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齊超跟著車子跑，司機沒有看見，但凌嫣卻看見了，她對司機說：「你停一下，好像你們齊總還有什麼話要說。」司機趕忙停下，齊超緊走了兩步，司機和凌嫣都搖下了車窗玻璃，齊超對凌嫣說：「你明天發一張卡號給我，我叫公司把佣金打給你。」凌嫣說：「一定要給嗎？」齊超說：「這是公司的規定，也是公司的錢。」凌嫣點了點頭，然後又說：「你明天打一個電話給我不就行了，還跟著車子跑什麼？」齊超說：「我不是一直想追你嗎？」他這句話把凌嫣和司機都逗笑了。這時，於霓迷迷糊糊地說：「嫣兒姐，你真幸福，怎麼沒有人追我呢？」說完又睡著了，大家愣了一下，確定於霓真的是夢囈，不由地都又笑起來。

  處理完父親的後事，吳明麗、白翎、吳明星準備乘飛機回姑蘇市，吳精明拉住了吳明麗的手說：「父親走了，你可要保重啊。過段時間我有點生意上的事也要去姑蘇。」吳明麗說：「好啊，我在姑蘇等著你。」吳精明說：「你說要將你分得的財產捐獻出去的事，我也會辦好，姐姐放心吧。

  不過我覺得姐姐是不是可以考慮將一些錢捐給我們清水市呢？那裡既是父親的出生地方，也是姐姐成長的地方，如果捐給清水的話，我覺得意義更大些。」吳明麗、白翎一聽也覺得有道理，吳明麗笑著對吳精明說：「當時只是想到不要這財產，所以急於捐出去，沒有想其他的了。現在弟弟這樣一提醒也是蠻有道理的，我們不如將一部分錢捐給清水市政府，讓他們建一所醫院或養老院。」白翎說：「這樣固然很好，不過我覺得還不如成立一個以你父親名字命名的基金，用以獎勵那些在醫學或養老方面做出重要貢獻的醫生、護士、義工等人，這樣就可以用小錢辦大事，而且還可以只用基金的收益部分來進行獎勵，這筆金額對個人來說應該數額也不小，這樣一來這個基金就可以永續進行下去。」吳精明說：「白姐這個主意好，我們要不就這麼辦？」吳明麗點了點頭就算意見達成了一致。吳精明說：「那等我把這裡的事處理完，我就把錢弄過來，我們找清水市政府去，這之前你們是不是先和他們聯繫一下？」吳明麗說：「好，我先和李田、郭江說一下，讓他們先準備一下。」說完，吳明麗、白翎、吳精明就開車往機場去了。

  到了姑蘇市，吳明麗打了一個電話給凌嫣：「你現在在哪裡？」凌嫣說：「我還在上海，不過我馬上就可以到姑蘇來。」吳明麗問：「你離職手續辦好了沒有？」凌嫣說：「還沒呢，我們聽說您馬上也要去清水市，就想等你一起去。」吳明麗說：「那你今天就到姑蘇市來吧，先辦一個入職手續，白總也回來了，你這個董事長秘書不應該跟著她嗎？」凌嫣說：「是的，我下午下班之前一定趕到。」

  白翎在集團開了兩天的會議，將集團近幾年的情況進行了總結，對下一步工作進行了規劃，也對近期的一些工作進行了部署，凌嫣已經在集團里充任主任的職務。白翎後來對吳明麗說：「看來凌嫣上手還挺快的，你還真沒選錯人。」吳明麗笑著說：「怎麼是我沒選錯人？這人明明是你選的嘛！好歹都別賴在我身上。」

  這天，吳明麗向白翎請假，說她要去清水市將奶奶的墳重修一下。凌嫣說她也想回清水市稅務局辦理辭職手續，也向白翎請假。白翎笑著對吳明麗說：「你看這凌嫣到底是我的秘書呢？還是你的秘書呢？你走哪她跟哪！」吳明麗說：「當然是你的秘書嘍，難道我不可以在你身邊放個眼線嗎？我還代表了那麼多股東權益哩，核心圈裡不插個楔子我放心？」白翎哈哈笑起來。凌嫣知道她們又拿她作艮開玩笑就也笑著說：「你們倆好得都穿一條裙子了，還用我做什麼楔子嗎？」白翎笑著指著凌嫣對吳明麗說：「你看看，嘴巴子也這麼厲害，一語中的！」吳明麗也跟著笑起來。

  凌嫣打電話給於霓問她可不可以也回清水市，於霓說當然可以，並問吳明麗和凌嫣坐哪趟車，如果她買得到票的話，她就坐同趟車和她們一起回去。

  回到清水市，郭江先把吳明麗、白翎安頓下來，凌嫣和於霓各自回家。

  吳明麗自從養父去世了以後，養母就一直跟著她在姑蘇。郭江叫凌嫣、於霓兩人通知一下他們的父母，問他們參不參加周怡芳老人的墳墓重修儀式？如果參加就按約定的時間去。凌嫣、於霓回家一說，他們的父母都決定參加，凌、於很高興地和郭江說了，郭江和吳明麗聽了也很高興。

  第二天，清水市分管宗教事務的副市長李田、宗教事務管理局張局長、史志辦徐主任都來到了靈寶道觀。李田打著哈哈對郭江、吳明麗說：「當時，我們以為你們會成為一對，沒想到你們雖然沒成為一對，但卻成了親戚，這世界還真是奇妙得很。」郭江說：「我們當時也只認為你可能成為街上的一個混混，哪裡知道你竟然混成了我們的父母官呢？」李田哈哈大笑說：「你郭局長話鋒還是這麼凌厲，而且是越老越辣，半點不饒人啊。」宗教事務局張局長主持了靜虛道長的墳墓重修儀式，李田代表清水市市委、市政府作了講話，他高度評價了周怡芳光輝革命的一生，也對靜虛道長為道教，特別是為靈寶派宗教文化的保存和對道術、道醫傳承所做的重大貢獻做了充分肯定，政治站位很高。郭江代表周怡芳老人的子嗣也作了發言，他追述了周怡芳老人苦難的一生，既為她為革命所做的貢獻而驕傲，也為他們的祖輩、父輩因為時代的局限對周怡芳的漠視乃至歧視而表示抱歉，還為周怡芳庇蔭祖孫，澤被鄉里而由衷感佩。郭江的一席講話言辭優美、話語真摯，他說周怡芳身逢亂世悲苦感人、革命事跡傳奇動人、品質高尚厚德佑人、法術高妙道術傳人，活脫脫地把周怡芳老人、靜虛道長的一生講得很感人也很富於傳奇色彩。妙玄道長主持了靜虛道長墳墓重修儀式的符籙和法會部分，一時鐘罄、念經、念咒、梵化等等法事、儀軌令人不知所以，但參與眾人都按照司儀道士的吩咐一一照做，略無倦怠，不敢稍錯。

  之後，那些水工、泥工就開始了墳墓的加寬、加厚、增高、立碑工作，忙了幾個小時後，一座像模像樣的高墳出現在眾人面前，碑石上寫著：「革命老人、著名道姑周怡芳靜虛之墓」，之後是鞠躬、跪拜、磕頭，放鞭炮。

  李田作為政府官員，本可不用行跪拜和磕頭之禮，但由於他和郭江、吳明麗關係很好且是同學，所以也跪拜、磕頭，其他政府官員見副市長都如此，也就跟隨著跪拜、磕頭。郭江、吳明麗自然不必說了，凌嫣和她父母、於霓和她父母也不必說，跪拜、磕頭。妙玄道長率領著一眾道士跪拜、磕頭，而且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重修墳墓禮畢，吳明麗又到他養父墳墓上跪拜、磕頭。靜虛道長請大家到道觀里休息，吳明麗說：「上次，郭江為我的事衝撞了道長，我們今天一同來向你賠禮道歉！上次道長還傳我神光寶咒，也算是我的師父了。我也想捐一點功德給我們道觀，道長可不要拒絕哦！」道長說：「吳居士與我們道教有緣，那我們就隨緣吧，豈能拒絕呢？」吳明麗他們就隨著道長和道士們到了昊天殿，昊天殿又是鐘磬齊鳴，吳明麗在昊天大帝的巨塑金身像前三跪九拜，然後接過吳明星遞過的五十萬元現金，放進了一個功德箱裡，妙玄道長揖首答謝。然後，妙玄道長請大家在道觀用齋，眾人欣然答應。

  尾 聲

  第二天，吳明麗見一切都差不多了，就對郭江說：「我公司還有些事，就不在這裡久留了。」郭江說：「那你答應凌嫣和於霓父母吃飯的事怎麼辦？」吳明麗笑著說：「那就下次吧，反正凌嫣、於霓現在都在上海、姑蘇工作，以後和他們見面吃飯的機會多的是，反倒和你吃飯的機會會少些。

  還有就是，我和我弟弟要以我父親的名義成立吳佳義基金會的事還得委託你來辦理，那時我們可能就不回來了，這事就你幫著辦吧。」郭江說：「到時候清水市政府肯定要搞一個儀式，那時你肯定要出席的。」吳明麗說：「我向來最討厭那些繁文縟節的事情，最沒意思，還是你一併代表了吧。」

  郭江說：「這麼大的基金，清水市可能是第一筆呢。再者我一個稅務局幹部，怎麼可以代表出席一個基金成立儀式呢？」吳明麗說：「那你找於霓的父親代表一下吧，他不是政府公職人員。」郭江見吳明麗執意不願出席，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送吳明麗上車的時候，吳明麗說：「大哥啊，你年齡也不小了，也不要為工作上的事太費心了，有時候要饒過自己。」郭江笑笑說：「還說我呢，你現在辭職是為了更輕鬆嗎？還不是在和白翎她們搞再創業，你才得饒過自己呢！」吳明麗說：「做生意可能才是我最大的興趣，特別是和對的人做對的事這才是我最大的樂趣呢。這大半生在體制內混，雖也小有成就，然而終究也憋屈得很。」郭江說：「感覺對就去做吧。要不然，到時候我退下來也投奔你去？」吳明麗哈哈大笑說：「好啊，有哥哥助力我們更有奔頭了。好，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你保重吧！」

  送走了吳明麗，凌嫣來到辦公室，她說：「師父，我已經辦好了辭職手續了，還要宜羊市局的文件，我就不等了，因為畢竟不是入職手續那麼重要嘛，我叫一個同事接到後給我寄過來就是了。」郭江點點頭，剛要說話，於霓敲門進來，她說：「總局已經下了我的調令，省局也知道了，要宜羊市局通知我最近兩天就去上海市局報到，我準備今天就走，因為我還要把住房解決嘛。」郭江看了看她們說：「不錯嘛，翅膀硬了終要飛的，你們去吧，祝你們好運！」凌嫣、於霓說：「我們也請師父保重。」接著郭江又問：「那你們怎麼不和吳明麗一起走呢？」凌嫣、於霓說：「我們還要帶好多行李呢，吳姐的車裡也放不下。再者，我們怎麼能老叫她等我們呢？我們父母會送我們去火車站，他們還說要送我們去上海、姑蘇哩，還說他們正好也可以到那兒玩一下，就算旅遊吧，但我們沒答應，因為我們還沒有安頓好，還是等我們安頓好了再接他們去吧，他們也很理解。」

  郭江聽她們這樣一說，也就沒再說什麼，只是和她們握了握手，送她們出了辦公室。

  回到辦公室，郭江有點莫名的惆悵和失落，他突然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單。他望向窗外，窗外的高樓林立，擋住了他的視野，他恨不得將它們拆掉。他望向天空，天空中幾朵白雲悠悠地浮在空中，徐徐地變幻著形狀。郭江嘆了一聲，然後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前發呆……（完）

  2023 年6 月27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