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4 07:43:15 作者: 禾子
  同村張家有四個兒子,他們經常在誠敬上學放學的路上欺負他,誠敬儘量躲著他們走。有一次還是被他們截住了,沖他喊:「哎,小地主羔子,你到爺跟前來。」

  誠敬一動不動,他們就去拉扯他的書包:「你這書包還挺好看的,地主婆做的?你也配!」「呲喇」就將他的書包給撕裂了,一把扔在地上,用腳狠狠揉搓了幾下。

  「你!」

  「生氣了?哈哈,你生氣了,你能咋的?」張家兒子斜了眼睛,沖了誠敬得意地大笑,又扯了誠敬的衣領說:「穿得這麼幹淨體面,給誰看呢?向我們貧下中農示威嗎?真是倒威不倒架啊。」「呲喇」一下,又撕裂了誠敬的衣服。

  「你還手啊,你怎麼不還手?」

  張家兒子們包圍了誠敬,把他推來搡去。誠敬又羞又惱,只看見他們高興地在他周圍挑釁,不三不四地罵他,他很氣憤,立刻招來了一頓巴掌,他臉上火辣辣地疼。他心裡很難過,想:「為什麼?為什麼?」

  誠敬想衝出他們的包圍,可是他們推倒他,用腳踢他。他想爬起來,他們卻一齊撲在他身上,騎在他背上,把他的臉摁在土裡用力打他,就像打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因為沒有主人而無須顧忌主人的臉面。可是誠敬是有父母的,只是他的父母也岌岌可危,自個護不了自個。誠敬用手抱著頭護著自己的臉,在地上滾來滾去躲避他們。後來他們打累了,覺得沒有意思了,才滿意地大笑著走開。

  誠敬低垂了頭,竭力不去想它,急急忙忙邁著沉重的腳步回家,他恨不得馬上到家用眼淚來發泄一下,他的喉嚨堵住了,血都跑到了頭上,他差不多要爆裂了。 他終於到了家,一頭撲倒在自己母親的炕上,用拳用頭用腳亂捶亂砸,眼淚像洪水似的決了口,他不大明白自己為什麼非要大哭不可? 他忍不住質問自己的父親:「他們憑什麼想打人就打人?我們又沒有招惹他們。我們為什麼就這樣任人欺負?您告訴我們,『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為什麼不是這樣?」

  一天的苦難一齊壓在他心上,他的委屈和孩子們的強橫霸道,他想不明白,人怎麼可以這樣?他希望尊重別人同時也受到別人尊重的那種天真想法,一下子都給推翻了。他被暴力嚇住了,既沒法自衛也沒法躲閃。可是自己的父母毫無辦法,縮了腦袋,一點兒也不敢聲張,只是蹲在家裡唉聲嘆氣,與他一起默默忍受了。

  他不停地哭,哭到後來,他累極了,迷迷糊糊地睡了。他睜眼醒來,覺得眼前的世界還是那樣,但是已經分明發生了變化,有些不一樣了。他看到自己的父母像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羞愧難當,抬不起頭,不太敢拿眼看他,仍然坐在床邊守護著他,殷勤地煮了兩個雞蛋給他吃,好像在央求他原諒,也好像在向他祈求,不要再與自個過不去,忍下這口氣吧。他受不了自己父母這樣,他的心立馬就軟了。

  張家兒子仗著人多經常欺負人,犯了眾怒,村里人也早就對他們不滿了。他們打誠敬的事情引起了不小輿論,許多人都開口紛紛譴責他們:「人家就是地主,你也不能這樣無緣無故想打人就打人,還有天理王法嗎?」最後迫於壓力,張家大兒子只好來到游士林家向誠敬賠禮道歉。

  也正是因為發生過一些這類事情,誠秀娘怕文靜被欺負了去,總囑咐她:「不要出門,就在家裡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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