了一間破房，開始嚴刑拷打審問，許多人都說自己不是馬蘭人，不知道報社的去向和堅壁的物資，只有李拐子說自己是馬蘭人，鬼子就逼問他：「說，報社去了哪裡？機器和公糧埋在什麼地方？不說，死拉死拉的有。」

  李拐子一口咬定說：「你瞧我這樣的，八路會要我？我一拐一拐的不出門，也不知道他們藏在什麼地方。」

  鬼子讓其他人在李拐子面前走過，讓他指認誰是馬蘭人，李拐子都搖頭說：「他們都是外地來逃難的，都不是馬蘭人。」

  鬼子用刺刀抵住李拐子的胸口：「你說的是真話？」

  李拐子說：「俺村的人俺還不認識？他們都在山裡四散著哩，好幾個月沒回過家。」

  鬼子當場槍殺了兩個人，見他們還是不說，天上飄著雪，茫茫雪野中，就押著他們去附近的村莊。在東馬蘭村，鬼子挑出了四個人，讓他們領路去尋找八路軍藏東西的地窖。這四個人糊弄鬼子，領著鬼子村里村外瞎轉，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地窖，卻挖出了一隻狐狸。鬼子氣壞了，當場就射殺了一個人，並剝下另外三個人的衣服，將他們打得皮開肉綻。其中一人是游擊組長，他便領著鬼子打開了自家的地窖，地窖里除了一點糧食、舊衣物外，沒有鬼子想要的東西，氣得鬼子把他們都殺掉了。

  鬼子又押著其他人去了下莊，把他們推進了一個蘿蔔窖里，裡面很狹小，蹲也蹲不下。後來，鬼子又將熱炭潑下去。第二天鬼子將他們提出來再次審訊，還是沒有得到消息。鬼子就命令他們挖了一個很大的深坑，讓村民沿著坑邊跪在那，用刀「啪啪啪」地殺，殺害了十九名村民。

  《晉察冀日報》社躲在龍耳青，出版了三十八期八開小報後，日軍又調集兵力圍剿龍耳青，報社只好進入「無人區」。這裡是南坨大梁山的高原，海拔兩千二百八十米，山頭常年積雪不化，日軍很少到這一帶活動。但是這裡沒有電話，沒有印報需要的多種物資，給游擊辦報帶來了很大困難，十幾天都沒能出版報紙。

  直到12 月中旬，報社才離開「無人區」，回到邊區腹地後就立刻恢復報紙出版，發表了題為《慶祝反『掃蕩』的勝利與我們的工作》的社論。

  丁一嵐挺著大肚子，一直頑強地跟隨報社隊伍轉移，參與出報工作。直到懷孕八個多月時，實在跑不動了，她才獨自留在靈壽縣大山深處的一個山洞裡，靠著老百姓放在土地廟的供食以及岩縫裡的滴水幸運地活了下來。反「掃蕩」結束後，報社派人去接她，就在歸隊途中，在城南莊附近一間荒廢的破屋子裡，她生下了她與鄧拓的第一個孩子。在這次掃蕩中，報社犧牲了十一名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