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有一段時間，游海山和蔣子繩及解放區派來的交通員老劉住在東門裡冰窖胡同，這是張石麟與石影溪的家，獨門獨院，有一座小二層樓，院子裡有一個直接通往二樓的樓梯。這間屋子本來是張家孩子們讀書做功課的地方，後來成了游海山和解放區聯絡員的聯繫點。這間小屋非常簡陋，一到冬天就冷得要命，為了不暴露目標，就是三九天也不敢生爐子，早晨起來，臉盆里的水凍成了冰疙瘩。

  游海山經常需要出城到解放區泊鎮（華北局城工部所在地）匯報工作。有一年冬天，寒風凜冽，冰冷刺骨，街上行人寥寥無幾。游海山身穿棉袍，滿身都是黃土，風塵僕僕地從泊鎮回來，看上去非常疲倦。大家勸他休息一下，他微笑著點點頭，什麼也沒有說。聽說他馬上還要出去開碰頭會，石影溪和張石麟趕緊給他換上了一身預備好的乾淨長袍，頭上的灰塵來不及洗掉，就把石影溪的頭油抹到頭髮上，轉身他又變成了一個頭髮油亮的體面商人，他放下行裝就走了。

  游海山與張樹德見面，對他說：「三民主義同志聯合會中央臨時幹事會幹事王葆真受中國民主促進會中央主席李濟深的委託，來到了天津開展華北地區的民促工作。中國民主促進會在敵偽統治時期，就與我黨一起堅持抗日救亡鬥爭。抗戰勝利後，他們積極參加反內戰、爭和平、反獨裁、爭民主的愛國民主運動。他們與頑固的、反動的國民黨右派是不同性質的民主黨派，是我黨的朋友。黨組織研究決定，同意你加入民促，你在其中能更方便做中上層人士的統戰工作，團結國民黨左派。」

  張樹德尋思著說：「在民促，我可以發展人加入嗎？現在在政府部門工作的張炳元、曹爾驥、黃耘石有和平民主思想，都是比較合適的人選。」

  游海山思考一會，說：「可以。但是一定要注意民促與我黨還不是一個政黨，在工作中要注意把握分寸，保護自己。反動派實行白色恐怖，支持中共和呼籲建立民主政府的民主進步人士也遭到了殘酷迫害，有人被國民黨特務暴徒圍攻毆打，有人被殺害。在民促工作還是要細心謹慎，注意不要泄露了自己共產黨員的身份。」

  「我一定注意。」張樹德鄭重答應了。

  有一段時間，游海山化名路雨新，與愛人王敏帶著一個吃奶的孩子住在李金樹家。李家在西北角同善胡同，一個小小的四合院，正屋放一台小六頁印刷機、一台德國魯麟，東屋有一個二號圓盤，北房裡迎面的佛櫃裡藏著一台短波收音機（那時短波收音機是違法的，國民黨當局不允許）和一把小巧的裁紙刀。

  游海山住在小北屋裡，每天都在固定時間收聽新華社，記錄新聞。他看到李家有很多書，就告訴李金樹那些書可以看那些書有問題，還送給他一本解放區出的《王貴與李香香》做禮物，給他講黨的革命歷史。

  有一次，游海山有緊急任務要回根據地，可是又沒有錢買化妝身份穿的皮大衣，只好買了一件皮斗篷，李金樹的妻子用一件夾大衣加上這個皮斗篷，時間緊迫，一天之中就趕做了一件皮大衣給他穿上。王敏用密寫方法把匯報內容寫在他的袍子裡，到根據地後再用藥水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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