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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來臨時的防禦

2024-09-14 07:59:28 作者: 趙進生
  春節來臨的腳步越來越近,太清公司的防禦構架也在不斷地加緊鞏固。工地上的人員安排好以後,公司的重點工作便放在了怎樣應付各路的討債大軍和騙購各種物資等方面的事務上。

  第二批五百噸的水泥貨船剛到碼頭,便早有幾家債權單位的人馬在那裡接貨了。他們認為,拿不到錢拿貨也一樣,即使損失一部分,比什麼都要不到強些。

  凡是和太清公司打過交道的單位和個人,都知道太清公司其實是個大花架,天天喊著外資已到帳,可兩年多下來,外國佬的屁也沒有見放一個。

  拿到貨物的單位和個人老闆,心裡免不了喜滋滋的,縱然他們是做了蝕本的生意。而許多單位沒有拿到貨物且不說,找芮勇德連個人影也見不到了。這樣,太清公司辦公室里整天都是吵吵鬧鬧的。因芮勇德總是不露面,吵也好,鬧也罷,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芮勇德這些天在一個少有人知道的地方,進行著遙控指揮,電話里總是出現他罵娘的聲音,而首當其衝遭到的是牛主任。他的頭像炸了似的,面對亂糟糟的局面,牛主任不知道是安內好,抑或安外妥善,他一貫溫和的脾性此刻也變得非常的暴躁起來。

  「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也要把老闆的東西搬到漁旺山莊去。」牛主任在招待所里對幾名身強力壯的公司員工命令道:「大家並且要注意保密,誰泄露了消息,誰承擔責任,聽到了嗎?好!現在開始搬東西,不然老闆夜裡回來休息沒搬好都得挨訓。」

  小型行李從五樓搬下來倒輕鬆,而寫字檯,床鋪及幾件櫥櫃卻令幾位員工累折了腰,稍有不慎,就會在樓道的轉彎處「卡殼」。真累得幾位員工口喘粗氣,頭冒熱汗,還要小心謹慎咬著牙死撐,以免損壞了老闆的東西遭到訓斥。

  所謂下樓容易上樓難,到了漁旺山莊,各種物件從車上搬下來以後,沒容得幾位員工喘口氣,牛主任和王磊就發話了。

  「現在已近十點,大家趕快搬,搬完了還要一件一件地放好。」牛主任在催著員工們快些幹活。

  「老小子,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王磊對曹升高叫起來,過後對其他人說:「快些動手,搬完了就好休息。」

  王磊說完就帶頭拎了兩隻箱子向樓上走去,他邊走邊催著其他人快點上,而跟在他身後的人抬著重物只能咬著牙齒,一步一步地朝上走。當轉了六道彎後,就有人喊吃不消了。

  「究竟在幾樓?」有人發問。

  「馬上到,七樓就是。」王磊回答道。

  「卡住啦!誰來幫下忙?」錢浩女音般地尖叫起來。

  在四樓的轉彎處,因樓道過窄,寬大的寫字檯一邊角頂住了牆,而另一邊插上了欄杆,使得錢浩抬著的兩隻手怎麼也提不上來。跟在錢浩後面的曹升和小李抬著的長長的衣櫃一時不能上,但又不能放下,怕樓梯斜面的台階把衣櫃碰傷,他們只好硬撐著。

  曹升的腿開始打顫了,他的牙齒也咬得咯吱吱地響。但他堅持一言不發,以免王磊聽後又罵人。

  「實在吃不消了,誰來幫一把?」錢浩又叫了起來。

  樓道里塞滿了人和家具,下面的人根本上不去,而上面僅王磊一人,他聽了錢浩的叫喚,並不把他當回事,只顧自己向樓上走去。過了很久,他才慢悠悠地從樓上下來。

  「叫什麼?不就是一張辦公桌。」王磊下了樓梯就嚷道。

  眾人聽了王磊的話,再也不作聲了。

  錢浩本指望王磊幫忙,聽他這麼一說,也就不再喊叫了,自己動著腦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卡住的辦公桌調整過來。

  到了十一點多鐘的時候,所有的家具才搬完,並安頓好。此刻,大家才得已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芮勇德有沒有回屋來睡覺,除牛主任外,其他人就不得而知。然而,眾人目前都已知道,芮勇德有三處住宿。這裡的住宿僅是芮勇德擺下的一個迷魂陣而已。他負的債太多,不得不思謀著防患。否則,他這個年是無法度過的。

  太清公司的一切事務,在芮勇德暗地操作下,緊張而又忙碌地展開。公司辦公室雖然見不到芮勇德的身影,但該套購物資的仍忙著進貨,談簽約融資的,即使數目小一點,也照收不誤,其它事務看上去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至於討債的人群,太清公司及芮勇德自有對付他們的手段,那就一拖二磨三不見。如果出現過激的情況,太清公司的員工們個個也學會了使用哄嚇詐騙之手段,紅臉,白臉粉墨登場,直弄得討債人昏頭轉向,精疲力竭不了了之。

  話說這年關的防禦,太清公司雖然做到了事無巨細,有張有弛。但內行人還是看得出芮勇德有點做賊心虛的味道。他深藏不露似失蹤了一樣,不僅使討債的人無可奈何,也使公司員工們身心憔悴。每日長時間的窮忙不說,主要這年能不能回去,誰也說不清了。因為直到目前為止,芮勇德還沒有作出春節期間的人事安排,另外拖欠的工資也沒有落實,誰能回去?在這節骨眼上,又有誰不為這個惱人的年而感到心煩意亂呢?

  「我們這個年也就不回去了。」顏梅琳以女人的精打細算對曹升說:「一年下來我們也沒有多少積蓄,況且公司目前又沒發工資的跡象。年一過完,曹燦開學就用錢,還回家幹嗎?」

  「回不了家沒辦法,有錢難道回家不好?」曹升反問道。

  顏梅琳聽了曹升的話,語塞了半晌,她何嘗不想回家?外出打工一年,她嘗夠了在外打工的滋味,那份酸甜苦辣,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知道其味道。

  「都是你說的,到外面來見識一下,鍛鍊一陣,現在夠你鍛鍊的吧?」顏梅琳的眼眶濕潤了。

  曹升望著顏梅琳,心裡泛起了酸楚,想勸說幾句又找不到適當的詞語,便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要灰心,我不過說著玩。其實這一年來,我們總的來說發展得還可以,兒子讀書沒誤事,並且負擔了那麼昂貴的學費。如果老闆結算,我們還可以積蓄幾千元。」顏梅琳停頓了一下,又嘆息般地說:「那麼多的打工者,又有多少人比我們好?像冷時寒那樣的工程師又怎樣,連該拿的工資都沒有拿到,何況還為公司做了那麼大的貢獻。」

  說到冷時寒,曹升還真的為他憤憤不平。但對於他目前的遭遇,曹升又無能為力。昨天曹升還在公司看見了冷時寒,自從他回家過來這麼長時間,他一直在跟芮勇德要著工資,芮勇德不是拖他,就是乾脆不見他,存心不想付款。冷時寒整天的一臉懊惱與無奈。可恨的是公司其他員工,見了他如遇上了瘟疫似的。而原來冷時寒在公司的時候,大家對他都很尊重,態度也夠熱情。綜觀這一點,這世道是不是太炎涼了!

  「你講昨天看見了冷時寒,我晚上從招待所回來還跟他說了話呢。他真可憐,一副落魄的樣,原先油光鋥亮的頭髮,現在弄得像個雞窩似的。遇到熟人,他笑得時候,也沒有了從前那種甜絲絲的味道,那嘴角的張合如吃了苦藥的人一般。」顏梅琳滔滔不絕般地把晚上回來時見到冷時寒的情景,一股腦兒地講了出來:「我晚飯後收拾完鍋碗,從招待所出來,大郭就趕緊把鐵門關上。這個時候,冷時寒從街對面的一家商店沖了過來,他喊著大郭開門,可大郭就是不開,說老闆不在,有事明天到公司去找他。」

  顏梅琳看了一眼曹升,爾後又用舌頭舔了一下乾燥的唇邊,接著往下說:

  「冷時寒對大郭說,他進去看一下,如果芮勇德不在馬上就走,可大郭堅持說芮勇德不在,沒有必要進去。於是,他們兩人在鐵門邊吵了起來,各不相讓,最後還是冷時寒識趣地走開了。不過,他一邊走一邊罵,惹得一街的人看熱鬧。其實,芮勇德今天還真的回了招待所,吃完飯的時候,他對大家說,要做好年前的一切防患工作,招待所停止營業,公司人員進出隨手關門,不准一個外人進來,誰失職拿誰是問。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不知道坑害死多少人?」顏梅琳又停頓了一下,她接著說:「我看冷時寒冒著火氣,等他走到我的面前時,便和他招呼了幾句,不過我沒有敢告訴他芮勇德在招待所。否則,公司人知道我泄露了情報,那我們倆近半年的工資也就拿不到了。」

  夜已深了,樹皮屋外的海風呼呼地吹著,在整個寒冷的夜晚裡,不知多少個打工者像曹升他們那樣,在焦慮地等待著這一年該拿的那份含辛茹苦的工資。

  強勁的風速無情地穿破樹皮屋的縫隙,灌進了屋裡,使得曹升不寒而慄。他放下手中的一本書,搓了搓雙手,對顏梅琳說:

  「南方這鬼天氣,有時真的還很冷呢!時間也不早了,我們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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