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也想找「樂趣」

  路燈下，羅通祥搖搖擺擺地向辦公室走來，他那川腔很濃的歌聲也斷斷續續地在曹升耳旁飄蕩著。

  「妹妹等等我，哥哥有話對你說，羞答答地為什麼……妹妹，妹妹，妹妹等等我……」

  羅通祥抱著一台嶄新的VCD機站到了曹升的面前。

  「王經理在不在？」羅通祥顯出很高興地問曹升。

  「可能在沖涼吧！」曹升回答道，接著曹升又問：「這台機什麼時間買的？」

  「才買幾天，挺便宜的，四百塊。」羅通祥得意地告訴曹升：「水準儀和其它東西全賣了。管他個球！誰叫他們不付工資的。」

  此時，王磊提著個桶走了出來，他腆著個有點發福的大肚子。而僅穿著的那條三角褲更顯得過分地寒磣，下部的暴露十分地刺眼。

  「你他媽的過來啦，還挺守信呢！」王磊對羅通祥說完便嘿嘿地笑了一陣。爾後，他又說：「等我換過衣服，我們一道看錄像。」

  曹升看了王磊一眼，他發現這是王磊上工地以來，心情最好的一次。然而，他的那副樣子總有點不倫不類的。

  「曹主任，你也過來看啊！」羅通祥從宿舍里伸出個頭喊。

  「你們先看吧，我一會兒就進來。」曹升無心湊熱鬧，便對羅通祥搪塞了一句。

  「他媽的個巴子，大家挺高興的，還要請嗎？」王磊邊整著衣服，便走出了宿舍門，對著曹升半真半假地吼道。

  曹升理解了王磊的吼叫，他想工地上這麼寂寞，偶爾有一點讓人高興的事，你不捧場，能不讓人對你有意見嗎？於是，曹升出於禮貌，走進了宿舍。

  羅通祥在忙著接插電視機與VCD機的連接線，接通好以後，電視機上便出現了清晰的畫面。

  「這個好！破電視把人看累死啦。收不到台也就不看了，然而，它又能扭出一兩個台，聲音雜得很，畫麵糊里糊塗，看了讓人想把它敲掉。而不看又閒著無事，難受！」王磊發了一通牢騷，繼而又對羅通祥說：「你不是說已買了幾盤『毛片』嗎？現在趕快拿出來放。」

  「忘記帶啦，這兒只有武打片。」羅通祥神秘地沖曹升笑了笑，似乎在故意逗著王磊玩。

  「媽的巴子，快回去拿，老子不想看武打的。」王磊高興的臉上驟然披上了一層青霜。

  「好！依你的，今天我們不看武打的！」羅通祥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按下了幾個按鈕。

  電視鏡頭上，一下子便放映出一男一女在海邊擁抱的情景。他們的衣服開始慢慢地褪了下來，變得赤裸裸地一展無疑。

  海浪洶湧般地猛擊著岩石，產生了陣陣浪花。電視裡的女人悠閒地躺在早已鋪好在沙地的織物上，一副墨鏡遮住了她的雙眼，使她變得深不可測。此刻，男人便像一頭髮了情的雄獅，口裡發出「呼哧，呼哧！」的聲浪向赤裸著躺在地上的女人一步一步地走近……

  王磊兩隻大而無光的眼看了以後，開始發直，那專注的神態已變得如一尊泥塑；而羅通祥則像一隻小貓似的，躬著身，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獵物，一點呼吸聲也聽不到。

  曹升瞟了他們一眼，見他們已入神，便悄悄地走出了宿舍。

  十點不到，羅通祥走出宿舍門，騎著工地上的一輛單車去接他那加夜班的老婆。半小時以後，羅通祥就和他的老婆回來了，而且他們的身邊還多了兩個女的，一高一矮。高個子略瘦，一頭長髮披肩，在路燈的照耀下看上去嫵媚且楚楚動人；矮個子卻有點偏胖，但她的全身盪出一團青春般的氣息。

  他們一行人停了一會兒，低聲談論了幾句，只見高個子女人出現了忸怩樣子。

  「還早呢，進去看一盤錄像，不會影響明天上班的。」羅通祥的老婆在勸說：「這兒的王經理和我家小羅是朋友，過去不會有什麼事的。」

  羅通祥也幫著他老婆勸了一陣，過後，他才領著她們一行進了宿舍。

  夜開始深了，公路上只有兩三輛車在斷斷續續地奔跑著。

  顏梅琳總喜歡坐在公路中心綠化帶的草坪上看書，她藉助路燈投射下來的光源，認真地看著。曹升則躺在鋪在草坪上的涼蓆上，緊靠著顏梅琳，無所事事地仰望著天空，感受著海邊吹來的陣陣晚風所帶來的爽意。

  「那兩個女的是和小羅老婆在一起打工的？」顏梅琳見他們一行人已進宿舍，便放下手中的書問曹升。

  「可能是的。」曹升含糊地答道，「前幾天聽王磊對小羅說，叫他老婆帶幾個廠妹來交交朋友。當時我還指望是講著玩，今天那川妹子還真的給王磊帶來了兩位廠妹。」

  「王磊決不是個好東西！」顏梅琳又一次放下手中的書，轉過身對曹升說：「他跟冷時寒經常外出，能學好嗎？現在居然又打起了人家廠妹的主意來。」

  「用他的話說，廠妹要純情得多，也夠安全。他們不比那街市上的『破公共車』，誰都可以上，還容易得病。」曹升信口開河而說，忽而他知道自己說的似乎太多了，便感到懊悔起來。然而，他說出的話是不可能收回去的，曹升使勁地往腦袋上拍了一下。

  「這鬼地方就是這方面不好，男人到了這裡就變壞了。」顏梅琳接過曹升的話，正好借題發揮，接下又說：「連鄧工那麼一大把年紀也活了心，如果不走的話，他必然將走上這條路。」

  「這裡是特區，是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這碼子事人家早已習以為常，你還那麼大驚小怪地幹什麼？」曹升笑著對顏梅琳開導般地說。

  「我大驚小怪地幹什麼？人家的事我才不配管呢！」顏梅琳提高了話音：「我只是說有那麼一個人恐怕心裡也總是痒痒的，一說到這方面的話，他的臉就發紅，像喝了酒似的。」

  曹升知道顏梅琳在用話激他，故意想使他坦露衷曲。也就是說顏梅琳想讓曹升發表想法，這樣她就可以從曹升的表情上窺探出她想要得到的東西。

  「怎麼可能。」曹升打起哈哈來，然後裝作正色道，「我這類人總得為家庭和自己著想。」

  顏梅琳似乎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便埋著頭又看起了書。而曹升依然抬著頭仰望蒼穹，宇宙浩渺，藍瑩瑩的天上繁星點點，有些眨著眼，無限迷人；有些含羞地時隱時現，像少女望著情人的動態似的；那少有的幾顆最亮的星星，則睜大撩人心醉的媚眼，似天上仙女毫無掩飾地俯視著人間的凡夫俗子們對她們仰慕而又痴情的迷態。

  宿舍的門打開了，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破門而出。

  「各位小姐，走好！歡迎你們下次再來玩。」王磊的聲音不知何時變得如此的溫文爾雅。

  王磊把她們送出十幾步停了下來，他看見曹升夫妻坐在草坪上，便轉而提高了聲調叫道：「老小子還沒睡？」

  「外面舒服。」曹升見王磊向他們走來應道。

  「你們倆公婆還挺會享受，花前月下的談情說愛，把時間都給忘了。」王磊裝出一副幽默的樣子說：「哎唷唷！都十二點多啦！」

  「我們這麼大把的年歲，哪能比你們有那麼多的雅興？」曹升抬頭望了一眼正在草坪上活動筋骨的王磊，見他很高興的樣子，便開著玩笑說：「那川妹子帶來的兩位小姐哪個靚些？」

  王磊「嘿嘿」地笑著，繼續活動著他那肥大且壯實的身軀。

  「媽個巴子！你小子也想花心，明天我給你介紹一位？」說完，王磊拿眼瞟了顏梅琳一眼，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顏梅琳迅速地瞥了王磊一眼，沒說話，似乎在想著回答用詞。過了一會兒她才對王磊說：「你說的是真的，那好！明天你給他找一位小姐，我保證不去干涉。」

  顏梅琳知道大家說的都是戲言，但面對王磊的挑戰她要作出一個女人的豁達，以痛擊王磊的那些無聊的言談。顏梅琳知道，如果不這樣，王磊的話更多。

  「你別保證，假如我真的給他找了一位小姐，到時他們搭肩摟腰的，不把你氣死才怪！」王磊繼續挑戰著，並以勝者的姿態哈哈大笑起來。

  曹升默不作聲，他不敢亂插一句話，免得說錯而引火燒身。

  王磊和顏梅琳還在辯論著。突然，一輛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地沖了過來，到了他們的面前戛然停下。

  「你們在談論什麼，到現在還不睡？」冷時寒跨下摩托車笑嘻嘻地問。

  「等你唄！你不回來還真的睡不著覺呢。」王磊故意地打趣道：「今晚又去泡妞啦？」

  夜風是爽朗的，而冷時寒的笑聲更爽朗！

  在外面闖蕩多年，冷時寒不管處在什麼環境，他總能應付自如。而很多時候他又總是以他那特有的帶著開朗和樂觀豁達的笑，去迎接各種各樣的難題，抑或結束那各式各樣的難堪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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